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人類物理學史上第一個發現反物質的物理學家，他的發現本可為他贏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然而因為種種原因，他與諾貝爾獎擦肩而過。他被稱為中國核物理宗師，桃李滿天下，王淦昌、錢三強、錢偉長、王大珩、楊振寧、李政道、朱光亞、鄧稼先、趙仁愷、馮端、朱清時都是他的學生，他就是趙忠堯。

1902年6月27日，

趙忠堯出生在西施故里諸暨

他出生時，母親已經是46歲，

放到今天來說是杠杠的高齡產婦，

趙氏夫婦老年得子，

所以對這個兒子疼愛有加。

小時候身體太弱，

他爸媽不讓他上體操課，

所以體操成績總是大寫的零分。

他的父親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醫生，

老先生看到當時社會上貧窮落後，

常想為國出力，

但年紀大了，也力不從心，

所以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兒子身上。

希望他努力讀書，將來為國為民出力，

小時候的他沒少接受父親的愛國主義教育。

15歲那年，他進入諸暨縣立中學讀書，

中學時的趙同學就對數理化更感興趣，

不過他並不是個偏科的孩子，

只是學習興趣比較廣泛。

中學畢業後他報考了，

完全免費的南京高等師範。

他選擇了數理化，

那時數理化是屬於當時的文理科。

1923年1月1日南高理科甲子級會成立，前排左一

當時大學採用的物理課教材都是英文，

從市立中學來的同學

在中學時就已經學過這個課本，

從縣立中學來的趙忠堯英語底子較薄，

學起來可謂是一點都不輕鬆，

別人都是輕輕鬆鬆地聽課，

他則邊查字典邊學習，很是吃力。

趙忠堯與南京高師同學合影

1924年，他提前半年修完了高師的學分。

而當時他的父親卻去世了，

家裡的生活擔子一下子落到他身上，

所以他決定先就業，同時爭取進修機會。

1924年3月東南大學數理化研究所歡迎葉企孫任副教授時的合影，三排右二為趙忠堯

由於趙忠堯在學校的物理成績很是不錯，

學校決定讓他當物理系的助教。

他邊教書邊繼續自己的學業，

一年後，他從東南大學畢業。

1925年夏，

清華學堂籌辦大學本科，

請葉企孫去當教授，

曾經身為葉企孫助教的他

受到邀請一起去清華。

1926年初夏，清華大學科學館門口，一排左起鄭衍棻、梅貽琦、葉企孫，二排左起施汝為、閻裕昌、王平安、趙忠堯、王霖澤

在清華當教員時，

他抓住了一切學習的機會，

修完了大學物理系的必修課程，

達到了國外較好大學的水平，

他還去旁聽了德語課、法語課。

在清華的這段期間，

他深感國內水平與國外的差距，

這種差距如果不儘快縮小，

中國就要永遠落後，

出國留學的念頭徘徊在他腦海中。

當時清華的老師每六年

有一次公費出國進修的機會，

可趙忠堯實在不想等了，

三年工資加上向師友借了些錢

以及申請到的每月40美金國外生活補助費，

1927年，25歲的他自費到美國深造。

臨行前，他與一位叫鄭毓英女子結婚，

妻子代他盡孝心，

回到諸暨老家照顧他年邁的母親。

來到美國的趙忠堯考入了，

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研究生部，

師從諾貝爾獎獲得者密立根教授

那本高師一年紀他看不懂的英文教材，

就是他現在的老師所編。

他的老師密立根很快發現，

這位小個子中國青年，

既聰明又用功，很有前途。

他向中華教育基金會推薦，

讓趙忠堯享受獎學金，

之後三年里，

趙忠堯每年都可領1000美元科研補助金

他也把原來清華大學的

半費補助金轉給了別的同學。

經過一年基礎課程的學習之後，

趙忠堯順利通過了預試，

開始真正進行課題的研究。

密立根教授一開始給趙忠堯的課題，

是利用光學干涉儀做實驗，

