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關於川普、國學熱和微微一笑很傾城…

嗯，千呼萬喚

11月14日的道長直播交流回放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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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完整看回放

以下為文字精選

文末有彩蛋

梁文道直播問答

2016年11月14晚，優酷看理想自頻道

本文僅節選三分之一答問內容

答問全程請至 優酷看理想自頻道-頻道會員區 收看

關於看理想會員

我們之前收到一些會員的提問，比如有一位「肖像丁」（音），他問看理想目標是要做到多少付費會員？或者我覺得至少有多少付費會員才能讓這個欄目越辦越好？

那當然是越多越好，因為這牽扯一個問題，之前我在《一千零一夜》的節目第一次有廣告贊助，有一些汽車植入的時候，當時我還注意到有一些觀眾的反映，就覺得很不行。為什麼呢？不是說我們沒拍好那個植入，而是他們覺得那個植入太顯眼了。

天啊，各位你想想看，你植入廣告不顯眼，它能叫做植入嗎？植入就是要顯眼，它這個廣告才叫有效。但是反正有效的結果就是觀眾有些不樂意了，就說這怎麼能有廣告呢，《一千零一夜》這種節目沒有廣告才行，有廣告太俗氣了。

各位你想想看，我們這些人吃飯養家糊口，全靠做這個節目，您要不讓我們收廣告，我們靠什麼維生呢？

好，既然大家不愛廣告，行，我們直接收費，來一個會員制怎麼樣？大家又不幹了，我看一些觀眾說，呦，怎麼現在有的節目得會員，給錢才能幹，你還是理想嗎？對呀，你想想看，這多矛盾？廣告大家覺得俗了，收費又覺得這背叛理想了。

那麼你想像一下，我們是不是應該有這麼一群人，他真的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效法雷鋒精神，十幾個人跑到德國去拍片子，拍回來路費他們自己給了，差旅費自己給了，吃飯自己抗了，平常也都別幹活了，就因為好好這個節目，同時還不能夠跟大家收錢，那叫白乾，最好家裡面能有人給他抱大腿。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我們的理想是什麼？就是有一天，假如有越來越多人願意成為會員，直接付費來成為會員看節目的話，我們以後節目真的就不用管那麼多外頭的事了，就直接給這些付費的觀眾看，而且我們會要求自己越做越好，精益求精，這就是我的理想。

又有人又問，為什麼買了VIP會員，視頻還有廣告？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我非常了解，我很高興的告訴大家，這個問題我們很快就要能解決了，已經可以開始大家預備，現在看我們的視頻節目，會員付費是沒有廣告的。（目前，會員專屬視頻已經可以免廣告收看）

這個問題嚴格講是整個優酷目前內部體系的問題，現在它給我們一個特別的優待，就是我們《看理想》是目前所有這些自頻道付費會員之中率先實現沒有廣告的。

又有人問，楊照老師的《呼吸》會製作第二季嗎？非常喜歡這種直觀介紹音樂的方式。我們會的，只要有錢就會讓他做第二季的，謝謝你。

活佛活躍暢銷書

這有幾個朋友，不曉得為什麼特別喜歡跟我談佛學問題。這也不叫佛學問題，跟佛教有關吧。比如有一個叫「景函MouYi」（音），他問我，我對各路活佛活躍於暢銷書榜有什麼看法？

首先我覺得要澄清一個概念，我們漢人常常講活佛、活佛，這個叫法不是那麼的精確，準確的稱呼所有的活佛，在西藏他們那，他們首先是叫……（藏語），意思就是仁波切，仁波切就是上師，我覺得稱他們為上師是一個比較合乎原來意思的一個叫法。

編者註：僧人在三種情形下會被稱作仁波切，一是轉世高僧（即活佛）並被認證；二是學問堪為世人楷模者；三是此世有很高修行的成就者。也就是說轉世高僧一定是仁波切，但被稱為仁波切的人不一定是轉世高僧。

他們活躍於暢銷書榜我覺得是好事，他表示一些合資格的上師，他們寫的一些有利於世道人心的佛學著作很暢銷，大家很歡迎，這難道不是一個好事嗎？我作為一個佛弟子，我當然覺得是一件好事，弘揚佛法嘛。

