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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舟:鄉愁,是一扇小小的廁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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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舟:鄉愁,是一扇小小的廁所門


張曉舟:鄉愁,是一扇小小的廁所門

騰訊·大家


2016-12-08閱讀原文

張曉舟:鄉愁,是一扇小小的廁所門



文 | 張曉舟


所謂「小清新」,題中應有之義似乎應當是「no politics today」,果然,在倫敦被大陸歌迷喊了一句「no politics today」之後,張懸徹底從大陸舞台上消失,把舞台留給更多更純粹「no politics today 」的小清新歌手。


上個月在深圳舉行的台灣民歌四十演唱會上,王海玲稱他們那一代民歌手就是四十年前的小清新。台灣的音樂研究學者黃俊銘致力於撰寫有關台灣「小清新」對大陸影響的博士論文,王海玲此言提供了一個新的註腳,「小清新」儼然冒出了很多祖父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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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四十深圳演唱會上,王海玲演唱《忘了我是誰》


但有趣的是,當年年僅16歲的中學生王海玲唱出的靡靡之音《忘了我是誰》,詞作者乃是政治犯李敖。


台灣民歌時代當然不能僅僅用「小清新」涵括,至少還有李雙澤、胡德夫、楊祖珺等人社會現實意識強烈的民歌譜系。問題是在當年台灣極權專制下,你想no politics ,politics也會對你say no。民歌四十深圳演唱會最後一首合唱曲、李泰祥的《一條日光大道》,當年便被台灣當局過度聯想到「紅太陽」,而令人哭笑不得地淪為禁歌。

侯德健有感於1978年美國與台灣斷交而作的《龍的傳人》,儘管堪稱民族主義至尊金曲,也曾因侯德健出走大陸而被禁。《龍的傳人》的傳奇故事仍在不斷延續,焦點在於那句——「四面楚歌是xx的劍」,歷史上,xx曾經分別是以下的詞:洋人,奴才,姑息,獨裁。歷史真是一道變幻不定的小強填字遊戲。最著名的當然是「姑息」,而「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劍」,堪稱中國音樂史上最狗屁不通的歌詞之一,我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都搞不懂這詞兒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學學到「姑息養奸」這個成語之後,我曾懷疑這句歌詞也許是「四面楚歌是姑息養奸」。「姑息的劍」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台灣新聞局黑手篡改歌詞的代表作,而這歌無數的大陸翻唱者居然也一一照常姑息下去。1988年台灣已經解嚴,但侯德健這一年在大陸春晚彈唱《龍的傳人》,還是照樣唱「姑息」——兩岸同心,一起姑息了這個病句。


2011年,《龍的傳人》作者侯德健和首唱者李建復,歷史性地站在鳥巢舞台,在滾石30年演唱會上合唱《龍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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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民歌四十在大陸首演,又有了一個《龍的傳人》的新版:李建復、吳楚楚、胡德夫三人合唱。總算沒有姑息「姑息的劍」,而改為原來的「洋人的劍」。雖然語法上仍然不是很通,但在這首民族主義聖歌當中,「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劍」是最為「政治正確」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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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復、吳楚楚、胡德夫演唱《龍的傳人》


最冤枉的禁歌當屬《美麗島》,因為歌名的緣故被與「美麗島事件」混為一談,至今仍然偶有不明就裡的「有關方面」因此發函下令,幸好胡德夫的大陸演出許可毫無問題。狹窄的政治曲解是歌手和創作者無能為力的,不管作品要表達的文化情感有多開放多豐富。胡德夫曾回憶當年在西門町紅樓演唱會上,當他唱《少年中國》時,外省或「統派」的觀眾拚命鼓掌,唱《美麗島》時,則輪到「本土派」或「獨派」的觀眾拚命鼓掌,他們根據自己不同的政治立場去理解。荒誕的是,國民黨當局也曾禁過《少年中國》。民歌四十演唱會的主題是「傳承」,《龍的傳人》新版的新意在於胡德夫是以原住民語言方式吟唱,這當然不僅僅是民歌音樂的傳承,而更是文化情感的傳承。


