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院長謝丹陽：2025年人民幣成為世界三大主要貨幣之一

作者|謝丹陽，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院長、香港科技大學經濟系教授

來源|深圳創新發展研究院第三屆大梅沙中國創新論壇授權《首席戰略官》發布

我今天講的是《開放發展的探索》。我講一個前提，堅持開放發展乃是快速發展繼續追趕的前提。

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落後本身並不能夠確保追趕。如果落後能夠確保追趕的話，那些1960年處於紅圈裡的落後國家，經濟增長率在縱軸上應該是比較高的，這樣的話它們才能追趕上那些1960年就比較發達的國家。實際上我們看到紅圈裡的這些國家1960-2000年間的平均增長率並不高，換句話說它們並沒有能夠進行追趕，所以說後發優勢並不是永遠存在的，它有一定的前提。

這個前提是什麼？如果我們將那些所謂開放型的經濟體用黑點來表示的話， 這些國家之間的追趕關係就比較清晰了，這是盧卡斯教授的研究結論。換句話說，如果這些經濟體是開放型的，起始收入較低的國家，其平均增長率相對較高一點，亦即在追趕著。

開放發展有哪些好處？其實有很多，比如說便於引進國際先進科技、引進國際化人才、引進先進的管理經驗等，同時在國際競爭的環境里，一個國家的企業不得不提高效率。國內資本也可以出海尋求更高的回報。開放也便於一個國家了解國際遊戲規則，並且在國際經濟金融事務上提升話語權，確保國家利益。

中國開放發展戰略我下面討論幾個要點。一是國家已經實行的中國製造2025：創新驅動、質量為先、綠色發展、結構優化、人才為本。具體目標其實並不是那麼清晰。我在2011年提出過一個設想，就是爭取在2030年中國從製造中心轉變成世界知識和創造中心。第二個開放發展戰略就是商務服務的出口，涵蓋金融、會計、法律、廣告、文化、後台服務、研發、醫療等。

通過自貿區不僅僅是要推進商品的貿易，同時也要推進服務貿易，促進人民幣國際化，逐漸擴大民企出海跨國併購，包括品牌收購與提升，這是很重要的跨國併購的方向。

中國創新的勢頭很好，如果看一下中國的專利申請數的話，已經逐漸超過美國，但是如果看一下現在我們和美國在存量上的差距，那還是十分巨大的。比如，中國2012年的專利收益只有10億美元，而美國2012年的專利收益是1200億美元。雖然說我們從流量上已經超過，但存量上的巨大差距意味著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商務服務出口方面我提出一個概念，即所謂的「三城記」：香港、深圳和武漢。我在很多場合，包括國際場合都在講這個概念，即香港、深圳和武漢三大城市在商務服務出口方面有著很強的協同效應，有很大的合作潛力可以挖掘。

香港在商務服務出口方面具有雄厚的實力，同時擁有完善的法律法規與國際化的環境，還有充足的金融資本和人力資本。剛才陳東升董事長說，過去幾十年中國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出口製造業的產品，我認為下一階段一個可能的發展方向就是商務服務的出口。香港在大陸製造業出口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促進中國商務服務的出口方面，香港也可以擔當重要的角色。

深圳是富有創新精神的一座城市，也是富有企業家精神的城市，還有開明和勇於試錯的政府。這裡提一個小建議，我們不僅僅是要把省委、市委幹部進行全國範圍的輪崗，同時也建議處級幹部互相輪崗、學習。要將沿海的開放、試錯的經驗和態度帶到內地，帶到東北、帶到武漢。具體的改革怎樣進行，處長們對於難點和瓶頸有著第一手的了解。

再來說說武漢。武漢在校大學生120萬，雄冠全球，擁有眾多知名學府和優秀師生。根據福布斯人才排行榜，武漢的人才指數居全國之首。武漢和周圍地區有豐富的文化和旅遊資源。高鐵樞紐地位使得武漢能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在商務服務出口方面很重要的一環是面對面的交流，商談合作的可能。處於高鐵樞紐的武漢，便於來自全國各方的企業家在武漢會合與磋商。同時武漢也入選了國家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城市，也列為全面創新改革試驗區。

為什麼說商務服務出口是一個發展方向呢？根據國際的平行比較來看，中國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中國服務出口佔總出口的百分比，在2015年只有10%出頭，印度超過30%、美國也超過30%，歐元區為25%左右，日本也是20%以上。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在這方面可以有長足的發展。

