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詹姆斯.莫里斯：不同社會文化對創新的推崇不同

作者|詹姆斯.莫里斯，199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

來源|深圳創新發展研究院第三屆大梅沙中國創新論壇授權《首席戰略官》發布

導讀：2016年11月5日，深圳創新發展研究院主辦的第三屆大梅沙中國創新論壇順利落幕，本屆論壇有幸邀請了150餘位在政、商、學界有重要影響力的國內外演講嘉賓與會，共舉行了開幕式與主旨演講，八場專題論壇，四場內部研討會，兩場對話，6000餘人次聽眾現場聆聽，百餘名媒體朋友參與報道，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好評，成為全國在改革創新領域最有影響的高層次交流平台。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我們今天有非常多的聽眾，而且我也非常地激動能夠和大家去分享有關於創新的感受，有這麼多人對創新感興趣。

大家都想實現創新，所有的政府都希望能夠在經濟中有更多的創新因素，當然城市還有國家也都很希望創新。回顧一下我所去過的很多國家，他們也都希望能夠在創新方面成為全世界範圍內的領導者，這裡面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創新本身是非常令人激動的，但是也有很多的經濟學家他們認為，創新的速度和經濟發展的所需之間需要匹配，如果我們去看一下我們的經濟發展，全世界的數字，我們必須要解釋為什麼它能夠發展得如此之快。

有很多的經濟學家都在研究這樣的一個觀點，就是在現在的現代經濟學中，你很難僅僅地通過資本的一個積累，這樣一個單一的因素來解釋為什麼經濟發展是以這樣的速度和廣度來進行。應該有其他的一些因素，包括創新，包括新的技術，包括做業務和商業運行的新方法，所以還有我們的創意。因此，我們過去所採取的這種研究和思維的模式，今天已經不再適用了，所以我們需要把我們的理論基礎進行擴展，我們要把創新納入進來。

當我們去看一下相關的數據，有時候我們會看到有一些國家經濟的發展是受到了非常重要的創新影響，比如說美國，而且我們也可以看到，有很多新的創新，我們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對於經濟的發展帶來了哪些具體的影響，但是我們知道他必然是帶來了影響。因為很多時候數據並不是完全可靠的，所以如果我們想要去回答剛才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就是創新的意義，我們需要有更多的思考。

所以首先我想從「什麼是創新」開始講，看起來創新是需要我們去鼓勵的，為什麼呢？我們不能夠僅僅地順其自然等著他去發生，我們要去思考，我們能夠創造怎樣的環境，去促進創新。問題就是，我們怎麼樣能夠有效地去促進創新呢？原因非常清楚，所以在這裡關鍵要解答的一個問題就是，有哪些創新中的特點需要我們去進行鼓勵？有哪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所以基於這些，我們將要討論到最終的一個話題，就是我們怎樣去鼓勵創新。

什麼是創新，我想要提一本書，這書是非常有意思的，有很多的中國人都讀過這本書，他就是Phelps寫的，《Mass Flourishing》（編者註：中譯本為《大繁榮》，中信出版社，2013），這本書中他講到了創新，這本書中我們看到他提到了創新各個不同的階段和不同的形式，其中有一種就叫做草根創新。有很多人他們在做一些相對來說很小的但是又確實是創新的這樣一些事情，在這裡如果我們從思想的角度去考量，創新應該是一些新的想法的應用，這裡需要我們的想像力和創造力，這是創新非常好的一個定義。但是他裡面也包含著其他的內容，比如說我們要通過創新來促進經濟產出的增長和其他的一些領域的增長，這種是我們所需要的創造力和想像力。

這些都是Phelps所用來描述創新的一些語言和說法，而很多的經濟學家也對於產業的發展進行了更加深入地研究，這些也是我想要和大家強調的。這並不僅僅是指我們在做一些過去所沒有做過的事情，而是有很多其他的一些要素，構成了創新的定義，他不光是指前所未有的東西，他還需要我們的創造力、想像力來實現它。比如說如果我們舉一些例子，如果我們要建一條新的道路把兩個城市連起來，這有可能會促進經濟的發展，促進更多的發展，可能對於經濟的繁榮會起到非常巨大的推動作用。這樣的話，我覺得他就不僅僅是一個資本的積累，而是一件之前沒有做過的又能夠促進經濟發展的事情。

但是他並不是創新，因為在Phelps的定義之中，他還強調了其他的要素，如果講到數學的部分，這是我所比較擅長的，在這裡我們還能夠發現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法是我們過去常用的，有一些我們需要新的想法，我們需要去嘗試在不同的步驟中採用新的辦法，嘗試不同的可能性來幫助我們最終的解決問題。所以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想像力，還有數學家所關注的解決問題的能力。

還有很多其他的，比如說在研發新葯的過程中，製藥公司他們也在嘗試各種不同的可能性，這些也是一種創新。但是他需要審慎的檢查，去看中間的哪一種可能性最終會帶來我們想要的療效。

