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斯的「曼聯末日」

本文翻譯自《衛報》，作者為曼徹斯特足球記者Jamie Jackson，本文節選自他所寫的書《A Season in the Red》

導語：自2014年4月黯然下課之後，大衛-莫耶斯將在節禮日首次重返老特拉福德球場，這一次他率領的隊伍是桑德蘭。本文節選自Jamie Jackson所寫的《A Season in the Red》，主要描寫了莫耶斯在被曼聯解僱前最後時刻的情景。

大衛-莫耶斯獨自一人。2014年4月22日的晨曦已經泛起，而他正對著一個尚未完成的賽季的剩餘部分苦思冥想，這是他職業生涯所觸碰到的礁石，讓他的夢想腐化變質。他正坐在卡靈頓基地的主教練辦公室里，這座訓練場屬於全世界最著名的足球俱樂部——曼聯。

辦公室的門上，黑底白字寫著主教練的名字：大衛-莫耶斯。他還能回憶起2013年7月1日，他第一天正式上任的時候，他站在門邊與自己的名字合了張影。隨後的照片則是他坐在如今所坐的位置上拍的，他是這份工作的新人，至今也是，當時的辦公桌空空如也，隨後他便正式接受了其他久負盛名的主教練都畏葸不前的挑戰：成為弗格森爵士的接班人。

（圖）曼聯期間的莫耶斯和老將吉格斯。

他當時也考慮了一段時間，其他人都不想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所有人都因擔心自己成為笑柄而持觀望態度。莫耶斯看了看辦公室周圍，現在這裡再一次變得空空蕩蕩。房間十分寬敞，牆上有著大型的窗戶，可以直接看到被冠名為Aon訓練中心的草地。他坐在黑色皮椅上，前面是長條的辦公桌，他凝視著電腦的顯示屏、高清電視以及遙控器，桌上的滑鼠墊被剪成了俱樂部隊徽的形狀。

很快這棟樓就會呈現出勃勃生機，人們會來到這家英國足球史上最成功的俱樂部里，開始自己一天的工作。21次聯賽冠軍，上賽季甩開爭冠對手一條街，昂首闊步地贏下了英超冠軍。這就是弗格森所留下的「遺產」，他稱得上是英國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主教練，可能在世界範圍內也是如此。

如今曼聯在英超只排在第七名，他們這艘巨輪正在下沉，所有人都在幸災樂禍。當然沒人會當著莫耶斯的面譏笑他，不過他知道這些人確實在發笑。很多人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很久了，在弗格森30年的統治結束之後，曼聯帝國開始衰敗，然後四分五裂。而且這種崩潰並不是逐漸形成的，而是轉瞬之間的土崩瓦解，一次自由落體，在公眾面前被扒光了衣服一樣。這都是莫耶斯的錯，他們如是說。都是他的錯，球員們不再信任他，如果說之前信任過的話，球迷們也是。還有媒體也是這樣，好吧，其實他們從來都沒忠誠於某人，但誰又真的忠實過呢？這就是21世紀的足球。

（圖）「天選之子」的名號成為了莫耶斯沉重的負擔。

這裡就是莫耶斯夢寐以求的地方。為了他現在坐的這間辦公室，他結束了在埃弗頓長達11年出色而又穩定的執教經歷。這間辦公室過去的主人是弗格森，偉大的弗爵爺以個人名義欽點了莫耶斯，給了他候選人的資格，並將其全力推薦給了曼聯的老闆——格雷澤家族。莫耶斯從一位真正的執教天才手中繼承了這間辦公室，現在這間辦公室屬於他，只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或許只有一個多小時而已了。

然後埃德-伍德沃德就來了。八點鐘，他說。在曼聯媒體部門的工作下，一份聲明在卡靈頓基地的另一間更小的辦公室里已經孕育而生。八點鐘訓練場見，伍德沃德命令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其實這位執行副主席也不需要多說什麼，因為在前一天一些國家級報紙的網站就泄露了這一消息。周一的下午三點，莫耶斯就是以這種形式知道的真相。不是從俱樂部那裡知道的，不是從伍德沃德那裡單獨談話知道的，而是從記者那兒知道的。該死的黑客！而曼徹斯特的足球記者們更是不斷地推波助瀾，莫耶斯甚至不敢相信第一個知道自己下課消息的不是自己。「這就是我們正在談論的曼聯。」他之後說道，但其實他說的沒錯，曼聯最後的確實實在在地羞辱了他。

最後，他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不得不躺到床上，去度過一個千頭萬緒、毫無睡意的夜晚，他知道當自己醒來的時候，也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現在辦公桌被清理乾淨，再一次空空如也，莫耶斯在訓練場上跑完步之後洗了個澡。在黑暗中他獨自一人跑過那一片片本應該至少讓他管理六年的草皮，這位身穿運動服的主教練一直有著鍛煉的習慣，所以他依然是一個十分健康的人。但是過去十個月的照片顯示，他的健康情況出現了不可避免的下滑。還有三天他就51歲了，但他看起來卻似乎比實際年齡老了10歲，他萬分憔悴，臉更加瘦削，曾經明亮的藍眼睛暗淡無光，皮膚蒼白，而且瘦骨嶙峋。他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樣，儘管他並不想，而今天上午，他不得不放下了一切，強迫自己去休息。

（圖）莫耶斯執教的那個賽季，曼聯被曼城雙殺。

之後很講規矩的莫耶斯還是見了見球員，並同這些讓他栽了大跟頭的小夥子們談了話。他們從以11分優勢贏得聯賽冠軍到本賽季還剩4輪的時候位列第七，落後重新振作起來的利物浦23分之多。

這應該是莫耶斯人生中最困難、進行過最多次反思的一年。而那些經歷了這個傷痕纍纍的賽季的球員們，之前就曾經背著莫耶斯去見過媒體，去表達自己的懷疑情緒，為什麼他們過去每周習以為常的事情——踢球然後獲得勝利會突然不奏效了？莫耶斯後來對他們說了再見，然後祝他們未來好運。之後莫耶斯開車走了，最後一次離開了卡靈頓，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