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司馬懿還狡猾的老狐狸，自立貞節牌坊，活了九十三歲

魏晉時期，政壇上先後有兩大主角，前期為曹氏，後期為司馬氏。曹操打好基礎後，兒子曹丕受禪稱帝，以魏代漢。曹魏後期，司馬氏崛起，司馬懿父子鋪平道路後，孫子司馬炎效仿曹丕，也搞了一次受禪，以晉代魏。

自曹丕篡權稱帝，到司馬炎篡權稱帝，前後相距四十五年，歷經曹丕、曹叡、曹芳、曹髦、曹奐、司馬炎六位皇帝。在這兩場政權更迭的鬥爭中，有一個人親眼目睹了曹魏的興起和覆亡。他就是司馬懿的弟弟司馬孚。

司馬孚，字書達，河南溫縣人，兄弟八人，排行老三。大哥司馬朗（字伯達），二哥司馬懿（字仲達），四弟司馬馗（字季達），五弟司馬恂（字顯達），六弟司馬進（字惠達），七弟司馬通（字雅達），八弟司馬敏（字幼達），八兄弟因字型大小中皆有一個「達」字，且都是當時的才俊，故人稱「八達」。

作為「八達」之一，司馬孚更熱衷於文學，自小博涉經史，披閱不倦，加之其為人溫厚廉讓，深得曹植賞識，後成為曹植的文學掾。因曹植太過自負，且恃才傲物，司馬孚最終離開了曹植，轉入曹操世子曹丕門下。曹操死後，曹丕一腳踢開傀儡漢獻帝，自己做了皇帝。曹魏興起，司馬孚是擁護者和見證人。

因為有功於魏，司馬孚得到了中書郎、給事常侍，宿省內，除黃門侍郎，加騎都尉的系列官職。曹丕時代，是司馬孚的政治上升期。曹丕死後，曹叡即位，因寵信司馬懿，故司馬孚也得到了重用，被升為度支尚書。用曹叡的話，「吾得司馬懿二人，復何憂哉」（《晉書》）。可見，此時的司馬孚在朝中的分量。

三國時期，六部尚未形成，度支尚書掌管貢賦和稅租，相當於後來的戶部尚書。當時，司馬懿掌管兵權，司馬孚掌管錢糧，兄弟二人為對抗吳蜀進攻，平定內亂，練兵修田，立下不朽功勛。因此，司馬孚得以封侯，任尚書令。可惜，好景不長，曹叡年紀輕輕就駕崩了，司馬懿、司馬孚面臨著嚴峻的政治挑戰。

曹叡死後，曹芳即位，年紀尚小，由曹爽、司馬懿共同輔政。不久，司馬懿便遭到了曹爽的排擠，掛了個太傅的虛名，賦閑在家。搞垮司馬懿後，獨掌大權的曹爽自以為天下無敵，擅權秉政，為所欲為，手下的李勝、何晏、鄧颺等人紛紛亂政，司馬孚自知無趣，自此「不視庶事，但正身遠害而已」（《晉書》）。

嘉平元年（249年）正月，司馬懿趁曹爽、曹芳外出拜謁高平陵，政變奪回實權，司馬孚也跟著沾光，歷任司空、太尉。司馬懿死後，長子司馬師掌權，廢掉曹芳，另立曹髦為新帝。司馬師死後，弟弟司馬昭掌權，司馬孚官拜太傅，而曹髦依然有名無實。身為皇帝，卻接連受制於司馬氏兄弟，曹髦決定武裝奪權。

甘露五年（260年）五月，曹髦在發出「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三國志》）的慷慨疾言後，不顧郭太后及眾臣反對，率領三百餘人討伐司馬昭，結果被殺。經過一廢、一殺後，曹魏皇帝已毫無尊嚴，五年後，末代皇帝曹奐乖乖把皇位禪讓給了司馬昭的兒子司馬炎。

在權臣變換、朝代更迭之際，司馬孚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呢？筆者認為，他是一隻狡猾的政治狐狸，比司馬懿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馬懿被曹爽剝奪軍權後，司馬孚隨即自動潛水，以求自保；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事件」奪權時，司馬孚是幫手，與司馬師一起控制京師；曹芳被廢時，四十六人聯名上表，司馬孚排在第一位；曹髦被殺後，沒人敢到現場，司馬孚「枕屍於股，哭之慟」，並懇請以王禮下葬曹髦；曹奐下台後，司馬孚「拜辭，執王手，流涕歔欷，不能自勝」（《晉書》）；司馬炎稱帝後，司馬孚受封安平王。

誠然，司馬孚深諳儒學，頗有士風，在曹丕建國、曹氏治國中效力數十年，並得到了曹魏天子的信任和重用，對曹氏有著深厚的感情。但是，當君臣倫理與家族利益相衝突時，他一面站在家族立場，一面又以曹魏忠臣自居；一面對司馬氏得勢沾沾自喜，一面又「常自退損」（《晉書》），避免禍及自身。這種矛盾，或許有其作為一個儒士的內心苦衷，但更多的是在政治上遊刃有餘的表演。

「殺陛下者，臣之罪」（《晉書》），這是司馬孚抱著曹髦屍體所說的話。作為太傅，他早幹什麼去了？君辱臣死，他怎麼不以身相殉呢？他若真的忠君，時刻保護曹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何人敢殺曹髦？曹髦鬱悶時，他不去安慰，而是悠然自得；曹髦兵變時，他不去護駕，而是放任自便；曹髦死了，他卻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司馬孚假惺惺的哭聲，就是想倚老賣老，變相為司馬氏弒君開脫。

無獨有偶，曹奐退位時，司馬孚也有精彩演說，「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晉書》）。意思是說，就是哪天他死了，他也是曹魏的大臣，生是曹魏的人，死是曹魏的鬼。看這話說的，這不是放屁嗎？他若真忠於曹魏，完全可以放下一切，苦苦守著曹奐，何必受封新朝的安平王，而且還進拜太宰、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又何必坐著司馬炎欽賜的豪華輿車上殿，接受司馬炎的迎拜呢？

司馬孚「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眼睜睜看著曹髦被殺，曹奐遜位，卻一言不發，這種所謂的「性至慎」，就是政壇老油條，稱他是魏晉時期最狡猾的政治狐狸，一點都不過分。一臣二主，腳踩兩隻船，這就是政壇影帝的風采。

他的表演，在以後的日子裡還在繼續，「孚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泰始八年（273年），司馬孚離世，時年九十三歲。如此高壽的年紀，顯然不是憂死的，而是老死的。臨死前，司馬孚還從容遺令，「有魏貞士河內溫縣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晉書》），什麼「大魏之純臣」，什麼「有魏貞士」，不過是當了婊子還給自己立了一塊貞節牌坊而已。（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