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蘑菇究竟帶給患者何種體驗

Dinah Bazer於2010年春季被診斷患上卵巢癌。她曾經是一名銀行IT程序員，現在是一名滑冰教練，在60歲的時候，她陷入了絕望。

幸運的是，醫生使用化療成功地治療了她的疾病，但是對於疾病複發的恐懼一直無法散去。這就像是在等待另一隻靴子落地的感覺。她說：「我被恐懼和焦慮包圍。」

所以，在2011年時，Bazer參加了紐約大學的一項試驗，研究人員們測試一種物質，希望它能夠具有某種「神奇的能力」來減輕由死亡恐懼帶來的抑鬱和焦慮。

他們測試的這種藥物並不是在實驗室合成的。它是作用於精神的神奇蘑菇的主要成分，裸蓋菇素（psilocybin）。

在紐約大學牙科學院的青石中心（Bluestone Centre），在一些經過專門培訓的醫療人員的陪伴下，Bazer服下了一個藥片。最開始她並不知道這是藥物還是安慰劑，但是一旦效果開始顯現，一切就清楚了。

不出所料，在大約40分鐘之內，她開始了「旅行」。

她說：「我將恐懼視為身體中的物理質量。」她開始變得生氣，大喊著「滾出去」。這個自稱一直是個無神論者的女人說自己有了奇怪的感覺。

她說：「我沐浴在上帝的愛中，持續了數個小時。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描述這種難以致信的經歷。」這種感覺消失後，她的恐懼、抑鬱、焦慮也消失了，並且沒再出現過。

迷幻劑的春天

Bazer參與了兩項測試裸蓋菇素對抗抑鬱和苦惱的受控臨床試驗中的一個。

除了一些小型試驗性研究外，這兩項研究分別由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HU）和紐約大學的研究人員完成，這是首次進行此類實驗。

這兩項研究的結果都發表在12月1日的《精神藥理學期刊（Journal of Psychopharmacology）》上，有10位精神病學領域的專業進行了評論。

這兩項試驗的結果足夠鼓舞人心，科學家們認為有希望能夠獲得FDA的批准從而進行第三階段的大規模研究，FDA考慮批准一種新葯之前，需要進行第三階段和人體試驗。

JHU醫學院的精神和行為學教授Roland Griffiths說：「這是通往臨床批准的潛在通路。但是『批准』需要FDA同意接下來的研究。」

最近的一項聲明，即FDA將批准使用二亞甲基雙氧苯丙胺（MDMA）治療創傷後緊張症進入第三階段試驗給了他們希望。因為他認為MDMA相比於裸蓋菇素更不容易獲得批准。

根據Griffiths和NYU醫學院助理教授Stephen Ross的說法，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對迷幻劑能力的重新研究。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精神病學家被LSD、裸蓋菇素以及其他迷幻劑的能力所吸引，這些物質似乎能夠改變患者看待世界的方法，使他們克服酗酒和上癮等困難。但是藥物禁止使這項研究走到了盡頭。

科學家們直到最近才開始重新對這些物質進行研究。Griffiths說，他於2000年左右開始招募健康志願者參與實驗。那時，這種建議震驚了同行，其他人認為這太危險了。

但是逐漸的，他能夠說服他們了。他開始招募沒有使用過LSD和神奇蘑菇的志願者。

這也是最難的部分，因為他想招募沒用過迷幻劑的人，但是大部分不害怕這個實驗的人在之前都已經使用過迷幻劑了。

裸蓋蘑菇（Psilocybe Pelliculosa mushrooms）

單一劑量

在他們對很多健康人進行研究之後，關於迷幻劑的作用變得清晰起來。在一個治療設置中，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嚴重的、長期的藥物副作用。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已經確認迷幻劑完全沒有風險。

Griffiths是另一篇於12月1日發表在《精神藥理學雜誌》的文章的高級作者，那篇文章研究調查了那些在臨床環境之外服用迷幻劑人的糟糕體驗。

一些人說他們的經歷非常糟糕和危險，一些人後來需要尋求精神治療。

但是在臨床環境中，相當大比例的志願者聲稱這個經歷是他們一生中最有意義的經歷之一，將其稱為「精神上的」，一些促進敬畏和增加對生命滿意度的事物。

這種物質似乎能夠可靠且持續地引起「神秘體驗」。

這些效果非常明顯，以至於最終Griffiths和其他的研究人員將迷幻劑用於那些對死亡焦慮的人，因為他們被診斷出患有癌症等威脅生命的疾病。

我們沒有好的方法治療癌症患者的焦慮和抑鬱，他們對傳統的治療方法的響應都不好。

然而單一劑量的迷幻劑似乎就有幫助。

研究人員給患者的裸蓋菇素劑量大約為20毫克/70kg。Griffiths過去的研究表明，頻繁有「糟糕體驗」的人可以服用更多，大約為30毫克/70kg，30毫克相當於4克乾燥的蘑菇。