如果去看一下發明，他們的創新也是不一樣的，有一些創新他需要有發明的成果，比如說像電動汽車他需要有電池，需要有電機，還有一些是不需要發明的，比如說你要建造一座新的大樓。當然還有一些創意，但他不是發明。比如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就是一種不需要發明的一種創新。不僅僅是發明，還有其他的一些因素會促進創新，比如像電腦也是其中之一，他也促進了創新。還有其他的一些創新需要很長的發展歷程，比如說像原子彈，你就需要有很長的時間才能夠完成它的研發。

但是有一些創新比如畫畫，他很可能是比較短的時間內能夠完成，比如說畢加索的繪畫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內就完成了。也許他是一個印象，但是他創造的過程可以沒有那麼長，他本身也是一種創新，也有經濟上的價值。所以我們不能夠僅僅認為創新它一定是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夠做到的，它有可能會需要花很長的時間，但是也有可能是不需要花很長的時間。這與我們支持創新的政策產生重要的影響，我們定義的創新中也有各種不同的類型會對於經濟發展產生重要的意義，創新它需要有想法，有新的想法，也有可能是比較宏大的想法。

我們是否能夠支持這種想法，比如說有一些靈感他可能一開始並不是很清楚，也許並不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要怎麼樣去達成。這樣我們可以等一下去看這個創新是否真的能夠具體化。Phelps在他的書中也講到了各種不同的文化，他們對於創新和發展的影響。所以如果是在一個比較富裕的國家，有的人的觀點是可能這個創新不太會受到積極的鼓勵，但是這個觀點也有人反對，因為你看義大利在它的富裕階層中就有很多的力量在支持繪畫這種創新的發展，所以在不同的國家怎樣的創新能夠得到社會文化的推崇，這個是各不相同的。

如果說是一些過去存在的問題，我們有既有的方式去解決，現在如果要解決這個問題採用新的方法，我們是不是要給予他鼓勵。比如剛才我講的製藥公司在創製新葯的過程中，可能有的藥品他所治癒的過去已經有其他藥物能夠治癒的疾病，但是我們仍然需要去鼓勵這種創新，因為他會帶來新的發展。

如果我們再去思考一下各種不同的激勵創新的方式，大家可能首先會想到的就是經濟上的一些報酬，像專利費、版權費等等。也有一些是由政府來支付的報酬，還有一些是由公眾來支付的報酬。剛才我們也講到過像有一些專利費、特許費，或者是一些獎項的獎金。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還有一些像孵化的機構，他們可以給更多年輕人的創新帶來支持。比如說給予這些年輕人一些創意的公司，比較價格低廉的辦公室租金等等，也有可能我們可以通過獎金的方式來支持創新。這也是一種特定地去促進創新的辦法。對於我來說，也許從促進創新的角度來講他不是最好的一種方法，但是他也確實起到了一些作用。

之前在英國有一個傳統，就是通過榮譽的方式來促進創新。包括榮譽的稱號，包括其他的一些給予人們獎項的榮譽。就是說如果你做了一些有價值的事情，那麼政府就會給予一個榮譽的稱號，本身這個榮譽的稱號在經濟上應該不會付出太多的成本，但是他卻能夠帶來在精神上的動力，能夠去促進人們在創新方面的動力。有一些獎項他之所以受到人們的歡迎，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將近，而是更多地因為他所帶來的榮譽。還有其他的一些，比如說像一些鼓勵的語言，像一些建議，比如說像政府的部長如果給予一個創新者比較積極地評價，希望他能夠繼續下去，這種也是激勵創新的一種非常好的方法。

但是對於我來講，基本上這是最常用的四種方法，其中採用經濟上的激勵是更加有效的一種方法。因為他是不會影響到你在創新過程中所創造出來的價值的估值，就是像之前我們也講到過，如果你的創新是有價值的，自然會有人為其付費，所以這是一個更加有效的、直接的一種方法。如果你想要獲得這個創新應有的價值，那就需要從價值最大化的角度去思考，同時你也需要去思考他將來在市場上的前途。

之前我們也講到過市場會給予創新者回報，這個創新他所獲得的回報是基於他能在多大的程度上能夠為人們創造價值。但是有的時候也並不完全是這樣，因為有些時候這個價值本身可能沒有辦法擴大到更多的人群，也有時候有一些創新僅僅是創新者為自己能夠更加便利地去完成某項任務來進行的。也有一些時候，這個創新他沒有獲得應有的回報。而且也有一些時候，創新者並沒有在該項創新應用到生產之中的時候獲得生產者所給予的一個應有的報酬，之前在摩托車的發明中我們就能夠看到類似的例子。還有一些是創新本身最終沒有帶來一個正向的效應，有的時候比如說像摩托車剛剛發明出來的時候，很多人會覺得他所帶來的效應是一個負效應，因為他的聲音太大，所以很多的人都覺得它應該被從路上去除調，因為它帶來的噪音太大了。對於飛機也有一些人有這樣的一些評價。

