徐靜波：日俄有可能共同開發北方四島？

越是到了年底，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外交大戲越是高潮迭起。繼上周末接待普京來訪後，下周一，安倍馬上又要啟程訪問珍珠港，據說明年初他還將訪俄。但是，日本國內的民意和日本政界的主流卻沒有對這幾幕外交戲碼報以大範圍的掌聲，甚至批評多於肯定。這是為何道理？

近日，我接受了上海《新聞晨報》的採訪，就普京訪日之後的日俄關係，作了分析與展望。

新聞晨報：媒體普遍評價普京在外交上贏得高分，安倍失分。對日方而言，有沒有實際成果？

徐靜波：雖然在這次安倍與普京的會談當中，雙方在領土主權問題上並沒有達成任何共識，但是就北方四島（日稱）的經濟開發問題，日俄還是達成了一定的協議。要解決領土問題難度很大，先從經濟上著手，兩國建立互信，客觀上來講，安倍還是做了努力，但是按照比例來算，俄日各自的成果大概是六四分成。普京拿走了3000億日元的經濟援助訂單，會對俄羅斯經濟帶來一定的刺激，更重要的是，在西方七國集團對俄經濟制裁的背景之下，普京找到了一個比較好的突破口。

新聞晨報：面對國內失望情緒，安倍聲稱還是成功跨出了堅實的一步。由此可見，他是以退為進，在等候一個戰略機遇嗎？

徐靜波：確實是在尋找一個戰略舒緩期。因為日俄兩國在1956年就確定了一個基本原則，在解決北方四島（日稱）領土歸屬問題之後，才可以簽署日俄和平友好條約。這個步驟如果顛倒過來，兩國的政壇都不可能接受，兩國國民的感情也不可能接受，日本國民對安倍比較失望的是，他在今年九月、十月的幾次談話中對於先拿回四島中的兩個島表示了極大的信心，這種吊胃口的方式讓國民對普京的來訪存在期待，結果卻是一盆冷水。不光是國民，自民黨的幹事長二階俊博也對這一次會談的成果表示了很大的失望。

新聞晨報：儘管簽署了共計80個對俄合作項目，但是據說，對於合作的前景，日本經產省和外務省都存在嚴重不和，是嗎？

徐靜波：對俄羅斯的經濟援助和合作不僅在日本政府內部，在日本企業界也存在大的分歧。在16號舉行的日俄經濟界論壇上，我總體感覺到，一些日本的跨國企業都比較擔心，北方四島的人口只有幾千人，市場容量很小，企業投資不可能產生盈利；另外，在西方七國集團對俄經濟制裁的背景之下，日企擴大對俄投資，在金融實操上會碰到障礙，無論是國際轉賬還是銀行匯款，都會受到其它國家的制裁。但是，日本政府對俄框定的3000億日元經援中，普京真正能拿到手的是200億，就是日本厚生勞動省通過ODA援助給俄羅斯建造一座現代化的醫院的費用，除此之外，就得靠經產省去遊說企業掏錢赴俄投資了。安倍明年初的對俄訪問，就是為了推動在北方四島（日稱）上的共同經濟活動，尤其是「特殊制度」的制定。但是這個難度很大，安倍給普京畫的3000億大餅，最終能不能落實，很值得懷疑。而日本政府的這種畫餅充饑其實也是想看普京在「特殊制度」的制定上能否向日方傾斜。

新聞晨報：這個所謂的「特殊制度」語焉不詳，日方的表述也是曖昧不清，究竟有何意涵？

徐靜波：對於「特殊制度」，俄日各有解釋。也是為了面對各自國內的輿論壓力，從日方而言，它所謂的「特殊制度」從政治層面上是希望讓日本在北方四島（日稱）享有主權國家的一定的政治地位，包括企業和國民的政治地位，比方說日本國民可以自由往來於北方四島（日稱），不需要簽證，從某種角度意味著：這是我的土地。從經濟層面上涉及到，日本企業在北方四島（日稱）的投資是遵循俄羅斯的法律還是日本的法律？投資之間的進出和利益的回收是不是一定要通過俄羅斯的監管部門？安倍所渴望的是：讓日本發揮一定的主權意識。

新聞晨報：安倍有意明年訪俄，被認為是為這一次外交失敗「雪恥」，能在「特殊制度」的制定上扳回一局嗎？

徐靜波：安倍的努力只是給國民的一種姿態。明年俄羅斯也有總統選舉，面對國內的輿論，普京也要考慮自己的選情。如果普京在領土問題上做出讓步，這會牽扯到兩個問題，一是二戰的成果如何進行評估，二是作為總統在守土有責的前提下對日妥協會被認為賣國，俄羅斯人對領土的意識歷來就很強。所以，安倍明年訪俄，最多就是敦促普京儘快推動經濟合作的項目。要在政治領域迫使普京做出讓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聞晨報：說到對二戰成果的評估，下周一安倍還有一個外交活動訪問珍珠港。他的解釋是「向世界展現和解的巨大力量」。所謂的「和解」是什麼程度的和解？

徐靜波：包括安倍在內的一部分日本政界人士把太平洋戰爭或者日美間的戰爭看作整個日本二戰的全部，在處理歷史問題上故意忘卻對他國的侵略，它故意要放大在美日對抗的過程中日本作為受害者的形象。安倍此次即將對珍珠港的訪問是對今年5月奧巴馬訪問廣島的回訪，如果要說和解，應該是美國姿態在前。安倍一開始並不願意訪問珍珠港，現在突然改變心意，更重要的一點考慮是在同俄羅斯的領土主權問題上沒有任何成果的背景下，他需要尋找一個新的外交政治亮點，來吸引國際輿論的眼球，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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