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石碑，驚爆隱藏六百年的秘密，村民最終找回了族籍

劉家營，是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的一個普通村落，早年稱劉營大隊。公元1979年，村民拆老衛生室時，從地基石料中得到一塊石碑。石碑不大，高51厘米，寬106厘米，厚35厘米，字跡清晰，落款事件為元至正六年（1346年）。

碑文記載了劉家營村的歷史淵源、劉氏部分族譜和先祖五公的英勇事迹。石碑一出，立刻在全村炸開了鍋。村民們依據碑文和族譜，認定自己是蒙古斡羅那歹氏族的後裔，並逐級上報，申請恢復蒙古族籍。經專家考證後，1980年，山東省人民政府下發了《關於確認臨淄區劉營大隊部分社員為蒙古族籍的批覆》。

據了解，自明初以來，歷經清朝、民國、新中國，劉家營村民一直自稱漢族人，為何六百多年後因為一塊石碑的出現，他們就認定是蒙古斡羅那歹氏族後裔，並要求恢復蒙古族籍呢？這其中的淵源，還得從劉家營的先祖五公說起。

碑文記載，五公「系斡羅那歹之人也」。斡羅那歹是一個古老的蒙古氏族，與成吉思汗同屬蒙古族，但不是直系。成吉思汗創建蒙古汗國時，斡羅那歹氏族的阿術魯、巴刺、乞失里等人均立有功勛。中統元年（1260年），忽必烈繼承汗位，其幼弟阿里不哥也在漠北自立為大汗，兄弟二人為爭奪汗位發生戰爭。

當時，山東一帶有一位猛人，名叫李璮（《元史》作李鋋）。李璮是金朝末年起義領袖李全之子，李全先歸附南宋，後投降蒙古，被任命為山東淮南楚州行省，成為一方霸主。金正大八年（1231年），李全被宋軍擊斃，李璮襲任益都行省，「仍得專制其地，朝廷數徵兵，輒詭辭不至」（《元史》）。

李璮「專制山東三十餘年」，不但不為蒙古政權做事，反而「恫疑虛喝，挾敵國以要朝廷，而自為完繕益兵計」（《元史》）。忽必烈上台後，意識到李璮遲早會造反，但苦於與弟弟爭權，無暇顧及山東。為此，忽必烈做了兩件事，一是加封李璮為江淮大都督，以穩其心；二是派蒙古軍士駐防山東，以防不測。

碑文記載，在駐防山東的蒙古戍兵中，斡羅那歹人五公便是其中一個頭目。中統二年（1261年）冬，忽必烈親征漠北，李璮伺機密謀策劃叛亂，並於次年（1262年）四月正式扯起反旗，「以漣、海三城獻於宋，殲蒙古戍兵……民聞鋋反，皆入保城郭，或奔竄山谷，由是自益都至臨淄數百里寂無人聲」（《元史》）。因為事發突然，五公毫無防備，雖然武功高強，英勇善戰，但最終戰敗被俘。

碑文記載，五公被俘後很有骨氣，寧死不屈，最終伺機逃生，「經李侯兵革，勢不能敵。彼虜鞭之使跪。公曰：莫跪，吾上為國家出力，豈能跪汝乎？兵怒，遂加刃欲去其脛，終不曲（屈）。將見勇而忠孝，留之，遂得脫」。五公逃回兵營後，繼續跟李璮對抗。當年七月，李璮兵敗被殺，叛亂平息。

至元八年（1271年），忽必烈稱帝，改國號為元，隨即大賞蒙古將士，「每軍撥賜草場地七頃，以贍軍役」。因立有戰功，五公也得到了封賞，「逐得至於營丘」（《碑文》），營丘即臨淄舊稱。五公的封地在淄河東岸，即今劉家營的前身。從帳篷到土房，五公從此便在此地定居下來，並娶了當地白姓女子為妻，生育四子，長子捏可羅，次子艾也赤，三子僧住，四子忽都。

至元三十年（1293年），五公因「弓馬熟嫻，累有戰功，……充本翼鎮撫」（《碑文》），但不幸病卒。五公雖歿，但子孫繁衍生息，到元順帝時已歷四世。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漢文化感染和熏陶，劉家營的蒙古族人早已開始說漢話，穿漢服，學漢文，重農耕，與漢人相互通婚，其生活習俗已基本漢化。

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各地起義此起彼伏，朱元璋等漢人政權「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擊潰元軍，最終成功將元順帝趕回漠北，元朝覆亡，而五公的後裔卻沒有隨蒙古人北遁，依然生活在臨淄，生活在明朝統治區域。重見天日的石碑，就是五公之子僧住、忽都等人於元順帝至正六年（1346年）所立。

明朝初年，對異族特別是蒙古族極為排斥。為了生存和免受歧視迫害，五公後裔從第六世開始不得不隱瞞自己真實的民族成分，並改姓劉，稱漢族。早年，五公被俘，敵將「見勇而忠孝，留之，遂得脫。後之苗裔因留曰姓，故曰劉」，故被後世尊為「劉公」（《碑文》），村落初名「留下營」，後改名「劉下營」「劉家營」，五世取名福通，六世劉爵，七世劉興，八世劉廷，九世劉才皋……

雖然改姓劉，冒稱漢族，但劉家營老一輩村民心底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即他們是蒙古族人。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知曉這個秘密的人越來越少，到清代時，絕大多數人已經搞不清楚劉姓的歷史淵源，孤零零不知來自何方。為了能與其他劉姓連宗，村民甚至想跟諸城籍名相劉統勛、劉墉父子認親，但未能如願。

新中國成立後，於1953年開展全國第一次人口普查，劉家營村民填寫的是漢族。後來，村民隱約得知族譜上的「斡羅那歹」不是一個地名，而是蒙古的一個氏族名後，認為自己有可能是蒙古族人，便在1964年全國第二次人口普查時將民族成分填寫為蒙古族，但因證據不足，官方既不認可，也不反對，最終不了了之。1979年，隨著石碑的曝光，村民們根據碑文記載，結合手裡的族譜，重新認識了自己的民族成分——蒙古族，並最終得到了民族專家和官方確認。

如今，劉家營有村民270戶，約1100人（少部分人明時自山西遷入），其中蒙古族有840餘人，是個地地道道的蒙古族聚居村，也是山東省乃至華東地區唯一的蒙古族聚居村。該村始建於忽必烈時期，歷經元、明、清、民國、新中國，族譜輩分已傳二十餘世，村民雖然被漢化，但仍保留了諸如摔跤、斗羊等許多鮮明蒙古特色的民族活動。（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