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讓我們捫心自問:這世上我所懷疑或堅守著的信仰源於哪、引領我們又將去向何方?
關於信仰|摘要
因為只有真正達到了選擇信仰和理解信仰的自由,信仰才是真切的、真實的,那份神聖才是從自己內心生長出來的,而不是被人安置在心裡的。那麼要怎樣才能夠達到選擇信仰和理解信仰的自由呢?
文/陸文榮
經常遇到一些上進心強的朋友,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有宗教信仰的人好像都有一份內心的神聖,我也想有那樣的內心神聖,但社會上的宗教教派太多了,不知道選擇哪一個才好?因為我自己是名道教徒,有自己的特定信仰,如果我將自己的信仰介紹給這些朋友,影響了他們的選擇,算不算干涉了他人的宗教信仰自由呢?所以要是認真起來,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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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被人安置的信仰(資料圖)
一、擁有選擇和理解宗教信仰的自由
既然心裡覺得最應該審慎的,是不能干擾他人的宗教信仰自由,那就先說說宗教信仰自由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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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信仰的自由
我國的憲法保障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的權利,而西方國家通常的提法都是宗教自由,由於表述上有差異,所以時常會聽到一些議論,說是西方的自由不限定在信仰的層面,自由空間要比我們的大。如果只是照著字面來理解,這種說法好像很有道理,信仰自由應該只是宗教自由的一個部分,而宗教自由還包括作為社會實體的創教、傳教等活動的自由。但要仔細想想,只怕也未必盡然。且不說西方的宗教自由是在嚴密的法制體系下受到嚴格限制的,絕不是望文生義所想像的那樣「自由」,單是這信仰能不能自由,只怕就難說得很。
信仰要自由,第一就要有選擇信仰的自由,第二就要有理解信仰的自由。(攝影:蔡程)
最起碼的道理,信仰要自由,第一就要有選擇信仰的自由,第二就要有理解信仰的自由。單是這兩點,在那些奉行某個主流宗教的國家,只怕就很難做到。有些地方,Baby出生就要抱去受洗禮,還有些地方,受不受洗禮都一樣,反正生下來就得信了什麼教,在哪裡出生、由誰生育就決定了所要信仰的教派,一切都預定了,根本就沒得選擇,又怎麼說得上選擇信仰的自由?所以在這些國家裡,所謂宗教自由,認真說來是享有信仰某個教派的自由。
至於對宗教信仰的理解是否自由,那就更微妙了。一個人生活在奉行某個特定教派的社會環境里,幼而教之、長而習之,從家庭到鄉里或街區,再到周邊城市甚至整個國家,對信仰的解釋都是從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宗教神職人員是這麼演講的,廣播里是這麼宣傳的,電視里是這麼演的,圖書里是這麼寫的,親戚朋友也都是怎麼交談的,人自打有意識的時候開始,就進入到這種解釋和理解的默認模式里,對於宗教信仰還能產生什麼別的理解呢?只怕不容易吧。萬一產生了別樣的理解,親戚朋友以至周邊的人都覺得你是個另類,只怕就不那麼自在了吧?更遑論什麼自由。
所以,在社會主體都奉行某個主流宗教的國家裡,要想真正擁有選擇和理解宗教信仰的自由,其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達到選擇信仰和理解信仰的自由,信仰才是真實的,那份神聖才是從自己內心生長出來的。(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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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被人安置的信仰
國家、社會的大環境會影響宗教信仰自由,個人身邊的小環境也可能產生同樣的影響。在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中國這樣一個多元宗教並存的國度里,沒有誰天生就是理解某個教派的,也沒有誰與生俱來就是信仰某個教派的,信仰都應該有一個理解和接受的過程。而理解和接受的過程,必然從接觸開始。所以通常的情形都是,你能接觸到什麼樣的宗教教派,你就可能會接受這個教派的信仰,成為這個教派的信徒。這樣從接觸到接受,是不是自由的呢?表面上看是的,因為沒有人強迫你接觸誰或不接觸誰、接受誰或不接受誰,一切隨緣,生了歡喜心就是好的。但要深入一步去看,事情好像又沒那麼簡單。四十年前,副食品憑票供應,拿著一張票,是買糖果、還是買花生,你有選擇的自由。四十年後的今天,副食品不限購了,只要帶著錢,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自由選擇的空間更大了。如果我們抱著到什麼山頭唱什麼調的態度,那麼就會認為四十年前有四十年前的自由,今天有今天的自由,怎麼著都是自由的。
可要是拿今天的自由去衡量,誰還願意承認四十年前是自由的呢?只怕找不到這樣的人吧。同樣,今天的自由選擇,能夠不受制於商家供應這個「緣」嗎?如果到了某家商場,沒時間和機會到其他的商場,那麼除了這家商場正在供應的副食品,我們還能自由選擇別的什麼嗎?只怕也不能吧。所以,一切隨緣的自由,說到底是由環境所決定、由接觸機會所決定,而不是由我們自己決定的。而由環境或接觸機會所決定的自由,說穿了不就是「螺螄殼裡做道場」嗎?所以在這方面要參照一下佛教的義理,「緣起性空」,只要是因緣而起的信仰,本性都是空的,是要隨著緣來而聚又要隨著緣去而散的。
你從宗教信仰中所獲得的滿足,當真是精神層面的嗎?(資料圖)
這麼說來,「宗教信仰自由」幾個字,內涵實在不簡單,要真正達到,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我們又應該爭取達到,因為只有真正達到了選擇信仰和理解信仰的自由,信仰才是真切的、真實的,那份神聖才是從自己內心生長出來的,而不是被人安置在心裡的。那麼要怎樣才能夠達到選擇信仰和理解信仰的自由呢?