關於出海跨國併購前面幾位嘉賓也談到過，我這裡提醒大家，切忌一窩蜂，否則代價是比較高昂的，而且應該以民企為主、以逐利為目的，而不是鼓動國企出海。國企出海時常為了上頭條而輕視利益，同時也容易引起被併購企業所在國的顧慮。

比較中美海外投資回報，中國顯然低於美國。這是因為我們起步比較晚，如果讓民企主導這些跨國併購、決定跨國投資的方向，將來我們可以迎頭趕上，

開放發展的基礎是什麼？我認為一是互利共贏，我們前面也討論過「一帶一路」的倡議。在「一帶一路」的倡議下，短期利益的爭奪不是工作重心，工作重心是在互利共贏的同時做強自己，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

「一帶一路」倡議是一個遠大的長期合作目標，並非是為了解決中國短期產能過剩。一定要基於長遠的合作目標，互聯互通、貿易往來以及人才流動、文化交流。文化交流很重要，沒有文化交流結局就是亨廷頓說的文明的衝突。文化交流便於文化的共存。高校在文化交流方面而言，北京、上海、香港比較領先一些，比如說我所在的香港科技大學和沙烏地阿拉伯的阿美石油公司合作了一個MBA項目，這個項目破天荒地允許婦女參加作為學員。中部高校比如武漢大學正在朝著國際化和國際合作方向在努力，爭取迎頭趕上。

開放發展中制度和文化的建設也很重要，如果說我們想成為世界知識中心的話，首先我們就需要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同時商務服務出口也要求在誠信方面有大幅度的提高，誠信第一。政商關係我想多說幾句，西方是保持「一臂之遙」的政商關係，換句話說既不是完全靠不到邊，又不是特別親熱，是「一臂之遙」，主要是避免出現利益輸送。當然這並不是說在西方國家就沒有利益輸送，也有，比如說我們查一下網上的資料，過去的六年里，美國州議員以上的官員出現問題的，包括收受賄賂、利益輸送等等有一百人以上，所以並不是沒有。但一旦查出來，即使是為了區區的7000美元，一個州級官員就會被逮捕和蹲監獄。

中國過去一直是強調人脈資源、人際關係，現在政府提出新型的政商關係的概念，即要求建立「親」、「清」原則下的政商文化，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以民眾集體利益為考量標準。我認為這兩個字還不夠，還要加一個「勤」字，要勤於溝通、勤勉盡責。

講到責任，我想強調的是，政府可以適當地減除官員一些不應該背的責任。該某位官員承擔的責任那他當然責無旁貸，但如果他無法有效承擔的責任，強迫其閉著眼睛承擔是絕不應該的。我講幾個切身經歷，儘管我算不得什麼官員，但大家可以從中感受到責任主體一定要合理。比如大學教授的職稱評定，申請人的材料需要院長簽字確認所提交材料是否屬實。請問院長哪有時間全面核查材料的準確性，責任主體應該是申請人。如果申請人提供虛假材料，將來一旦被查出立即受到處分，何需院長簽字承擔責任？

另外，獨立董事竟然需要簽字保證季度報告、年度報告不存在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和重大遺漏，對其內容的真實性、準確性、完整性承擔個別及連帶責任。請問，獨立董事完全不涉及日常工作又如何有能力作這些保證呢？當然也是閉著眼睛簽。

再就是在職MBA的學費完全應該是由市場決定的，但在某些地區只要向物價局報備，還另一些地區則需物價局審批。一旦需要審批，也就牽涉到責任，那麼背負這些責任的官員當然能拖就拖。他們其實並不清楚學院的定價是否合理。合理界定責任主體很重要，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提高效率。

如果能堅持改革、堅持開放發展，建立「親」、「清」、「勤」新型政商文化，合理界定責任主體，以誠信為基石，我覺得中國經濟將繼續持續穩定發展，人民幣短期貶值預期也將逆轉，資本也不會急著向外逃逸，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也將不斷成熟，這樣的話我樂於維持在2011年所作的三大預判：

1.2025年人民幣成為世界三大主要貨幣之一；

2.2030年中國成為世界知識中心、創造中心；

3.2040年中國的GDP達到60萬億美元（以2000年美元購買力評價計），佔世界GDP的四分之一。2011年作這一預判的時候，很多人都還在假設中國8%的GDP增長率將持續二三十年。而我認為中國GDP增速將從8%逐漸下降到2040年的3%左右。我的看法目前看來更為現實一些。

我就講到這裡，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