這大概需要20至40分鐘患者能感覺到效果，這期間患者聆聽音樂。

Griffiths說播放列表中包括古典音樂、新時代作品、流行音樂的混合，所以研究人員能夠研究「最好的」音樂體驗。

裸蓋菇素的作用在大約4小時之後消失，這也是研究人員更喜歡裸蓋菇素的原因，LSD的效果通常要持續12小時。之後，患者們寫下或者口述他們的經歷。即使6個月之後，這51位受測者的80%的抑鬱和焦慮程度仍然明顯降低。NYU的研究團隊說，29名受測者中的60%至80%在6個半月後也有類似的焦慮和抑鬱減輕的情況。

這些試驗結果與其他關於裸蓋菇素的試驗性研究相符。

這些治療癌症引起的焦慮和抑鬱的研究很有希望，研究人員開始將裸蓋菇素用於治療更常見形式的抑鬱的小型研究。目前，這些結果都很令人振奮。

這些疾病的傳統藥物需要長期服用，有副作用，通常效果也並不比安慰劑強太多。

創傷後精神緊張性精神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是一種可怕的經歷。他會改變人的大腦感知世界的方式，持續很長的時間。這是使用迷幻劑的反面，一種有意義的經歷也會有長時間的起轉換作用的影響。

然而，現在仍是研究的早期。數百人服用了裸蓋菇素，但它仍然屬於一類藥物，意味著它在法律意義上沒有被批准用於醫療。

關於裸蓋菇素和其他的迷幻劑，仍然有一個未被回答的問題，我們也離弄清楚它很遠：它們是如何作用的？

人類連接組項目

大腦的神秘體驗

我們知道，服用裸蓋菇素和其他迷幻劑的人報告稱，他們有了神奇的精神上的經歷，他們認為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引起了這種經歷。

Griffiths說，我們仍然不清楚大腦中的哪部分負責意識本身。我們沒有真正的好方法科學地描述轉變意識的事物。

我們有理論。其中一條與一種大腦網路相關，被稱為默認模式網路，與自我參照想法有關。對於抑鬱患者，這個大腦網路的活動增加，也許是由於某種與抑鬱相關的自戀和沉思。

但某些特定時候，這種活動會下降。冥想似乎與這個大腦網路活動下降有關。

他說，他對研究裸蓋菇素感興趣是因為長期的冥想練習，這使它開始思考意識和精神體驗的意義。

裸蓋菇素似乎會引起默認模式網路活動的下降，這與冥想引起的效果類似。

但是被引起的神秘體驗如此深刻，以至於Griffiths認為這種活動的降低並不是全部。

即使沒有出現「神秘體驗」的人似乎也經歷了大腦的「重組」，這改變了他們對世界的感知，目前還無法解釋。更難以理解的是，藥物引起的長期變化。

服用裸蓋菇素的人的大腦連接（右側）和未服用裸蓋菇素的人的大腦連接（左側）

展望

參與這項研究的患者都面臨著癌症引起的死亡焦慮，目前，我們只了解裸蓋菇素在臨床意義上如何作用於他們。

這兩項研究的設計相似，然而還是有些不同。NYU的研究擁有更多的心理治療部分，而且觀察受測者的研究人員都是經過訓練的醫療人員。

在JHU的研究中，有更多的受測者參與，其中一些研究人員是精神病學家，而另一些人沒有經過正式訓練。

在這兩個研究中，受測者們都接受兩種干預：服用全劑量的裸蓋菇素或者服用安慰劑。NYU使用煙酸，一種維生素B。JHU兩次都使用裸蓋菇素，但是一種劑量很低，只有1mg/70kg。

雖然這已經是同類型研究中最大規模的，但它們仍然相對較小。研究人員說他們需要在更多大規模的面對死亡焦慮的患者身上觀察到類似的結果。

Griffiths和Ross說，他們希望其他的研究將關注絕症患者，如果裸蓋菇素對這些病例有效的話，那麼也應該可以對其他的抑鬱和焦慮有效果。他們已經開始設計試驗。

Griffiths說：「這是個長期的過程。當我開始這項研究，大部分的同事都持懷疑態度，他們認為我有點瘋了。現在我經常接到學生的電話，他們告訴我他們也想做這件事。我認為，無論是10年還是20年，我們將弄清楚如何優化這些成分的使用，我們將會有真正好的方式將它們用於治療。過去的包袱將不再存在。」

參考文獻

Psilocybin for anxiety and depression in cancer care? Lessons from the past and prospects for the future

J Psychopharmacol December 2016 30: 1163-1164, doi:10.1177/0269881116675754

Survey study of challenging experiences after ingesting psilocybin mushrooms: Acute and enduring positive and negative consequences

J Psychopharmacol December 2016 30: 1268-1278, first published on August 30,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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