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一定要溫柔謙遜善學別人長處

騰訊儒學·明德講堂

朱高正先生講《近思錄》

改過遷善克己復禮第四

七、為人一定要溫柔謙遜善學別人長處

好，我們現在再來看下一條。

橫渠說：「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為太柔太弱。至於瞻視亦有節，視有上下，視高則氣高，視下則心柔。」

好，我們這樣講。他說一個有德君子不必去迴避他人的話，否則的話，人家會以為你太過柔弱。人家講什麼話，你聽嘛，聽著有道理，我們就吸收，聽著沒道理，你就不要去管它。你不要說人家講話的時候你就要迴避，要迴避，人家以為說你心虛了，或者你太過柔弱了。

然後他接著說：「至於瞻視亦有節」，瞻視就是看東西，注視東西。他說，你要注視東西也是有規矩的。像我們在看東西，有看上，有看下。他說，你往上看，你的心氣就高，你往下看，你的心氣就柔。大家知道嗎？像一個人，如果養成仰視的習慣，我們講句實話，人家跟你素昧平生，第一次看到你，你是這樣，人家就覺得說這個人心高氣傲，對吧？你如果說，第一次見面，人家看到你，平常你眼睛就往下看，就說這個人心氣柔和，比較好接近。這個有差別的。我在這兒就告訴大家，「視高則氣高，視下則心柔」就是這個道理。

他說，「故視國君者，不離紳帶之中」，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說以前你到朝廷裡面去，你要看那個皇帝，你看皇帝不能眼睛直接看著皇帝。眼睛看著皇帝那是大逆不道！以前，大臣跟皇帝要上奏摺的時候，眼睛是看哪裡？看「紳帶」，所謂紳帶就是你的腰帶，不同的級別有不同級別的腰帶，你看腰帶的部分，不只是看到鼻尖，看到這兒，幹嘛？也就是說，表示我臣服，我臣服於皇上嘛。所以說「視國君者，不離紳帶之中」，你是要看自己的腰帶的中間。

「學者先須去其客氣。其為人剛行，終不肯進。『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什麼意思？他說，我們初學的人，首先要把客氣去掉。什麼叫客氣？我先講這個氣。朱熹講得很清楚，理與氣對，理是先天的，氣是後天的，你任何的形體都是由氣組成的。理在氣先，所以理是先天的，氣是後天的。客氣，什麼叫「客氣」？客就是外來的，而這個理呢？我們人是五行之秀，萬物之靈，當我們一出生下來的時候，我們就有仁、義、禮、智這些義理之性，這是先天的，這是生下來就有，不是從外面過來的。所以說，他說，你初學的人，首先要先把這種客氣去掉，什麼叫客氣？就是後天的、外來的這種習氣，你要把它去掉。

他說，如果你做人太過陽剛，不懂得向別人學習，就像孔子有個弟子叫子張，人家說他「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就是心氣太高傲了，人家很難跟他一起來學習了。所以說我在這兒要講，你心氣高傲的人，朋友就少。相反的，如果你心柔氣下，我問你，朋友自然而然就要比別人家多。所以說大家自己檢討看看，你的朋友怎麼會比別人家少？

我也不是說朋友多就好，你現在要先這樣看——好的朋友要多才好，也就是說能夠對我們的進德有幫助的朋友。你不要盡去交一些狐群狗友，那些再多也沒有用。只要你慷慨一點，吃飯、喝酒都是我出，我告訴你，你來的那些都是狐群狗友，有什麼用啊？大家看看，幾年前不是有一部電影叫《霍元甲》嗎？你看看，霍元甲出事之前，來跟他拜師的不是都是一些品德不好的，沖著他打擂台又打贏了，結果給他出問題的就是這些不肖的徒弟。所以說，人家說，一個真正的大師在收弟子，品德最重要。否則，弟子到外面惹事生非，帳都記在老師的身上，所以不要隨便收弟子。同樣的道理，也不要隨便交朋友。交朋友，品德為先。

好，你品德好的朋友不夠多，你就要自己檢討，「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也就是說，你是不是對別人不夠謙虛是吧？對別人不夠關懷？我在這兒告訴大家，人，只要你對人家多一點尊重，多一點關懷，多一點貼心的問候，自然而然，你朋友就多了。

所以，張載在講這個很有道理的，大家看看，他說：「蓋目者人之所常用，且心常托之。視之上下，且試之。己之敬傲，必見於視。」什麼意思？

張載說，說我們人的眼睛是我們人最常用的。大家想想看，摸摸良心，我們人所有的器官最常用的是哪裡？就是眼睛嘛！眼睛比耳朵還常用，常常是要聽什麼是眼睛先看了，耳朵才要下去聽，對不對？你說呢？我們的肚子常用嗎？我不吃東西，肚子就不用了，我不喝酒，肚子就不用了嘛。我們的腳常用嗎？你沒有走動，腳就不用了，但我們只要一醒來，眼睛就在用，用的最多的就是眼睛。所以，要修身，一定要從如何來用眼睛開始著手。所以說，視、聽、言、動——「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一切就從「視」——眼睛開始。