《龍的傳人》是最為張揚的國族主義情感,而更普遍的,是一種「文化中國」的想像和傳承,或者說是「文化中國」的鄉愁。因為《美麗島》一歌以及其原住民身份,胡德夫有時容易招致政治誤讀,但他的音樂尤其是歌詞,都是非常文人化、充滿「文化中國」的想像和傳承的。他對於中國大陸黃土地「西北風」有近乎本能的好感——不管是對崔健還是對蘇陽——他甚至曾向我提及,他在台灣翻唱過《一無所有》。胡德夫雄渾磅礴的嗓音,也有助於渲染某種「文化中國」的氣勢,台灣原住民吟唱方式和漢語言文化積澱,在他身上魂融合一。


老一代台灣歌手大多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趙樹海和王夢麟甚至以北平腔講起了相聲。趙樹海是趙又廷的父親和高圓圓的公公,在演唱會上提這段兩岸姻緣,頗有「兩岸一家親」的意思。民歌四十深圳演唱會的副題是——「再唱一段思想起」。這一次是殷正洋唱這首《月琴》:「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謠,走不盡的坎坷路,恰如祖先的步履。抱一支老月琴,三兩聲不成調,老歌手琴音猶在,獨不見恆春的傳奇。」


林懷民雲門舞集當年在表演「渡海」一幕時用了《月琴》做配樂,從「唐山謠」到「恆春調」——台灣文化人在文化情感上藉此「統一兩岸」,沒有比《月琴》更能代表這種「文化中國」情結和台灣本土文化尋根情結的結合了。李建復和殷正洋還改編演唱了楊弦和羅大佑兩個版本的余光中《鄉愁四韻》。這種對大陸的鄉愁,往往加一個光明的尾巴就變成國民黨主旋律。而掐掉尾巴,又可以在大陸暢通無阻,張明敏當年就起到香港二道販子的作用。典型的就是這首完全刻板符號化的主旋律歌曲《中華之愛》:


黃沙蕩蕩 思緒澎湃如錢塘


黃沙蕩蕩 我熱淚聚成長江


歸去歸去 夢回明媚的江南


歸去歸去 復我華夏的漢唐


勒馬長城 勒不住我熱血奔騰


勒馬長城 勒不住我思念情深


快鞭策馬 馳騁在那草原上


快鞭策馬 馳騁在那陰山旁


向前奔跑 看那敦煌的破曉


向前奔跑 看那怒江的波濤


勒馬長城 勒不住我熱血奔


騰勒馬長城 勒不住我思念情深


張明敏掐掉了原版的尾巴:中華中華坦蕩蕩,我摯愛的大中華,要努力奮起複我河山,讓青天白日普照大地。


不管尾巴掐還是不掐,大家畢竟還有一個共識:中華之愛。


論對「文化中國」的想像和傳承,台灣當然甚於大陸,典型的例子是唐朝樂隊的搖滾祭旗大作《夢回唐朝》,這首歌從歌詞到編曲到視覺形象,都是台灣人一手「企劃」出來的。


胡德夫的開闊在於他擁有太平洋視野,而不僅僅是「北望神州」。整場民歌四十深圳演唱會,只有胡德夫唱《太平洋的風》時,現場字幕時漏了歌詞(當然胡德夫照唱不誤)。可能是主辦者拿不準,乾脆不打這兩段歌詞:


「吹散迷漫的帝國霸氣 吹生出壯麗的椰子國度


飄夾著南島的氣息 那是自然 尊貴 而豐盛


吹落斑斑的帝國旗幟 吹生出我們的檳榔樹葉


飄夾著芬芳的玉蘭花香 吹進了我們的村莊」


胡德夫演這首歌之前還特別講述了歌的時代背景:戰後的一代。「帝國」這個「敏感詞」指的顯然是日本。正是沒打出來的這兩段歌詞,賦予整台音樂會一種歷史厚度,使得「民歌四十」走出了「小清新」,走進了土地深處,帶出了更多時代風潮:鄉土文藝,左派民謠,原住民運動……


