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職掌清朝無須李鴻章舉薦，但袁不諱繼李氏衣缽

向敬之

袁世凱與李鴻章的關係最初是分分合合。甲午海戰前，袁世凱因在朝鮮無所事事，就跑回國，被李鴻章安排管理前敵營務，哪知袁是一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偷偷地找到李鴻章的政敵翁同龢那裡，另謀出路。這無疑是犯了官場大忌。海戰後，李鴻章因北洋水師覆滅，又代表清廷簽訂《馬關條約》，自是讓人多之唯恐不及。袁世凱更是暗中另尋靠山，惹得處在政治人生低潮的李鴻章大為光火。

袁世凱

但是，袁世凱還是清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鴻章雖然暫時失勢，但他多年經營的淮系勢力仍舊存在，一旦國家有事，還得請老將出馬，屆時李鴻章為朝廷重用，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最高領導人慈禧還是十分信任李鴻章的，在庚子事變、局勢失控後，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安排到廣東做總督避難的李鴻章。

電視劇《走向共和》劇照，李鴻章和翁同龢一直在較勁

被重新起用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鴻章，雖然再次忍辱負重地完成了《辛丑條約》談判特命全權大臣的談判職責，但油盡燈枯，他於1901年11月7日在悲憤交集中去世。

朝廷發布上諭，命43歲的袁世凱署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此次的升遷，很多資料都說李鴻章在臨死之前推薦了袁世凱。因為，李鴻章似乎說過一句膾炙人口的話：「環顧宇內，人才無出袁世凱右者。」

李鴻章

對此袁世凱坦誠不諱，而此言出自哪裡，卻不見於李氏留存的遺折和夾片。雖然有筆記小說和官方文書證明，清廷是接受了李鴻章對袁世凱的舉薦，李氏遺折是其幕僚于式枚代為草擬的。當然，也有筆記小說稱，李鴻章舉薦的是他的政治副手、《辛丑條約》談判助手、直隸布政使周馥，而不是袁世凱，袁世凱的名字是李的另一個叫楊士驤的秘書篡改的。

事情究竟如何呢？周馥確實是李鴻章逝世前後，守在病榻前，料理後事。後來，周馥在《自訂年譜》中回憶：李鴻章去世時，由於極度悲傷，自己「不能具疏稿。適於晦若（即于式枚）侍御代擬遺疏折稿。一面電奏，一面繕發遺折。」意思是，李的死訊，由周馥口述，于式枚記下後，電報奏報給迴鑾途中的慈禧太后和光緒帝，故而不存在引用李鴻章話語一事，更無篡改一說存在的文本。

周馥

此前，李鴻章一病不起時，曾請過十日病假。慈禧已對其病情有預感，對接任之人也有過考慮。慈禧太后在西安回京的路途上，收到周馥的電稟，內容很簡單：「大學士直隸總督李鴻章於本日午刻出缺。所有總署關防，敬謹封存。特電稟。」周馥的電文不是李鴻章的遺折，當然是隻字未提李鴻章對袁世凱的保薦。

慈禧太后在接到電報的當天下午，明發上諭：袁世凱署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到任前由周馥護理。袁世凱的升遷，與其說是李鴻章推薦，不如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鴻章遺折，據說是病逝前口述讓兒子代寫的，不過還沒來得及呈遞就去世了

同時，周馥也代李鴻章上呈了一份遺折，是由自北京到開封迎駕的慶親王奕劻帶給慈禧的，而此時已是慈禧收到周馥電文和發出對袁世凱的任命的一周之後。

當時，袁世凱接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亦是國內外政治勢力已經一直認準的事情，無須李鴻章的遺折舉薦。也可以說，清廷對袁世凱的任命，慈禧也是有著充分的考慮。這樣的權力中樞，慈禧也不可能以為老夥計李鴻章的遺折而做出馬上回應。慈禧對李鴻章態度也是有保留的，李死了，朝廷只給了文忠的謚號，而沒給他最高等級的文正。

《走向共和》慈禧劇照

淮軍大將劉秉璋的兒子劉體智，深曉李鴻章幕中機密，其民國初年的政治態度接近倒袁。劉在《異辭錄》中，有一則李鴻章無意舉薦袁世凱自代的記述頗值得玩味：李鴻章暮年染病之初，有人勸他保薦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繼任人選。李鴻章說：繼任有人在，我不想保舉了。在李看來，袁世凱近年的表現突出，已深得朝廷和慈禧的信任，是接替自己的不二人選，一無必要多此一舉。

李鴻章究竟有沒有舉薦袁世凱自代，但袁世凱都不否認，更是坦然不諱地承認自己是李氏衣缽的繼承人。這有袁世凱的輓聯為證。李鴻章去世後，袁世凱的輓聯：

公真曠代偉人，旋乾轉坤，豈止勛名追郭令；

我是再傳弟子，感恩知已，願宏志業繼蕭規。

上聯是用李光弼、郭子儀並肩平定安史之亂，中興唐朝的典故，比喻李鴻章是清朝「同光中興」的柱石。下聯用的是漢初名相曹參繼承蕭何開創的局面的典故，以「蕭規曹隨」來比喻自己是李鴻章的追隨者。

李公祠.-天津李鴻章祠堂

不久，天津李鴻章祠堂建成後，袁世凱又撰一聯：

受知早歲，代將中年，一生低首拜汾陽，敢詡臨淮壁壘；

世變方殷，斯人不作，萬古大名配諸葛，長留丞相祠堂。

上聯仍說早年即深受李氏之栽培，再用郭子儀推薦李光弼的典故，自喻自己是李鴻章的追隨者。雖然輓聯與祭文一樣多半是諛墓之詞，但從中仍可以看出袁世凱對李鴻章的追慕和尊敬，以及對李氏的知遇之恩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