所以橫渠先生說「蓋目者人之所常用，且心常托之」，說什麼？說眼睛是我們人最常用的器官，而且，我們的心神都寄托在眼神裡頭。比如說，你往上看或往下看，大家試試看，你往上看會怎麼樣？你往上看就牛哄哄，心高氣傲，你往下看，自然而然，心就柔和了。他說：「己之敬傲，必見於視。」說一個人謙遜、尊敬或者是傲慢，就看你的眼睛怎麼看。你的眼睛往上看，一定是傲慢的。你眼睛如果往下看，那你就是謙遜的，對不對？

所以說，他說「所以欲其下視者，欲柔其心也。」所以橫渠說，我們人要養成一個習慣，眼睛要往下看，因為往下看，就是要讓你的心能夠變得柔和。大家看看，我們如果往上看，往上越看越遠，你如果往下看，到最後就是內觀，就看到自己。我在這兒要告訴大家，你不要好高騖遠，只想看遠的，反而自己都看不到，這不就是糊塗了嗎？所以我們人一定要先有自知之明，就在這裡，所以他要你往下看，就是要讓你的心能夠變得柔和。

「柔其心，則聽言敬且信。」說如果一個人他的心能夠柔和了，他在聽別人講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表現出尊敬，而且誠信。也就是我會認真聽你講話，你如果眼睛老是往上看，人家在講話，好像一副不理人家的樣子，我問你，誰還會跟你繼續講？講兩句話人家就不講了，也不願深入了。大家想想看，對不對？所以，我們要養成眼球往下看的習慣。

他說：「人之有朋友不為燕安，所以輔佐其仁。」說我們交朋友不是為了「燕安」，什麼叫「燕安」？所謂「燕安」就是沒事的時候找人來虛度光陰。我們人要有朋友，就是要輔佐我們的仁德，「友所以輔仁」，要輔佐我們的仁德，所以說你不要去交一些酒肉朋友。你交一大堆酒肉朋友，就是跟你在哪兒晃蕩，糊裡糊塗過日子，這叫浪費生命。

所以你看看，橫渠說：「今之朋友，擇其善柔以相與。拍肩執袂以為氣合。一言不合，怒氣相加。」你看看，他說現在交朋友，都會找那種會跟你拍馬屁的——善柔——呼應你的，大家拍肩執臂，變成莫逆之交，但是當情況有所改變的時候，一言不合就怒氣相加。你交這種朋友，我們常常看到很多人臭氣相投的時候，好得比親兄弟還好，但當一言不合的時候，那就糟糕了，所以這些都不是交友之道。人家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要交朋友，是要能夠指出我們錯誤的，能夠來輔佐我們仁德，才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說：「朋友之際，欲其相下不倦。故於朋友之間，主其敬者。日相親與，得效最速。」大家看到了沒有？他說朋友之間希望能夠相下不倦，什麼叫「相下不倦」呢？也就是我交朋友的時候，我要能夠看得到他比我好的品德，比我好的學養，這叫「相下」。你不要「相上」啊，你只看到朋友比我們好的地方，因為大家都是同輩嘛，他做得到我一定也做得到，你就向他的長處來學習，這叫「相下不倦」。「故於朋友之間，主其敬者」，所以說在朋友之間能夠互相尊敬的，為什麼互相尊敬？一定他有比我好的地方，我「無友不如己者」嘛。「日相親與，得效最速」，也就是我天天就跟他相處在一起，這樣我進德最速。

所以橫渠做一個總結，說：「學者先須溫柔，溫柔則可以進學。」大家看看，怎麼溫柔？溫柔就是要眼神往下看，視下則心柔。心柔，你就願意謙虛地來跟別人學習，當你願意謙虛地跟人家學習的時候，你就容易看得到別人的長處，你不要老是看到別人的短處。像有很多年輕人在議論先賢，老是去挑人家的毛病，我說人家這個先賢之所以能夠在歷史上留名，一定有很多我們所不及的，那些你學好了沒有？你這些沒學好，就是在雞蛋裡面挑骨頭，老是找他有哪些缺點，我告訴你，那些缺點不足以讓這位先賢名留歷史，我們應該學先賢的長處，而不是只是雞蛋裡面去挑骨頭，挑先賢的短處，那你這樣永遠也學不到先賢的長處。

講者簡介

朱高正，1954年出生，南宋大儒朱熹的第26代孫。1977年台灣大學法律系畢業，1980年赴德國波恩大學深造，1985年獲哲學博士學位。1998年9月獲聘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特邀教授。博覽群籍，學貫中西，向以弘揚優秀傳統文化、重建中國文化主體意識、推動中國全方位現代化為己任。著有《近思錄通解》，德文著作《論康德的人權與基本民權學說》，易學專著《周易六十四卦通解》，《易經白話例題》，作品精選集《中華文化與中國未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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