甚至帶來了這個創新所帶來的產品能不能夠被應用這樣的問題，有很多的問題，這些問題當然不僅僅只發生在創新之中，但是對比較大的創新確實會產生比較大的影響。比如說火星探索，如果你讓今天的市場上的人們來付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能夠實現，所以他只能夠用其他的方式來資助和激勵。

還有一些其他，比如通過補貼來激勵受益者。這可能帶來另外的一些問題，可能不會一下子變得非常明顯，比如說我們相關的創新或者發明是不是本身能夠通過獎勵來衡量他們的好處，對於包括我們也知道一些複製、仿製，代表整個知識產權的保護沒有完全到位的話，可能有一些人會快速地去模仿和仿製是理所當然的。最初的發明人就沒法從中獲得好處，因為市場上很快有更多人能夠做出仿製品，而且仿製品可能要比發明人自己來做一些生產質量更好。

因此我們在這裡也會看到，這其中專利也會帶來一些問題，包括我們對於窮人而言，包括不同的每天所需要的一些食品和衣服的專利，對於他們可能會使得很多東西變得很昂貴。包括有一些藥物，比如非洲像艾滋病的一些疫苗，現在整個專利的系統本身可能是過度，對於窮人他們支付不起代價高昂的專利葯，這些專利葯偏偏是能夠解決整個人類生活當中重大的一些疾病。在這裡可能對於非洲的窮人會帶來很大的一些問題。

在這裡會提出另外一個充滿矛盾的問題，專利是不是可能會過度，我相信在這裡我們想說專利可能過度了，版權是不是已經過度了，是不是還存在其他形式的補貼，這個情況仍然不太明朗，這也是我們所面臨的一個大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會進入到我要講的下一點——「不確定性」，和其他的投資一樣，創新會有一些不確定性的結果，可能創新本身的定義就代表著你並不知道或者沒有辦法完全知道他的結果是什麼，有的時候可能你覺得這也不是完全真實的，可能對於一些新的想法、新的點子，你覺得他就應該取得成功，他應該能夠成為大家所需。比如說也許同樣會回到我提到的新葯或者創新葯的一些發展，他是一個非常突出的例子，人們覺得這樣的一種治療應該能夠取得很好的一種結果，但是他並不一定某種治療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所以對於創新背後是具有非常大的風險的。

再次以新葯開發為例，也有人告訴我他們在提到這樣的一些製藥公司，他們找到一個最終起作用之前可能要嘗試非常多種的分子或者是新葯，所以背後充滿了非常多的不確定性。同樣包括大部分的人包括大部分的企業家其實還是比較具有避險精神的，我可能不想過度強調這一點，但是背後是有一些證據。

我們會看到對於風險資產的平均回報要比其他資產的平均回報要來得更高，而且高了不少，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人們如果對於具有風險的資產而言，人們要做出很大的犧牲，否則的話寧願是避險來獲得一個平均的資產回報。

甚至在那些非常富裕的人群中，他們對於風險言也是持有保護或者是避險的作用。很多年來我們也看到這樣的一種現象的發生，並不願意他們去獲取比平均或者是比風險資產要帶來的收益比較高的項目，他們更多地會找一些也許回報率是比較平均的，但是風險也相應比較低的，這可能對於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這樣是正確的。

另外還有很多一些比較具有避險精神創業家本身，他們對於賭博這件事情也是持有避險的態度。很多的企業家也認為，人們賭博只是為了刺激，不是說他們賭博真的是人們具有這種逐險的精神，對於這種不確定性答案是什麼，我們對於創新而言，他需要的是長期的開發時間，而且是早期的投入非常高，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幾年裡很長一段時間裡，甚至沒有很好的回報。但是我們在這裡也不是說就不鼓勵創新了，對於創新者也許只有創新本身取得足夠的成功，才有機會真的能夠為他早期的投入的精力、資本能夠獲得足夠的回報。

包括我之前提到的不同補貼激勵，包括銀行、政府、公共機構，他們還是願意給到不同企業貸款，即使他們不夠成功，因為那些成功企業的好處足夠補償這些不夠成功的企業的貸款。另外提到像VC這樣的一些資本，提供這一部分資本融資的時候，對於風險資本而言，包括今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也是我自己所關注這樣的一個主題，就是道德風險，關注道德風險行為，包括銀行道德風險這樣的話題。我們在這裡也是會強調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一點，除非能夠獲得一個合適的正確的激勵政策，否則整個借方也很難把整個相關的事業做得很好。這可能也意味著要支付的是利潤中的一部分，而不只是基於一個固定的利息來的，因為後者對於這樣一些充滿風險的定位並沒有帶來如此正面的一些影響。

與此同時，當我們來應對這樣的一些道德風險的時候，對於借方和他相關的一些借款，信息的傳遞和評估也是非常重要，這也意味著對於創新而言，對於應用側的基金而言，我們在大學也會去思考申請研究資助，包括通過相關的同行評審評議來獲得相關的資金。包括之前我們所經歷的一些金融的危機相關的這樣一些評估顯得尤為重要。當然他也會對創新的可能性產生一些影響或者是限制，但是這還是必要的。

以上就是我的演講，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