雖然這個題目可以很快地

幫助他獲得博士學位，

但可以學到的技術含量很少，

這並不是當初自己自費都要來美國的初衷。

1929年趙忠堯在美國加州理工大學留學時與導師合影。前排左四為愛因斯坦，左五為趙忠堯導師密立根，二排右二為趙忠堯

於是他決定去找密立根教授，

請求教授換一個難一點的、

能學到更多本領的題目。

當時其他老師和同學都勸他

不要去找密立根教授自碰釘子，

可是，趙忠堯有股子倔勁，

他還是去找密立根教授。

在那個教授具有莫大權威的時代，

做出這一舉動需要相當的勇氣。

不過密立根對於這樣的要求也頗感意外，

於是同意給他換另外一個課題，

「計算硬伽馬射線在物質中的吸收係數」。

密立根看著這個年輕的中國小伙，

臉上似乎還不是很滿意，

嚴肅地補了一句：「這個題目你再考慮一下。」

趙忠堯還覺得這個題目有些簡單，

竟然回到了：「好，我考慮一下。」

老實人就是不會揣測老師的心理

老師已經來火了好嗎？

於是密立根很不爽地說

「這是個很有意思、也很重要的題目，

我看你的成績能勝任這個題目，

才把這個好題目派給你。

你要是不想做就不做好了，

那就不用再考慮了。」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

惹怒了密立根教授，

他立刻示願意接受這個題目，

並且會努力把它做好。

後來正是因為這個課題，

他完成了一個被後人，

認為是諾貝爾獎級別的科研工作，

通過實驗發現正電子的存在。

在美國時的留影

趙忠堯開始了實驗研究，

每天上午聽課，下午作實驗儀器準備，

晚上才能進行實驗測量。

實驗規定，每半小時左右就要取一次數據，

實驗往往需要通宵取數據，

趙忠堯特地在實驗室里放了一個鬧種

來提醒自己及時操作儀器。

實驗進行了一年多後，

當對實驗測量數據進行總結計算時，

趙忠堯發現了一種新的物理現象，

於是，他趕緊把研究的成果寫成了論文，

並於1929年底，

把論文交給了密立根教授。

眼看兩三個月過去了，

密立根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說實在這項實驗結果讓他感到很吃驚，

也與他的預期不相符，

他不太敢相信這一結果的正確性。

趙忠堯有點急了，

因為在科學發現的競技場上，

是只有第一沒有第二的，

科研成果發表的先後

往往決定著一項研究的命運。

後來，幫密立根管理研究生工作

的教授鮑文向密立根說，

「我對趙忠堯實驗的全過程很了解，

…他的實驗進行得非常嚴謹，

實驗結果完全是可靠的。」

密立根終於同意將論文送出去發表。

1930年5月，

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報》正式發表了，

趙忠堯的論文：《硬γ射線吸收係數測量》，

同年的10月份，美國的《物理評論》雜誌上，

發表了趙忠堯的第二篇論文《硬伽馬射線的散射》，

這是人類物理學史上第一次發現反物質，

而這個發現足以使趙忠堯獲得諾貝爾獎。

不幸的是，

當時德國一位物理學家，

對趙忠堯的成果提出了疑問，

正是這一疑問影響了

趙忠堯的成果被進一步確認

與諾貝爾物理學獎插件而過。

1936年，為了表彰正電子的發現，

瑞典皇家科學院把諾貝爾物理學獎

授予了1932年觀測到正電子徑跡的安德遜，

而不是首先發現正負電子湮滅的趙忠堯。

後來安德遜也承認自己受了他的實驗啟發，

畢竟兩人當時在加州大學時

的辦公室只有一牆之隔。

多年以後，前諾貝爾物理學獎委員會主任

愛克斯朋在1997年撰寫的一篇文章

坦誠地寫道：「趙忠堯在世界物理學家

心中是實實在在的諾貝爾獎得主！」

1935年清華大學物理系部分師生在大禮堂前合影，前排左起戴中扆、周培源、趙忠堯、葉企孫、薩本棟、任之恭、傅承義、王遵明

九一八事變後，國難當頭，

本想專心研究科研，

走科學救國、工業救國的趙忠堯

深感這些道路都不能應當務之急