還是副食品,要買你最需要的,不要買市場上最熱鬧的。人在不知如何選擇的時候,有個從眾的心理很正常,看到一大堆人排隊搶購某樣副食品,自己也跟上去,並且買著了,會覺得很幸運。而宗教更會強化這種幸運的感覺,好像獲得了什麼樣的神靈恩典、大師眷顧。這種市場競爭的滿足感、成就感,時常會遮蔽一個問題:你所得到的當真是你所需要的嗎?你從宗教信仰中所獲得的滿足,當真是精神層面的嗎?或者只是和某某大師近距離接觸過、合影過,因而能滿足朋友圈裡的談資或者標榜自己的社會身份?這裡面的差別有多大,想想都嚇人。
我們為什麼需要宗教信仰。(攝影:蔡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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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需要宗教信仰?
好吧,有朋友說了,我需要什麼樣的宗教信仰,難道我自己不知道,你某某人倒知道了?確實,如果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宗教信仰,那別人就更不可能幫助我們找到、且還能做到不干擾我們的自由,而真正的「宗教信仰自由」要靠自己去實現。
如何實現呢?我們可能需要正本清源,回到最初的問題上,即我們為什麼需要宗教信仰?
對於這個問題,我們或許也找不到一個通行的、所有人全都認可的答案,但可以提出一個可能的最大公約數,即需要宗教信仰的根源在於現實生活需要有一盞指路的明燈。大概也正因為這是個最大的公約數,可以涵蓋各種宗教教派,所以迷途的羔羊、指點迷津之類的語言在各個宗教中隨時都能夠遇到。既然如此,至少我們就應該承認,解決現實生活的方向問題才是皈依宗教信仰的終極目的,至於其他更多的說法,都可以理解為衍生義、附加值。
從邏輯上說,既然皈依宗教信仰的終極目的是為了給現實生活找到一盞引路燈、為現實生活解決方向性的問題,那麼應該如何選擇擺在我們前面的各種宗教教派之燈,就相對清晰了。即合理或者說合適的選擇,應該是從現實生活出發的,根據現實生活的狀態和理想目標選擇與之相適應的宗教信仰,而不能憑著對各種宗教一星半點的了解,魯莽地斷言哪個宗教是文明或者蒙昧的,哪個宗教又是科學或者迷信的。這種憑著偶然觀感的判斷,本身就不理智,對於選擇宗教信仰沒有實際的參考價值。而將現實生活作為出發點,我們就擁有一個衡量各種宗教信仰的恰當角度,即如果我們選擇某個宗教信仰,那麼首先就應該考量,這個宗教最終要將我們的生活引向何方?將我們的精神或靈魂引向何方?這個宗教又是如何理解和評價我們的現實生活的?這些理解和評價在我們的內心深處能不能被接受?