於是這又有另一個問題了，因為有一個觀眾問我，知不知道龍泉寺的機器僧賢二是誰，對現在很多法師通過微博、微信，甚至機器人來弘揚活佛有什麼看法？

註：機器僧賢二，可用佛家道理回答一些簡單問題，諸如我是誰，我很不開心等…問題，目前正在擴充問題庫，口頭禪是，等等，我去問問我師父。

首先我當然知道有一位機器僧賢二，而且我知道他是誰，但我不告訴你，這是秘密。法師通過這些工具來弘揚佛法當然沒有問題，就等於有時候我常常看到一些拍照，拍一些出家人在路邊看手機，拍這個照片出來就好象為了凸顯傳統的老佛法、佛學的智慧，三千多年傳承的東西現在遇到新時代，出家人也都不清靜了，遇到新時代誘惑，也在上網玩手機了。

網友們的反映，一般看了這種圖片也都是說，你看現在出家人還六根清凈呢，還玩手機。說這話太奇特了，為什麼出家人就不能用手機呢？手機是一個現代人我們人人必備的通訊工具，難道出家人就不用跟人聯絡嗎？他不用跟弟子聯絡，他不用跟彼此之間聯繫嗎？他當然要。同時我們要知道，在世界上面很多很嶄新的一些技術、工具、手段，之所以誕生，之所以能夠傳揚出去，最早其實全部是跟宗教傳教有關的。

註：1455年2月23日，德國發明家約翰內斯·古登堡用活字印刷術印刷他的第一部聖經——《古登堡聖經》。

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在歐洲，古藤堡印刷術改變了整個歐洲文明的進程，一下子使得全歐洲的書籍出版量大增，識字率增加，文盲人口減少，才有了後來我們知道的一連串的歐洲的近代的改革以及現代化。

我想請問大家知不知道，古藤堡印刷術發明之後印出來的第一本書是什麼？那就是《聖經》，因為宗教是一個最需要跟新技術結合，利用新時代提供給它的工具去傳揚的一種精神傳統。

我很喜歡茨威格

能不能夠講講茨威格的作品？當然要講，我其實很喜歡茨威格，尤其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德語世界的作家，我覺得是很有趣的，包括有一個奧地利作家，我一直很喜歡，但是好像引進的人不多……

我為什麼喜歡這些作家呢？就是因為他們是奧匈帝國人，然後經歷了奧匈帝國的瓦解，對於那一代的奧匈帝國作家我是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因為我覺得他們見證的是一個王朝、一個帝國達到極盛時期，跟著走向末世，那是一個很奇特的狀態。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其最廣為人知的作品為《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們清朝如果有作家活在滿清的盛世，然後看到它忽然崩潰，然後再寫小說描述那種王朝夕陽的狀態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第二就是一戰之前的世界有點像我們過去十幾二十年所見的世界，是一個高度全球化的世界，當時全世界的貿易總量已經相當大，彼此往來的人相當多，尤其是知識精英，他們形成了一個共同體在歐美。忽然之間，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這個很樂觀的世界一體化的情緒徹底就破散掉，一個原來世界可以一體化、人類可以大同一家的想法，迅速被一些民主主義國家之間彼此的仇恨、大國主義對內的那種號召跟壟斷，把他們全部都瓦解掉，所以你看茨威格的書能夠看到很多那種昨日的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嗯，插播一則廣告

茨威格《昨日的世界》，理想國1月也將出版

北京摺疊

有人也問我怎麼看社會分層的現象，像《北京摺疊》。好書，有人看了，太好了。底層出身的人如何彌補知識和見識上的差距。我真的不知道答案，讓我覺得悲哀的是什麼呢？有時候我們甚至連這個都不承認。

我在去年曾經聽過有這麼一個例子，有一本書，在出版之前被**，然後讓刪一些東西，*它的人認為這本書的問題在於描述太多中國社會底層現象，他的講法是說「中國是沒有底層的。」這話真沒底線，中國沒底層，那你還講什麼底層社會？

竇文濤純凈嗎

有人跟我講，很多人在說竇文濤是內心純凈裝俗，我怎麼看？我覺得竇文濤他內心純凈，這要看你怎麼定義，在我看來他是很純凈的，但是也許他的那種純凈在很多別人看來不一定叫純凈。

但是我肯定一點他是在裝俗，這個裝俗什麼意思呢？就是他做電視這一行，做大眾媒體，你不可避免的要用今天大家喜聞樂見的語言跟大家溝通，你需要知道很多也許單憑你的興趣你不感興趣的東西。我覺得在這個意義上，竇文濤他的確是挺累的，他是一個如果沒有需要的話，說不定整個月什麼新聞都不看，電視全都關了，甚至還不上網，就在家躲著看書看畫，他可以是這樣一個人。

