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局外人詹姆斯·恩索爾

詹姆斯·恩索爾 詭計 帆布油畫 1890年

詹姆斯·恩索爾（James Ensor，1860-1949），比利時畫家、版畫家。他多以鮮亮的色彩描繪肖像，他的繪畫技法對野獸派和德國表現主義帶來巨大影響，是當時最具獨創性的藝術家之一。

詹姆斯·恩索爾擅長以可怕又充滿諷刺幽默的繪畫手法繪製大量狂歡節面具。在他看來，描繪面具就像在描繪「如狂歡節一樣的人生」，而在畫面中加入奇異和毛骨悚然的元素，他還認為「理智是藝術的敵人，藝術家被理智所控，就會失去感覺。強大的本能因此而衰弱，靈感會匱乏。」

本期域外欄目特約撰稿人張奇在英國皇家美術學院（Royal Academy）參觀了正在展出的《詭計：詹姆斯·恩索爾》（The Intrigue：James Ensor）（以恩索爾的油畫「詭計」命名），其由比利時當代藝術家呂克·圖伊曼斯（Luc Tuymans）親自策劃， 同時他也是恩索爾藝術的追隨者。展覽將至2017年1月29日。

孤獨的局外人與光怪陸離的夢

詹姆斯·恩索爾，出生於奧斯坦德（比利時西北部港市），他幾乎在這個「與藝術隔絕」的小地方呆了一輩子。作為比利時有名的藝術家，恩索爾的作品脫離了當時的主流文化，以奇異怪誕，諷刺而幽默的創作成為藝術史上無法被忽略的獨立存在。

恩索爾的父親是一個標準的英國紳士，母親卻是個平凡的奧斯坦德的當地人。父母之間的文化和階級差異使得恩索爾擁有一個相對自由而缺乏父親管教的童年。恩索爾的祖父母經營著一家小小的雜貨鋪，販賣貝殼、面具、中國貨品和嘉年華道具等。年幼的恩索爾在這樣充滿色彩和多樣文化的小小雜貨鋪里找到了自己對色彩、明暗和藝術的熱情。回顧恩索爾的一生，從哥特式幻想到基督教式夢幻的創作模式，恩索爾從未限制過自己的風格和想像。雖然與父親詹姆斯·弗雷德里克·恩索爾（James Frederic Ensor）的關係並不親密，但是父親對恩索爾藝術潛力的發掘功不可沒。從11歲起，恩索爾跟隨父親僱用聘請的兩位當地藝術家學習繪畫。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老師是奧斯坦德有名的諷刺漫畫家愛德華·迪巴（Edouard Dubar）。

1876年，恩索爾被送到奧斯坦德學院繼續學習風景畫。16歲的恩索爾開始用印象派油畫風格在雜貨鋪里找到的紙板上描繪自己眼中理想的生活。在恩索爾早期的作品裡，他已然展現了對光線明暗的敏感和從祖父母雜貨鋪里得到的對色彩運用的天賦。恩索爾起初對倫勃朗（Rembrandt H. van Rijn）十分崇拜，後來又喜歡上戈雅（Francisco Goya）和特納（J.M.W.Turner）的創作，最終發展出屬於自己又獨立於當時主流的獨特藝術。作為19世紀藝術的創新者，恩索爾更是影響了20世紀保羅·克利（Paul Klee）、埃米爾·諾爾德（Emil Nolde）、喬治·格羅茲（George Grosz）以及一大批表現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家。

在寫給朋友儒勒·迪雅爾丹（Jules Dujardin）的信中恩索爾寫道：「我想住在一個內部以珍珠母貝為裝點材質的大浴棚里，每天可以枕著海浪聲沉沉睡去，身邊還陪伴著一位慵懶美麗、散發著海的清新的金髮姑娘。」

恩索爾對光的敏感始於外祖母家的小小雜貨鋪。他是孤獨的，是寂寞的，是離不開海和光的孩子。恩索爾一生未婚，幾乎在奧斯坦德默默做夢中度過了整段人生。對於這個海邊的度假城市，恩索爾投入了愛，也做了夢。恩索爾說：「我雖然沒有子女，但光就像是我的女兒。光是渾然一體的存在；光是畫家的麵包；光是感官的皇后。」在1887年，受到英國畫家特納和法國印象主義藝術家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的影響，他創作出了「被逐出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Adam and Eve Expelled from Paradise），與後期「陰暗詭異」的畫作形成對比，再一次展現了他對色彩與明暗非同尋常的運用。

一個人的面具嘉年華

作為恩索爾作品裡無法被忽視的存在，祖父母雜貨鋪里的各色面具給予了他大量的靈感。從印象主義畫派發展到自己獨立的藝術思考，恩索爾那怪誕抑或是不羈的靈魂在自由的土地上只為自己而創作。祖父母鋪子里的嘉年華面具意味著新鮮的顏色，華麗的裝飾，尖銳的表達，細膩的動蕩，還有野性而不可預料的姿態。恩索爾成長於這樣孤獨的想像中，且常常舉行一個人的嘉年華。

展覽中最引人矚目的作品《詭計》（The Intrigue）將恩索爾對色彩的運用、荒誕的表達展現得淋漓盡致。受到小時候諷刺漫畫家老師愛德華·迪巴的影響，恩索爾運用了大量的誇張，透視縮減和扭曲的創作手法形成了獨樹一幟的繪畫風格。策展人呂克·圖伊曼斯更是通過特殊的布展，強調了面具在恩索爾創作中重要的地位。

恩索爾總是用畫筆留下自己世界裡的歡喜與孤寂。恩索爾畫過母親、父親、妹妹、朋友的妻子、風景和海灘，但是他賦予了最強烈的情感表達的作品當屬自畫像。從早期印象主義的表達到之後骷髏骨的人物形象，恩索爾投入了巨大的情感能量。

荒誕的結束以及開始

後人評論他於19世紀90年代中期達到藝術生涯頂峰，創作出了超乎想像而打破邊界的繪畫風格、主題和藝術影響力。直到1895年，恩索爾停止了創作，似乎所有的靈感都已經噴發殆盡。1949年，恩索爾於奧斯坦德離世時，他在藝術界已然獲得空前的成功。而他作為實驗性現代藝術的先鋒，持續影響著當代藝術家。這次展覽的策展人比利時當代藝術家呂克·圖伊曼斯這樣說道：「當恩索爾開始不斷地重複他認為是展現自身身份和風格的創作形式時，在某種程度上說是有諷刺意味的。但同時，這也是一種光榮。他本人也定然意識到了。最終，他被授予爵位，榮耀加身。這就是他生命的盡頭。」

1933年，科學家愛因斯坦在比利時與恩索爾進行了會面。當愛因斯坦問恩索爾畫什麼時，恩索爾回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