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開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小津安二郎

《我是開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小津安二郎

ZenStudio2016-12-06

2012年，英國非常有名的權威電影雜誌Sight & Sound和英國電影藝術學院舉辦了歷史上最偉大的50部電影，《東京物語》位列第三，而在前二十大中，只有一個導演有兩部電影入選永遠的最偉大的導演那就是小津安二郎。毫無疑問的，小津是日本電影史上的一個無法繞開的超級大師，和黑澤明與溝口健二齊名。

這就很奇怪了，小津其實是個地域性很強的導演，可以說他幾乎是最具日本性的導演了，為什麼說是小津而不是拍武士片的黑澤明呢？那就要講到日本的さび(幽寂)美學了：質樸粗糙是美學精神的最好的管道(千利秋的故事大家都熟悉)，在小津的電影里就是，把所有的形式限制在極低的限度，在這種情況不斷重複的日常生活景象體現出一種超驗的精神狀態。

對於他電影中的「小津美學」，這本《我是開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就來替自己的小津美學來說明了。原來是因為「拍片的時候，空間很窄，成本也很低，地面非常亂，很多的電線，他懶得清理，就把鏡頭從低往高拍，比較看不到......」原來「鍋蓋」的拍發(低角度的攝影離地三英尺的攝影機的擺法)是怎麼回事，他甚至還要抱怨這樣拍對頸椎不好。

那麼他電影里的音樂呢？很多人說「小津安二郎電影中的音樂好像沒有給人留下太多印象，一段段平穩瑣細的對話和平常生活，靜靜的鏡頭怎麼還容得下的鏡頭？」小津自己甚至也在這本書里說不在意音樂的好壞，但是我更贊成羅展鳳在《電影音樂》里的觀點，「與其說小津不在乎音樂的好壞，不如說小津把音樂在電影中的角色淡化，但淡而不薄，平淡中見典雅，不時為電影起到點睛的作用」，這麼說來，看來不是小津不愛用音樂，而是用的太好了。

小津說他的電影是不講究文法的，可是他其實是個最規矩的導演，他拍戲，那怎麼叫不講文法？其實也是有道理，比如說一些很簡單的電影的基本的原理，他是不理的。你要拍兩個人對話，你這個兩個人的視線不能夠離開一個軸線，這是很簡單的，比如說我要拍甲，他說一段話，那乙在那邊說話，我鏡頭回來的時候，這個乙的視線應該是往右邊看，而他的視線是往左邊看，我們作為觀眾在中間才覺得他倆在對話。

小津的電影常常出現的場面是:兩個人說話，兩個人的眼睛是看同一個方向，你可能會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那小津就會這麼拍攝。小津說這些個人特色不叫文法，那只是個癖好。

很多人說看完這部書後很難過，因為小津對戰爭的看法。小津可以說是日本所有導演裡面參與戰爭次數最多的，他一生參軍的次數總共有七次(到中國戰場打仗的日本兵，二次大戰的時候打過南京，參與釋放化學毒氣戰)，這本書里第一次比較多的爭議了他傳說中的戰爭日記。

但是他一輩子沒有拍戰爭電影，他的電影裡面完全沒有這些暴力的鏡頭，沒有謀殺案，跟黑澤明完全不同。雖然黑澤明拍殺人噴血，但是黑澤明反戰，黑澤明沒有停止過對戰爭的反思，小津安二郎卻幾乎沒有反思。但是另一方面小津安二郎這麼一個溫柔、敦厚的，電影那麼安靜、沉穩、慈悲的一個導演。

他自己也講「在戰場上面，他還有心情注意到攻陷南昌的時候是春天，到處是盛開的油菜花，在油菜花田中迎接黎明，在油菜花田中目送黃昏。」所以很多人就說「他對戰爭的不加判斷，電影里對家庭悲劇的漠然態度，難道不都是一種所謂的沒有判斷，這樣的一種悲鳴能夠叫做悲鳴，或者這樣的包容能夠叫做包容嗎？」

當你看完這本書之後，你就會永遠擺脫不掉以後再看小津安二郎電影的時候，一種新出現的一種刺痛。小津很暗在做我們的偶像了，不過也有人說「藝術家有藝術家的天地」……如果你實在發現喜歡小津，還有一部書給你推薦，那就是唐納德·里奇的《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