那如果所謂的裝俗，就是為了要接近社會大眾就叫俗的話，我覺得他大概可以叫做裝俗。

對於川普勝利的看法

也有人問我，能不能談一談對於川普的看法，也就是特朗普。我們之前，其實我一開頭的時候，今天直播一開頭已經跟大家簡單講過了，我覺得特朗普的勝利是跟英國脫歐，跟這幾天義大利正在進行的一個對於憲法修正案的全民公投，到法國接下來的總統大選，是一連串的，我們要把它整體放起來看。

它是一連串的對於某一些人民群眾對於全球化的不滿，這個全球化的不滿首先

第一是覺得，全球化帶來的所有的經濟利益並沒有產生下垂效應，使得他們人人都能夠分沾雨露。

第二，則是有許多人他無法接受他生活的社區裡面多了一批從膚色、頭髮、衣著、信仰、生活習慣、文化跟自己原有社群都很不一樣的人侵入到，他會這麼講入侵到自己生活當中。

而全球化裡面最重要的幾點之一，就是金錢的流動跟人口的流動，這種移民現象的誕生，對於這些來講是問題，而非好處，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全球的一種右翼民粹現象的誕生，背後是有這樣的一個背景在。

只不過問題在於，所謂的民粹主義常常有另一個比較危險的傾向，就是他們有不滿，但是他們所選擇出來的策略，他們所投票投給的政黨或者說領袖，是否擁有一把萬能的鑰匙，能夠解決他們所有的不滿呢？這一點就比較成問題。

我們會發現目前為止我們看到的大部分，從英國脫歐到特朗普，英國的脫歐派也好，特朗普也好，他給出的許多方案，有時候你會發現自相矛盾的。

比如他一方面提出要振興美國經濟，要讓美國中下階層重新感覺到經濟發展帶給他們的好處，所以要做貿易戰，要實行保護主義，把製造業帶回美國。他主張中下階層的人，他也認為他們太慘了，過去幾年美國的貧富差距拉大了，但是他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則是，比如這方面他又和共和黨一向的主張很相似，比如說主張減稅，減掉企業稅，減掉只有少數富人才需要付的遺產稅。這些措施恰恰反而有時候可能會使得美國的貧富差距拉大，或者他會提出一些很難實現的建議，在美國墨西哥之間建一堵長城，費用還要墨西哥來出，這根本不可能實現。

但是選民有時候不會管這麼多，因為民粹主義裡面有一個很強烈的傾向，他會選一種強人政治，他會選擇一個看起來很強勢，能夠代表他、理解他不滿，他認同是那種形象跟感受多於去理性分析他給出的一些政策，過去幾年這種民粹強人領袖是全世界都有的現象，土耳其的艾爾多安、俄羅斯的普京、印度的穆迪等都有點類似的這種情況，更不要說我們現在已經很熟悉的菲律賓總統。

喜不喜歡鮑勃迪倫？廢話！

有人問我喜不喜歡剛剛得諾獎的鮑勃迪倫？這是廢話，誰不喜歡，當然喜歡。

說到鮑勃迪倫大家就會提到他作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好象有很多的爭論，他獲獎坦白講我是相當意外，不是說他的作品不好、不夠格，而是在我心目中好像過去幾年有好幾年我心怡的作家都還在排隊，比如說像韓國的高銀或者是阿多尼斯，如果講詩人的話。他們是不是比鮑勃迪倫還要好呢？

這可能有爭論，大家都覺得意外，這是一個冷門，但是我覺得給鮑勃迪倫也不丟范兒的。

有一句話講的很好，他在鮑勃迪倫得獎之後，他的評論就是，這就好象等於給一個碑建在聖母峰上面，然後說這是世界最高峰一樣，他已經是世界最高峰，然後你還要給他一個獎，這不是有點多餘嗎？有點這個意思，我也贊成。

延伸閱讀：梁文道：鮑勃·迪倫，界定一個時代的歌

我不太喜歡《弟子規》

現在在談學校裡面，很多學校學生背《弟子規》跟國學熱，有一種國學熱，問我怎麼看這個現象？其實作為一本書，我個人，我知道很多人不同意我的意見，包括一些我很尊敬的人，我是不太喜歡《弟子規》的，我覺得《弟子規》背後的一些價值觀，在今天來看不是那麼可取，我如果要背書的話，我寧願還是去背《論語》、背《孟子》都好過背《弟子規》，當然《弟子規》能夠讓人比較乖，我們有這樣一個假設。