韓寒初訪台灣,回來也借用《太平洋的風》歌名為題,作了一篇讚美台灣的文章,而左小祖咒後來又拿去改編成歌詞,寫了一首和陳珊妮對唱的《太平洋的風》。然而這首既欠缺歷史維度又缺乏細節並且曲子也平平的歌,只是流於浮光掠影的小清新。


小清新(尤其是「校園歌曲」)清風滿面的民歌四十演唱會不乏胡德夫《太平洋的風》這樣的扛鼎之作,而充滿社會現實骨感的左小祖咒作品裡,卻冒出這麼一首獻給台灣的小清新讚歌,這首歌真摯得有些生硬,這是近乎失語地讚美台灣,以至於陳升都聲稱受不了:


沒有完美的制度,沒有完美的文化。


它也許不是最好的,卻沒有什麼比它更好的了。


韓寒初次去台灣,對台灣做出如此一見鍾情的讚美是很正常的,但左小祖咒已經連續六年參加陳升的跨年演唱會,但與陳升大量的大陸題材或主題歌曲相比,他只能用這首歌淺白地向台灣say hello,這只能說明整個大陸歌壇對台灣還完全處在失語狀態,假如我們將流行音樂視為時代的氣象表,那麼這更能說明問題:兩岸究竟是否看清了對方?這種相遇,究竟是達到了相識乃至相知的程度(先不說過於奢侈的相愛),還是僅僅是say hello或say oye而已?


台灣向大陸全面開放觀光自由行,僅僅數年時間而已。而陳升早在八十年代末已經在大陸四處遊盪。社會制度的差異是決定性的因素,但「文化中國的想像和承傳」,卻是跨越制度差異與社會心理隔閡的橋樑。台灣人認識大陸,不難調動「文化中國」的情感積澱和想像資源。而像陳升這樣好奇心強而又好學的優秀創作者,還不僅僅局限於鄉愁符號和古典修辭,而是深入大陸各地的大街小巷和鄉野大地,他也不僅僅只是遵循五聲音階挪用下民族器樂,還妙用了京劇和黃梅調(《北京一夜》和《牡丹亭外》)。


然而,為何早就成功統一了兩岸歌迷的陳升,會製造聳人聽聞的「廁所門」事件?


——「等你們上廁所會關門的時候,我再來跟你談統一。」


不管是在媒體上還是在私下飯桌上,陳升的所謂「廁所門」言論被不斷提及,不斷發酵。


假如陳升要為自己一句戲言去多加解釋,那就不是陳升了。陳升的觀點在互聯網媒體傳播中必然會走樣,最終被標題黨簡化而脫離原有語境,淪為一句自帶歧視色彩的名言。極少有人知道他接受採訪的整個原話:


「我真的覺得,我們不要賺這麼多的錢。台灣過去最有錢的時代,可能是不正常的時代,現在也許是正常的,台灣已經比世界上一半的人過得好。陸客真的不要再來了,我們真的要犧牲我們的生活質量嗎? 有人說不簽服貿會被邊緣化。我想問的是,難道我們還不夠邊緣化嗎?服貿讓我們把自己的角色看清楚,我雖然沒站出來特別發聲,但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反服貿。我有很多大陸朋友,我也很喜歡他們,但我常跟他們講,等你們上廁所會關門的時候,我再跟你談統一。我最不喜歡的三個字就是『拼經濟』,應該是要拼活著,用現有的姿態去製造台灣人最愛過的生活,這個辦法,不是只有拼經濟而已。多賺十元不會比較富有,少賺十元也不會比較貧窮,而我認為我還可以再貧窮一點。」


拋開混不吝的「廁所門」朋克范兒,這段話其實是頗具代表性的——尤其是對隨後來臨的蔡英文時代來說——關於台灣生活哲學和社會發展方向的清晰表述。精於吃喝玩樂慢生活的陳升堪稱小資教父,儘管他其實更像是一個披著小清新外衣的老朋克。