當然,人與人的經歷不同,對於這類問題的感受也就不同;社會與社會的歷史和文化不同,個人考量這類問題的社會大環境也就不同。比較而言,個體經歷的差異讓人感受更強烈,但不穩定;社會差異在個人的感受中不是那麼刺激,但具有歷史文化的穩定性。
那隻神靈的援救之手是從哪裡伸過來的?最終又要將我們接引到哪裡去?(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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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手從哪來、引我們去哪裡
人生的遭遇五顏六色,人生的感受當然也就有喜怒哀樂。遇到好事,開心的時候,會覺得這個現實的世界就挺好,任你將天堂、極樂世界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願意大老遠的跑過去一探究竟,蘇東坡不是有首詞嗎,天上的瓊樓玉宇雖然很好,但「高處不勝寒」,沒有人間這麼暖和。可要是接連遇上很糟糕的事,心情在極端憤怒與極度哀傷之間往返顛簸,那就恨不得找個地方躲出去、越遠越好,這時候聽人說些天堂呀、極樂世界呀,就會覺得很親切,而且擺脫困境的願望越強烈,天堂的故事聽起來就越真實。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很容易理解,為什麼有人會說宗教是人間苦難在天國的投影。確實,如果我們不糾結於褒貶之意,就應該坦然承認:宗教能夠安慰世俗生活的不幸,讓悲苦的心靈有所寄託,這是宗教的一項社會功能。
可是,當我們在接受這些安慰的時候,我們是否想過,那隻神靈的援救之手是從哪裡伸過來的?最終又要將我們接引到哪裡去?這類問題涉及我們靈魂的終極安頓,雖然不一定要強求答案,但思索一下總還是應該的,病急亂投醫的事,畢竟智者不為。
但不管怎麼樣都是人而不是神,生命鏈條更不是「緣起性空」的虛幻之物。(攝影:蔡程)
二、文明的衝突與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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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清中國文化的基本命脈
再說社會的歷史文化。嚴格意義上講,社會的歷史文化並不直接影響我們對宗教信仰的選擇,因為第一,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充分了解所屬民族或社會的歷史文化,並且願意根據這個歷史文化去考量信仰,更多的人,其實都將深遠的歷史文化與當下的信仰需要分隔開來,很少有人會將歷史文化當做選擇某個宗教信仰的充分理由,例如中國的漢族,你可以建議他信仰自產的道教,但不一定會有多少人聽信,對於漢族民眾來說,訴諸歷史文化感情的建議,在信仰選擇上沒有實際約束力,甚至也沒有文化保守主義所期待的感染力。在約束或影響信仰選擇的力度上,歷史文化傳統與宗教教派傳統,不可同日而語。第二,歷史文化本身具有模糊性,例如中國的歷史文化,廣義地講,可以含括在中國歷史上存在過的所有文化,如果我們不能從中拎清中國文化的基本命脈,那麼各種魚目混珠、似是而非的說法,會將文化的主次意識攪和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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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絕非虛幻之物
然而,歷史文化與現實生活息息相關,一個人可能完全搞不清所在社會歷史文化的基本概念,例如中國人,關於歷史可能數不清唐虞夏商周,關於文化可能沒聽說過孔孟老莊,但對於社會通行的某些規矩、習慣等等,必然有所了解,知道如何遵循甚至利用這些規矩和習慣,否則不能正常生活,而遵循規矩、習慣等等,就是體現秩序意識的深層文化。同樣,一個人可能不了解其社會歷史上關於天文地理、生老病死的種種學說,但關於天地和生死等等,都必然有一些從社會禮儀、習俗中得來的基本觀念。例如在中國人的基本觀念里,天與地是對應的,天可以有很多重,如九重天、三十六重天等等,就像一座樓盤有九層、三十六層;地下也有不同的層次,就像樓盤有兩層或三層地下室,但天地終究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就像一座樓盤是一個整體一樣。在這種觀念里,雖然天外可以有天,但那個天外之天的意思,只和人上有人一樣,只是層次更高而已,不是現實世界完全夠不著的、純粹作為信仰對象的存在。關於生死也同樣有一些基本的觀念,即生死是一個由傳宗接代連接起來的生命鏈條,鏈條的頂端可以是氏族的先祖,也可以是大洪水之後的人種始祖伏羲等,但不管怎麼樣都是人而不是神,生命鏈條更不是「緣起性空」的虛幻之物。
各種外來宗教的所謂「中國化」,本質含義也就在這裡。(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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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的卑微與歷史的鑒證
大概也正由於歷史文化決定了中國人有這樣一些基本的觀念,所以各種外來的宗教要想在中國傳播,都必須自我調整以與這些基本的觀念相適應,各種外來宗教的所謂「中國化」,本質含義也就在這裡。
然而,不管是主動的「中國化」還是被動的「中國化」,同樣都會面臨一個問題,即外來宗教之所以需要「中國化」,根源正在於其信仰和教義與中國固有的基本觀念發生抵觸。事實上,如果不是基本觀念的抵觸,而只是建築、音樂、繪畫等文化層面的差異,那麼外來的宗教進行傳播,中國人予以吸收就行了,不存在所謂「中國化」的問題。
外來宗教與中國固有的基本觀念的抵觸,可能不像文化的差異那麼顯眼,但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其信仰和教義的本來面貌,那麼對於何以抵觸的大意,也就能略知梗概了。例如基督教和佛教,他們的神不住在我們這棟天地一體的大樓上,而處在某個與現實世界隔離的無相或絕對的境界之中。關於生命鏈條,他們要麼認為是神創造的,而由神所創造出來的最初人類亞當和夏娃,只為人類留下一個永遠都需要救贖的「原罪」;要麼就認為生命是緣起性空而虛幻不實的,所以要出家,以求最終跳出虛幻的生命鏈條,跳出這現實世界,走向那無相的「妙境」。對於我們的現實生活,他們的理解和評價也異常奇怪,要麼認為人生的一切都是悲苦的,相對於那應該追求的無相妙境,人生的一切事情全屬徒勞;要麼認為全部人生就是要救贖那「原罪」,努力還清亞當、夏娃欠下的那筆債務。外來宗教與中國人最基本觀念的這種抵觸,當真能通過「中國化」的努力徹底消解嗎?