所謂的國學熱，學國學無論如何是好事，但是今天這個學法到底對不對，我覺得很難講，我們今天有時候會把它當成一個萬靈丹，覺得中國社會種種的毛病，有國學這貼藥方來了就能夠治好，到底是不是這樣呢？我也很值得懷疑。學國學不是不好，問題是怎麼去學，把它當成一個無可置疑的教條來學，那未必是很好的一件事。

小編註：嗯，順手推薦大家一套楊照老師解讀中國經典的書

該讓孩子釋放天性嗎

另外也有人問我，孩子的天性問題。這個說起來就很矛盾，我一方面不喜歡孩子們去學《弟子規》，學的成乖乖孩。但是另一方面，對於那種相反的，覺得小孩的天性應該讓他培養出來、自然的發展出來，我又有點保留。

為什麼呢？因為我覺得人是真的需要被教育的，人是需要養成的，小孩的天性自然發展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我見過有些家長，他覺得不應該壓抑小孩的天性，要讓他們有自我，但是到了最後變得一種溺愛，一種縱容，讓小孩變得很目中無人。

我們要知道小孩是什麼樣的一種人，我們知道嬰兒，嬰兒是近視，他看不到很遠的東西，他只看到很近的東西，他這種近視眼跟小孩的心智成長几乎是同時相關的。

嬰兒總是最自私的，他沒辦法意識到他人的存在，對他而言母親、父親就是一個餵奶的工具，一個保護他的屏障，他的這個意識無法擴及到有他人存在的世界之中，他是逐步的、慢慢的才開始意識到其他人也存在。

當他在學校跟人打架或者傷害到別的小朋友，他才意識到原來還有其他個子小小、跟我差不多、跟我一樣，他也是會哭的，你捏他一下，他會疼的。人是需要在這樣的環境底下逐漸養成、長成，知道其他人的存在，知道其他人的感受，然後能夠感同身受，換位思考，發展同情心，然後進一步理性的思考怎麼樣跟其他人共同生活，存在於一個世界之中。你不能夠過分的縱容他們，讓他們目中無人的成長起來。

我覺得今天中國在我看來，許多最大的問題恰恰是，我們許多成人處於一個幼兒化的狀態，一個年紀一大把的人了，還覺得其他人好像不存在似的。比如我前幾天搭飛機就見到，以前搭飛機我總是搞不懂，為什麼總會有人，比如脫了鞋坐飛機，把腳跨在前面兩張座位中間的扶手。手我這麼靠著，往後一退就碰到腳丫，他就沒意識到前面有一個人坐著一樣，他毫不尷尬。

又或者有時候我偶爾去京城的高級餐館吃飯，很高雅的一個法國西餐廳，也吵得一塌糊塗，為什麼呢？因為可能那邊有些桌上，跟你隔了十幾張桌子，他在打開筆記本電腦在看電視劇，你如果非得在吃飯的時候看電視劇，那你就自己帶耳機，他不知道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叫耳機，硬是要全餐廳的人陪他一起在看《微微一笑很傾城》。他**，你這不是…

錯誤又怎樣

這邊有人說，西方哲學史滿是錯誤。這是在講什麼？西方哲學史當然滿是錯誤，中國哲學史也滿是錯誤，什麼國家哲學滿是錯誤。但是我想說的是，錯誤又怎麼樣？有時候有趣的錯誤比無趣的真理還要重要。

什麼叫無趣的真理？比如我跟大家講，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這是不是真理？他媽的這太是真理了，有意思嗎？沒意思。但是有時候有趣的錯誤就不一樣了，一些錯誤它儘管是錯誤，但是因為這個錯誤使得我們發現一些我們以前沒想過的東西，引導我們重新思考這個世界一些我們不了解東西的時候，它的價值要比令人沉悶的真理、宇宙真理還要重要。

什麼？你還在想著《開卷八分鐘》？

居然還有人在問我《開卷八分鐘》還會再出嗎？當然不會，我們現在都在《一千零一夜》了，你還在八？我們這裡八的好幾倍了好不好，你別這樣。

有人問我們，《一千零一夜》的拍攝地點可以提前告知嗎？可以，我們不是做過這種事嗎？我們也做過，你是我們會員的話，你仔細等我們通知，我們以後還會給大家有機會提前告訴你們，但是我覺得為什麼要提前讓你知道我們在哪拍，好讓你去暗殺我嗎？

暗

殺

開

始

2016年12月26日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

[一千零一夜] 第二季

正式回歸

！

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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