但是自己願意通過其他道路為國貢獻，

1931年，他從美國回到清華任教。

之後輾轉反側去到了西南聯大，

他與他的老師葉企孫一起，

培養了一批牛逼核物理的人才：

王淦昌、彭桓武、錢三強、鄧稼先、

朱光亞、周光召、程開甲、唐孝威……

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楊振寧

李政道也曾師從趙忠堯。

趙忠堯還是中國最早觀看原子彈爆炸的人，

1946年6月30日，

美國繼在日本扔下了原子彈之後，

又在太平洋的比基尼小島上試爆，

這次試爆國民黨政府

派了兩個代表前去觀看，

他是其中作為科學家的代表。

1946年趙忠堯以觀察員身份前去參觀美國在太平洋比基尼島上試爆第一顆原子彈，這是登上美國「潘敏挪」號驅逐艦時留影，前排左一為趙忠堯

時任中央研究院總幹事的薩本棟

自籌了5萬美金托他參觀完後，

購買一些研究核物理用的器材回來，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點兒錢遠遠不夠用。

於是趙忠堯決定自己學做加速器的技術，

買零件回國自己組裝。

照這個計劃進行，

他先後去了美國很多高校的加速器實驗室參觀，

希望可以儘快地掌握相關的技術，

誰知道前後花了整整兩年時間。

這期間，他每年的生活費只有2000美元，

而當時的「公派」人員卻是1萬美元。

趙忠堯只能儘可能地節衣縮食，

一日三餐多是開水、麵包加鹹菜。

節省下來的每一分錢，他都用來購置了設備。

1948年冬季，

按照原定計劃是要回國，

但是那時國共內戰打得正恨，

於是回國的計劃又耽擱了兩年。

1949年年底，他開始做回國的準備工作。

當時中美兩國已經不再通航，

大陸學者借道香港回國也受到重重阻撓，

歷經五個多月的磨難，

終於拿到了過境許可證。

但當時他已成為台灣和美國的爭奪目標，

雙方已經緊緊盯上了他。

1950年6月15日歸國前夕趙忠堯在美國洛杉磯與友人合影

1950年，趙忠堯和錢學森夫婦一起，

登上了美國的「威爾遜總統號」。

正要起航之時，

他們遭到了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突擊搜查，

錢學森八百多公斤重的書籍和筆記本被扣留，

錢學森本人被當成間諜

押送到特米那島上關了起來。

趙忠堯的幾十箱東西也遭到翻查，

但對方沒有發現什麼，

其實早在一個月前，

他已經將重要資料和器材託人帶回了祖國，

把其餘的零部件拆散了任意擺放，

成功地迷惑了美國的搜查官員，

同船的還有鄧稼先、塗光熾、羅時鈞、

沈善炯、鮑立奎等一百多位留美學者。

然而當船經過日本橫濱的時候，

美軍最高司令部連發三道攔截趙忠堯的命令，

他押進了美軍在日本的巢鴨軍事監獄，

台灣駐日代表團派了3個人，

想把趙忠堯等人帶到台灣去，

當時在台灣的傅斯年也發來急電：

「望兄來台共事，以防不測。」

趙忠堯卻回電說：「我回大陸之意已決！」

經過一番周折，

美國政府沒有證據證明他

竊取美國原子彈的機密，

只好將趙忠堯放行。

1950年11月底，

趙忠堯回到了新中國。

1957年趙忠堯先生到前蘇聯參觀考察

1958年，在趙忠堯的帶領下，

中國成功建造了自己的V2加速器

「文革」中，他把自己對搞好科研工作的

一些看法寫成大字報，

沒想到卻成了革命的對象

當年曾滯留美國的經歷，

更是讓他被戴上「特務嫌疑」的帽子，被關進牛棚。

1998年5月28日，

96歲高齡的趙忠堯辭別人世。

他的一生都在知兢兢業業地為國家工作，

作為中國核物理研究的開拓者之一，

歷史終會記住，

中國曾經有過這樣一位傑出的物理學者。

註：文中所有圖片來源於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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