在台灣尚未開放自由行,還鮮少有人去台灣旅遊的時候,陳升每次在大陸演出(以前在廣州和青島各演過好幾次,在上海也演過一次),都要舉起酒杯盛邀樂迷去台灣玩。他只是沒料到後來陸客潮會如此洶湧。但是哪個旅遊城市不是如此?陳升堪稱兩岸旅遊的一大形象代言人,十年前他就去過麗江,並寫出一張《麗江的春天》專輯。2015年他來大理洱海騎行,是先從台北直飛麗江(台北可以直飛麗江,可見麗江旅遊之火爆)再坐車到大理。陳升說他已經快認不出麗江了,對這種特別表現在旅遊經濟上的社會發展速度,他感到不適。陳升那段「廁所門」言語背後,當然也有對兩岸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差異的不適,但恐怕不能上升到「抨擊大陸民眾素質差」的高度,否則很容易被以批判國民性為己任的大陸民國粉引為知音。


作為見證人,我不得不講一講陳升「廁所門」的野史背景。


2012年秋天,陳升和他的幾位台灣朋友,加上左小祖咒和我,曾經有過一次環青海湖自行車之旅。


陳升的旅途頻出狀況,首先是東航飛機延誤而銜接不上,導致他們滯留上海一晚,於是他叫了輛計程車說是去新天地(顯然是去泡吧),但司機把他帶去一家「新天地餐廳」;第二天他們飛抵西寧機場,結果陳升託運的自行車卻沒到,被航空公司遺落在上海……青海湖雖然是人間天堂,但也難免有旅遊區的通病,我們在湖邊碰上過突然殺過來收費的當地人,也碰上過黑店,但作為資深驢友,老陳升指出:「祖國比以前已經進步很大了,當年找廁所都很難。」嗯,他喜歡說「祖國」這個字眼。青海湖景區當然是找得到廁所的,並且廁所有門,有水,甚至還有鏡子!相當高級。老陳升進去廁所,以為廁所里沒人,兀自對鏡梳理不羈的造型,但一扇半掩的廁所門後面突然閃過一頂皮帽子,於是千古名言就此誕生,他對蹲在廁所門後面的左小說:「等你們上廁所會關門的時候,我再來跟你談統一。」


陳升曾經為《城市畫報》的台北專題寫過一篇文章,給了我們這麼一條台北指南:「要是你真的來了,讓我跟你說,台北美麗的地方……就是要盡量遠離101大樓。」然而陳升一年一度舉辦跨年演唱會的台北國際會議中心離101大樓還是太近。但陳升的「廁所門」言論攔不住越來越多的大陸歌迷跑來看他的跨年演唱會,或許一看完他們就會遵照陳升的指示遠離101,越遠越好。


陳升對於台灣的精神趣味,用文縐縐的媒體語言來總結,或許就是:「一種立足於本土日常生活文化的小而美的慢生活。」而所謂「廁所門統一論」,很容易被誤讀為一種兩岸對立姿態,乃至「去中國化」的姿態。但將陳升視為其代言人,顯然過於一廂情願。據我所知,每次「大選」他並不投票,但是不管藍綠,都買過他的《歡聚歌》作為競選歌曲——新寶島康樂隊的《歡聚歌》是一首族群團結的讚歌。陳升出自彰化鄉下,論出身屬於「本省人」,年輕時曾是軍樂隊管樂手,數次接受過蔣經國的檢閱。在2014年的一次小型個人音樂會上,陳升回憶稱自己年輕時被洗腦,在電視上看到著名主播李艷秋痛斥施明德整容逃竄,當時也曾對這位政治犯感到憤怒。陳升演唱《關於男人》和《風箏》,分別送給在場的施明德夫婦。陳升剛好是在兩岸時代轉型社會巨變的關頭開啟自己的歌手生涯,也是在那時候第一次來大陸,其野心勃勃的中國主題「流浪日記」專輯,瀰漫著濃烈的「文化中國」的鄉愁。這種鄉愁,尤其在《愛情的槍》慷慨激昂的進行曲中達到高潮:


