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為何寫未出生的虛靖天師輕慢洪太尉?
仁宗天子差內外提點殿前大尉洪信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龍虎山,宣請嗣漢夭師張真人星夜來朝,祈禳瘟疫。
洪太尉來到龍虎山,沒有見到張天師,住持真人告訴他,這代祖師號曰虛靖天師,性好清高,倦於迎送,自向龍虎山頂,結一茅庵,修真養性。
洪太尉為表志誠,決定上山叩請。上山之後,洪太尉遇到大蟲,幸好有一道童相救。而這道童就是天師,原著道:「真人道:大尉可惜錯過,這個牧童正是天師!大尉道:他既是天師,如何這等狠催?真人答道:這代天師非同小可,雖然年幼,其實道行非常。他是額外之人,四方顯化,極是靈驗。世人皆稱為道通祖師。」
我們看這一段的時候,不覺得奇怪。神話小說中,大能者是孩童的事情,很常見,比如《西遊記》里的紅孩兒、哪吒、小張太子等。但是,進一步考證之後,結果讓人吃驚。為何吃驚?發生瘟疫的嘉佑三年,這位「虛靖天師」還未出生。我們看一下史上真正的「虛靖天師」。
張繼先(1092-1127),字嘉聞,又字道正,號翛然子。龍虎山第三十代天師,元符三年嗣教,年九歲,宋徽宗賜號「虛靖先生」。靖康二年羽化,年僅三十六歲,葬安徽天慶觀。元武宗追封其為「虛靖玄通弘悟真君」。
書中的「虛靖天師」與史上真實的「虛靖先生」相差不大,只是時間對不上號。出現瘟疫的嘉佑三年是公元1058年,這一年,史上真實的「虛靖天師」還未出生呢。
這個明顯的錯誤,我們可以給施耐庵找出兩個理由:
1、某些小說作家的知識儲備有限。寫道教,不一定對道教了解。施耐庵想用道教來體現某一情節,但又不清楚仁宗朝的龍虎山是哪位天師,也無處查詢。而宋徽宗賜號張繼先為「虛靖先生」相對知名一些。因此,用到了宋微宗時期的「虛靖天師」。
2、施耐庵寫的是小說,不是正史。妙,這理由妙,無法反駁。
有這兩個理由,施耐庵的錯誤也就不算什麼了。但是,我們讀《水滸傳》,目的不是給施耐庵找理由的,而是要深挖《水滸傳》內容。就像盜墓和考古,同樣是挖掘,盜墓為了錢,考古有助於歷史文化研究。所以,我們沒有必要給施耐庵找理由,我們只需要研究他為什麼那樣寫就好了。
施耐庵為何寫一個小孩「虛靖天師」戲弄洪太尉呢?原著的答案是「考驗」,原著道:「大尉說道:我是朝廷中貴官,如何教俺走得山路,吃了這般辛苦,爭些兒送了性命……儘是你這道眾,戲弄下官!真人復道:貧道等怎敢輕慢大臣?這是祖師試探大尉之心。本山雖有蛇虎,並不傷人」。真是「考驗」嗎?不是,施耐庵先生用「考驗」突出一個「反」字。
眾所周知,《水滸傳》是一部描寫農民起義的長篇小說。「農民起義」就是造反。小說既然寫造反,那就要處處體現造反。想寫造反,又不能太明顯。因此,借小「虛靖天師」寫「反」。
洪太尉代表了仁宗天子,小天師戲弄洪太尉代表了藐視皇權且有心造反的那部分人。若是寫仁宗一朝的那位真正的天師,年齡一定很大,不太可能有這樣明顯的「反」,就算是考驗洪太尉,也不會這樣考驗。所以,施耐庵故意寫錯,用一個未出生的小天師來體現「反」。
在我眼中,四大名著沒有錯誤存在,之所以出現被大家認為是錯的內容,都是作者有意而為,想用這種錯誤引起大家對某事的重視。只有重視,才能進一步探究。只有進一步探究,才能清楚作者究竟要說什麼。知道作者究竟要說什麼,我們才能走進作者的內心深處。走進作者的內心深處,這本書的價值才能得到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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