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產《三國志》steam下架 透視綠光內部自凈機制的作用

自凈，一般指受污染的物體經本身的作用達到凈化或無害化的現象。在steam社區中，我們似乎也能夠看到某種自凈機制，它不僅幫助用戶排除不符合群體價值觀的產品，還將已有的產品改造得更加符合用戶需求。

近日，一款名為《三國志·漢末霸業》的國產三國題材SLG單機遊戲在steam青睞之光社區上架，旋即引發玩家爭議，因為官方提供的預覽圖中，遊戲的UI、系統和頭像與光榮《三國志》系列過於相似，有山寨嫌疑。在上線兩周之後，這款國產三國策略遊戲「成功引起了光榮特庫摩的注意」，被其舉報盜用美術資源而下架。

從表面上看，這又是一個正版戰勝盜版的老套故事，對於當事的玩家和《漢末霸業》的製作者而言，事情卻並不如此簡單。在青睞之光上架的短短兩周時間，《漢末霸業》的熱度達到95%，多數玩家不僅說出了自己的質疑，還表達了對遊戲的期待，而製作者在與玩家互動的過程中，在自身的能力範圍內，不斷修改遊戲的玩法和美術元素，將遊戲慢慢改造成能夠被市場接受的樣子。

同時，相對於商業化之後被投訴侵權的嚴重後果，綠光階段暫時下架並非壞事，我們通過採訪得知，製作組在下架之後，已經準備好了全部重新繪製的圖片來替代之前青睞之光頁面上的概念圖，以避免與光榮《三國志》系列的美術素材雷同。

這次事件可以讓我們看到，對於《漢末霸業》這樣在美術上打了版權的擦邊球，但在玩法上又能切中用戶需求的遊戲，在社區的互動中，完全有可能被用戶所督促，凈化遊戲中的侵權元素。這個故事裡，自凈機制何以成立和運行，則是龍虎豹最感興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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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凈機制的基礎：挑剔而理性的用戶群體

Steam作為一個遊戲發售渠道，用戶具有雙重身份——遊戲購買者和遊戲玩家。一個steam的忠實用戶，往往既注重遊戲的版權（否則不需要專門上steam購買），又注重遊戲的玩法（這是一個人均購買過7款PC遊戲的玩家群體）。因此，想通過青睞之光發行遊戲，往往要面對用戶來自版權和玩法的雙重審視。

《漢末霸業》登陸青睞之光初期，也不出意外地被用戶從這兩個方面進行評判。但有些讓人意外的是，它遭遇的並非一邊倒的討伐。這些用戶中，固然有認為遊戲純屬山寨光榮《三國志》系列，堅決抵制甚至向steam官方投訴的，也不乏站在中立的的角度長篇大論，對遊戲內容提出改進方案，還有為製作組提出頭像、UI的修改意見，幫助他們規避侵權問題的玩家。

部分用戶的評論

《漢末霸業》的初版概念圖與光榮《三國志》系列如此相似，卻被挑剔的steam用戶寬容對待，箇中原因也不難理解。畢竟它切中了一部分喜歡三國題材SLG遊戲，又對近年來光榮《三國志》系列的改變不太滿意的玩家群體的需求。

另外，三國題材的SLG單機遊戲在國內一度十分流行，曾出現了《三國群英傳》《傲世三國》等一批優秀作品。隨著國產單機遊戲產業的衰落，遊戲本身雖然被淹沒在網遊和手游的熱潮中，卻留下了一批關注這個領域的玩家。對於這些玩家而言，國產三國策略遊戲的再次出現可能也正是他們的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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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用戶互動的過程中 自凈機製得以運轉

對遊戲內容的修改，其實從遊戲剛上線青睞之光時就開始了，製作組陸續對不同武將的頭像做出修改，並且有的武將還不止改過一版。雖然受到成本限制，修改後的頭像還是沒有足夠的區分度，或者在美術上還不如之前的作品，但這種試圖做出改變的行為仍然得到了不少玩家的認同。