以求最終跳出虛幻的生命鏈條,跳出這現實世界,走向那無相的「妙境」。(資料圖)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雖然隨處都可以看到「中國化」的努力,但很難真正看到消解相互抵觸的成果。這種現象在佛教中的表現,就是「方便法門」大行其道,而追求佛陀本旨的玄奘法相宗等,卻只能在中國的歷史上曇花一現。所謂「方便法門」,簡言之就是迴避上述抵觸的傳教策略,佛教在中國的成功,本質上就是這種傳教策略的成功,而中國的佛教徒,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絕大多數都是「方便法門」的信徒。近現代盛傳的「人間佛教」,既是「方便法門」的最新形態,也是「方便法門」的最高成就。然而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經常看到佛教內部的張力,看到對於迎合中國社會卻不能彰顯佛陀本旨的焦慮,看到如果向中國的佛教徒講明佛陀本旨將會失去絕大多數信徒的憂慮。這是佛教在中國千百年來未能走出去的一種困境,或者本旨被遮蔽,但能獲得傳教的廣袤空間或者堅持本旨,又面臨著失去絕大多數信徒的風險。大概也正是在這樣的困境中,真正理解佛陀本旨的高僧謹守「佛說不可說」的訓誡,而自以為信佛的善男信女,會對佛陀本旨大感詫異。
這應該是當代中國的思想和知識精英們所當思考的問題。(資料圖)
基督教在中國的傳播,同樣面臨著基本觀念相抵觸的問題。利瑪竇最初到中國傳教時,曾採取過與佛教的「方便法門」相類似的迴避策略,例如他在寫回羅馬耶穌會的一封信中說,「迄今我不曾把我們神聖信仰的奧跡講給中國人聽」。一個傳教士不是銳意傳播自己的信仰和教義,卻大講天文學、幾何學等,是因為他敏銳地發現了二者在基本觀念上的抵觸。但由於天主教、基督新教有其強大而且嚴密的教會組織,又能夠藉助近現代西方強勢文明,尤其是一神教的特質不允許在信仰和教義上打折扣,所以很快就不甘滿足於策略性傳教的成功,以至從清初到現代,傳教與抵制的衝突始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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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梅能止渴乎?
這種既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基本觀念,為何在宗教信仰的傳播和選擇中如此重要?答案也許很簡單,因為它奠定了理解天地宇宙和社會人生的基本模式。根據中國人的基本觀念,天地宇宙不管有多大、多複雜,必定是統一的,萬物的秩序因此也是統一的,根本就不存在那樣一個與現實世界相隔離的「彼岸世界」,也不存在從「彼岸世界」給現實世界製造秩序的可能性。如果一個人生活在現實的世界之中,卻期待著「彼岸世界」製造一個秩序來予以解救,過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日子,那麼宗教信仰就不是一盞指路的燈,而是搖曳在遠山的一株梅,也許能解渴,也許只是給社會生活增添無窮無盡的煩躁,甚至製造出社會秩序意識被撕裂的危機。
三、當代中國思想和知識精英們所應思考的問題
如實地講,中華文明雖然是世界上唯一的原生文明,從史前到現代一脈相承,但中華文明沒有自己的主體宗教,如何為現實生活確立一盞超越歷史經驗的引路燈,就成了千百年來文明發展始終存在的大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在歷史上就表現出開放的胸襟,歡迎各種外來的宗教。但外來宗教的信仰和教義,又與我們的基本觀念存在難以化解的抵觸,於是在信仰的選擇上,我們持續面臨著窘境。能否在堅持我們固有的基本觀念的基礎上,吸收外來宗教豐富的思想學說,以引導中華文明從過去、現在通達地走向未來?這應該是當代中國的思想和知識精英們所當思考的問題。
毋庸置疑,堅持固有的基本觀念是根本,背離了這個根本,所謂宗教信仰就可能成為撕裂社會的牽引索。那麼如何堅持固有的基本觀念呢?在中國,從過去到現在,能夠以文明體系的完整形態承載這個基本觀念的就是道教和儒家,所以合乎邏輯的結論,應該是信仰上傳承道教和儒家所承載的基本觀念,思想文化上可以放開來吸收外來宗教的各種學說。唯其如此,才能夠形成主人不缺席而賓客盈庭的盛世局面。(編輯:孟淅)
(本文為騰訊道學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原題目為《關於信仰的說貼》,文/陸文榮,中國道教協會副會長、海南省道教協會會長、海南玉蟾宮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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