「跟我去北方吧,


逃離愛情的膚淺,


南方的江山太嬌媚,


腐蝕了我的熱血。」


不管是脫胎於齊邦媛《巨流河》的《滾滾遼河》,還是由二二八受難者觸發的《六張犁人》,陳升很多作品都是跨越兩岸歷史時空的。《愛情的槍》中那句「或者借給我五毛錢」,原歌詞是一塊錢,在北京錄音時聽說「五毛」的另類含義之後,才臨時改為五毛錢。廁所門事件中他那句「多賺十元不會比較富有,少賺十元也不會比較貧窮」,則脫胎於「廁所門」主角左小祖咒《恩惠》的一句歌詞——「儘管你說過多五百元你也不會富,儘管你說過少五百元你也不會窮。」新寶島康樂隊還用閩南話和客家話翻唱了左小祖咒的《錢歌》。再怎麼反服貿,錢,依舊可以通過歌曲,在兩岸之間流通。


胡德夫可以開一家小小的牛肉麵館,陳升也可以為一碗魚丸寫一首歌,而他們的肉嗓與肺腑之間,依舊是山河歲月的呼嘯。2013年秋天,陳升甚至殺到了延安,後來推出了一張專輯《延安的秋天》。他曾坐在陝甘寧邊區法院舊址的台階上,用隨身帶的小小放音機放自己譜曲演唱的艾青《我愛這土地》,而遠方背景就是延安寶塔。儘管他的《延安的秋天》專輯並沒有什麼陝北「西北風」的元素,也沒有具體地觸及歷史事件,但他居然在農家樂吃飯的時候也順便買了一套碟:《十大元帥》《林彪之謎》……而在場的幾位台灣年輕朋友沒人知道林彪等人是何方神聖。「就是打敗國軍的?」——問題是連「國軍」比如胡宗南,年輕人也不大知道了。陳升帶我們去過台北一家專吃懷舊飯的餐館,招牌是木桶飯,據說有舊時台灣中小學食堂的味道,而餐館也裝飾成以前中小學教室的感覺:地圖、海報、標語、畫框,儘是國民黨教育痕迹。這種懷舊飯在台灣還能吃多久?如今的台灣新世代已經不是從這種教育背景成長的了。即便還不能斷言這就是「去中國化」的一代,但至少他們已經開始佔據社會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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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供圖:陝甘寧邊區法院舊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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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的秋天》專輯封面


假如說胡德夫加深了「民歌四十」演唱會的歷史厚度,那麼陳綺貞則拉長了它的時代跨度,她演唱了代表作《旅行的意義》。這是全球化的小清新,下雪的北京,和巴黎和土耳其一樣,僅僅是愛情地圖上的一個記憶符號,有關風月,無關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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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四十演唱會上的陳綺貞


生於1989年的大陸導演畢贛在他的電影《路邊野餐》里通過《告別》《小茉莉》等歌,向台灣民歌時代遙相致敬。他乾脆將主人公命名為陳升。或許陳升下一個大陸浪遊目的地,可以考慮貴州凱里。


2009年,左小祖咒、張瑋瑋等人第一次去台灣,參加陳升跨年演唱會。我和張瑋瑋走在台北夜晚的大街上,我告訴他:這是忠孝東路。他那對民國范兒圓片眼鏡登時就亮了——這就是童安格歌中的忠孝東路?


流行音樂總是能釀造另一種時代的鄉愁。


後來陳升帶我們去一個酒吧。僅僅半小時後,張瑋瑋和左小祖咒便被陳升干倒,而我無恥地躲過了一輪又一輪的酒精轟炸,撐到了打掃戰場抬走酒鬼的最後一幕,並見證了陳升另一起廁所門事件,他肯定不記得這件事了。我只看到一位女士紅著臉從廁所回來,因為酒神陳升忘了關廁所門。


哦也,在廁所門問題上,兩岸打了一個平手。


當我們還能夠從廁所門的角度來談統一,說明這一切可能還沒有想像得那麼糟。


我和你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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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升即將舉辦第二十三次跨年演唱會,今年演唱會名為「我和你沒完沒了」。


題圖為作者供圖:陳升在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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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舟|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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