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荷爾蒙退卻後，生活寡淡得不如一部電影

（藍骨和尚投稿）

前不久，發小來電，說她要結婚了。我半開玩笑的迴避道「就當我不知道哈」。掛掉電話伴隨著嘟嘟聲，遲疑了一剎那，我才慢慢回想起來，原來曾經那麼愛的一個女人，如今卻換不回自己的一句祝福。

十六七歲，茫然無知，想逃避繁重的學業有很多種辦法，早戀就是很奏效的一種，起碼時時念想的不是積如山的考卷和猥瑣勢利的老師，而是一個瀰漫著發香的曼妙少女。在荷爾蒙噴薄的幾天，她正好是離你最近的完美女生。一不小心，你跨越了雷池，道出了心聲，之前花了幾天盤算的退路這時都成了一時語塞。她依然很美，但跟你再無關係。一晃九年，你已經愛了另一個女人六年，而她只是定格在那個說愛就愛的年紀，終生扮演著回憶里的角色。

電影中的管春（金城武飾），面對失憶的毛毛總覺得還有一絲挽回的餘地。失憶最可怕的不是翻臉不認人，也不是再也做不出天下無敵的餅，而是她認真的覺得記憶里不曾有過你。記憶一旦失去，可不像把躲在廢墟里的街機修好那麼簡單，甚至你會覺得如陌生人般相處都變得無比艱難。很難想像管春不計回報的挽回是出於什麼緣由，也許是想彌補十年來對毛毛的虧欠，也許是這輩子就夠愛一個人，不去愛她別無選擇。可最痛苦的並不是她對你的愛一無所知，而是你們曾經那麼相愛，當命運再一次讓彼此糾葛在一起時，卻再也無法愛的純粹。雖然管春終究是咽下了難吃到哭的烤餅，也終於跟毛毛重新玩了一把修好的街機，甚至最後不遠萬里尋找毛毛迷失在冰天雪地里，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彼此不見的那十年，管春的記憶里一直有毛毛，而毛毛卻不記得有個他。

同樣的錯位還出現在小玉（楊穎飾）和馬力（陳奕迅飾）之間。歌手也許是最寂寞的職業，馬力一出場就被戴了綠帽子，可能對音樂的痴迷讓他忽略了女友，也喪失了生存的本能。當一切繁華落盡，他只能行屍走肉般遊走在酒吧街，根本不期待明天的到來。小玉可不是這會兒才出現在馬力的世界裡。很多年前，少女小玉就已經偷偷的把心許給馬力。其實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基於對偶像的崇拜還是心生愛慕，但正如陳末（梁朝偉飾）所說，對一個人盲目的崇拜就是喜歡。聽到這句話的小玉似乎就默認了，暗暗篤定要一如既往地愛下去。儘管她為馬力組織起了轟動整個酒吧街的演唱會，使其重燃做歌手的希望，但他倆似乎離得仍很遙遠，甚至越來越遠。前女友江潔發起的高爾夫九洞挑戰看似是兩個女人的爭鬥，其實是小玉給了馬力一次忘記過去、迎接當下的機會。當最後一洞江潔放棄「答案」後，才讓小玉走出關係的落差，成為陪伴馬力終生的觀眾，這是用「拚命」換回的榮耀。

兩段關係里，看似都是一個人為另一個人不計回報的付出，但有著本質區別。管春自始至終沒有被擺渡，因為他認為問題的癥結就是毛毛不記得他們相愛過，不記得也沒關係，只要她過得好，哪怕自己遍體鱗傷，彷彿也是一種痛快。而小玉學著擺渡別人，最終也擺渡了自己，是因為她知道看一個人久了不厭煩就是喜歡，而愛一個人久了就會成為習慣。她認為只要能一直為馬力付出而不被拒絕，就證明馬力也喜歡她，也許終將會成為一生的習慣。

可當荷爾蒙退卻後，生活卻寡淡得不如一部電影。我終將沒有拿起電話送上祝福，曾經沒有做出的挽回，九年之後更不會有絲毫動搖。其實更應該如最後的陳末，甩下生活的不堪，坐上一艘開往天邊的巨輪，隨著日升日落，慶幸還能等來不遠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