除了爭議最大的頭像和UI的美術元素，對遊戲玩法和系統，製作組也根據玩家意見作出了調整。比如取消了武將的五圍概念，去掉了特技和技能等級的設定等等。在上線後的第三天，製作組以「光豬八勇士」之名，在青睞之光社區發表了《漢末霸業工作組給玩家的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中的部分內容

在《漢末霸業工作組給玩家的第一封信》里，製作組並沒有針對玩家的指責做出過多申辯，而是承諾將在未來優化和替換有侵權嫌疑的美術素材，懇請玩家將注意力放在玩法和系統上。對於遊戲美術中存在的侵權問題，開發組實際上並不避諱，而是將存在的困難告訴玩家，爭取玩家的理解。

「我們作為一個小團隊，實在拿不出很多預算投入到美術方面，目前為止《漢末霸業》開發差不多完成了70%，美術外包價格大概是15萬左右，這已經占我們前期費用的1/5以上了。」製作人韓柏告訴龍虎豹，他今年6月底從成都數字天空離職，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租了一間公寓，投入到單機遊戲的製作中。

「我們被吐槽得最厲害的那張圖——趙雲的頭像，美術外包商親自過來給我們道歉，說是之前給某家遊戲公司用過的圖，只是改了一下就發給我們，沒想到造成這麼大的麻煩，所以才能這麼便宜，800塊錢包一張，原創的價格可能要高出一倍左右。」

在發表《第一封信》之後，製作組又陸陸續續對一些武將頭像進行了修改，並發布在社區中。下架使他們對侵權問題更加警醒，韓柏表示，不僅武將頭像要重新繪製，遊戲的封面、勢力地圖和事件圖都會進行重製，擺脫侵權的陰影，因此，對於在青睞之光重新上架一事，他有著充分的信心。

因此，說是與steam社區的自凈機制救了這款遊戲，其實毫不為過，從青睞之光下架，只需要在光榮提交其侵權證據之後，根據證據進行修改即可重新上架，而經過與steam用戶的多輪互動，《漢末霸業》製作組早已做好了兩手準備。反而如果沒有經過steam社區的自凈過程，直接商業化，那麼光榮不維權則已，一旦維權，《漢末霸業》可能面臨長期的糾紛，並且糾紛結束之前再難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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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凈機制被顛覆的隱憂：民不報官不究的官方監督

steam社區的自凈機制，讓《漢末霸業》能夠不斷地根據用戶意見進行改善。但是這種良性機製得以運行的前提，除了擁有對版權和遊戲性都有所追求的用戶之外，還需要對自身問題保持清醒，並能夠進行自律的遊戲開發者。

然而steam上並不全是這樣的開發者，一個例子就是，同屬於三國題材的《封神英傑傳》，作為一款基於《曹操傳》MOD的侵權遊戲，雖然被大量玩家惡評和投訴，仍依靠僱傭大量水軍，通過了青睞之光審核，並且在steam商店中巋然不動。

至今仍未下架的《封神英傑傳》

這背後steam「民不報 官不究」的侵權監督機制，可能成為steam社區自凈化機制被破壞的隱憂。所謂「民」，指的並不是普通玩家，而是遊戲侵權的受害方。

《漢末霸業》被光榮投訴，首先是因為玩家向光榮反映了這款遊戲侵權情況。明年二月份光榮正要在steam平台上發行新作《三國志13威力加強版》，必然不會容忍一款玩法雷同的產品在同平台上發行。而《曹操傳》已久不出續作，近期也沒有製作續作的消息，同名手游也杳無音信。正版維權說到底還是一個經濟問題，對《曹操傳》進行維權，付出成本之餘，並沒有顯而易見的收益。而作為第三方的steam更沒有必要摻和到版權爭端中。可能正是出於此，即使面對再多玩家的舉報，《封神英傑傳》也能在steam商店安之若素。

steam社區的自凈機制要順利運行，在現階段他律手段欠缺的情況下，十分依賴遊戲開發者和玩家形成的默契，如果這種默契被破壞，大量類似《封神英雄傳》的遊戲出現在商店中，steam的社區生態距離AppStore今天的付費榜，可能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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