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共和國前總統德克勒克：國家轉型與治理——南非的經驗

南非共和國前總統德克勒克：國家轉型與治理——南非的經驗

首席戰略官

2016-12-08閱讀原文

作者|德克勒克，南非共和國前總統，1993年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

來源|深圳創新發展研究院第三屆大梅沙中國創新論壇授權《首席戰略官》發布

各位好，非常榮幸能夠在第三屆大梅沙中國創新論壇上為大家做主旨演講，我的演講主題是是「轉型和治理」。

查爾斯·達爾文的物種進化論表示，物種進化並不是基於它的相對優勢或者智力，而是由它們應對變化的能力決定的。在這方面，我們的祖先做的非常好，他們有很強的適應能力，不僅能適應當時變化的環境，而且還能改變他們所處的生活環境。實際上，人類成為所有物種中唯一有應對如此變化的能力的物種。這也是我們取得非凡成功的秘密。

現在，我們人類所創造的環境也是基於我們對於變化的適應而產生的——我們的世界、我們的城市、我們的辦公樓。我們對於變化的管理能力將會成為我們當下成功的關鍵，對於個體、對於企業、對於國家而言都是如此。

27年前，我成為南非總統，當時面臨的問題是需要做出一場巨變，要對我們國家過去發展的方向做出一場巨變。我經常會被問及的問題是：1989年9月我擔任南非總統之後，南非的這場轉型是不是出於一些突然的思考或者是變化？其實不然。這並非來自於一個方向上的突然變化，它背後其實是一個長期的內省，以及一個長期改革的循序漸進的過程，它最早從1978年開始，也就是我的前任博坦成為南非總統的時候。

我們必須要不斷地內省、自省、直面自己，並且不斷地接受變化和改變，這是實現這場轉型的第一步。

對於一種變化的抵抗和抗拒是深深地植入在我們的心中的。南非有白人，也有很多的少數民族，有很多充足的理由來恐懼和擔憂，他們對以下的問題感到深深的顧慮：

首先，在這樣一種多數派執政的情況下，如何保護少數派的合理權益？我們也需要牢記的是，爭取民族自決的權利在過去的超過150年的歷史中都是我們民族的核心主題。

第二，當時在南非的白人也一直在顧慮社會的轉型、社會的這種變革，不會很快地帶來好處或者是引起社會的混亂，或者會推翻當時政府的政權，因為當時在非洲很多其他地方的政權被推翻了。上世紀80年代中葉非洲有超過80起不同的政變和軍變，中間很少的國家在非洲大陸之後取得了成功或者是穩定。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我們越來越意識到我們當時是處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無論是從可持續性的發展還是從道德上的情況。南非當時白人有500萬人口，非白人3500萬人口，前者對後者持續統治的情況是不可持續的。我們是充分意識到這樣的一種衝突和隔離，逐漸給這個國家帶來的向下發展的壓力和勢頭。我們花了大量的時間，基於我們的現實，我們不斷地角逐，我們也需要對整個國家進行一場根本性的變化，從我個人的角度我也意識到我們所採取的一些措施，在那時我們也是作為一個年輕人不斷支持這樣的一些情況，我們必須要做出改變，不能再依賴當時的內憂外患或者是危機四伏的國家形勢。

我個人一直在參加這場變革和改變，是我們當時國會的成員之一。1986年我們也接受了對於南非無論你所在的人種是什麼，我們都必須要對於當時的憲政進行調整。我們做到了，並且做好了準備，下一個挑戰需要避免的情況是避免假裝在改變。經常有很多的國家、很多的企業、很多的個人他們知道他們要改變，他們只是假裝在改變，無論是國家還是企業，因為他們在從事無法持續的行業，無法在一些新的尖端的技術上突破。在過去的多年裡南非的白人同樣也是自以為是，覺得他們能夠對當時白人統治進行一種改革，也就是在當時的種族隔離時代還存在的時候，希望能夠避免一些能夠讓他們感到非常具有壓力的或者是帶來創傷的這樣一種決定和風險。而我的前任博坦總統其實是一個真正的改革家，1986年的時候政府也已經廢棄了一百多個帶有歧視性的法律，而且在當時也能夠給到那些真正的工商、工會的權力給到黑人工作者，使得350多個不同的混合人群，也包括150多萬個印地安納原住人民給到他們參與國會的權利。

當然這些問題並不僅僅只是消除種族隔離的問題，也代表一個權力的問題，因為在當時這個需求不是說要不要改革，也代表著需要有一人一票投票體制憲政的權力轉移。因此只有當我們真正認識到，我們能夠去採取讓我們感到極度不適的決定，或者冒著這樣的風險，才能夠讓真正的變革發生。

下一個，如何夠闡述一個清晰明了又能夠落實可以實現的願景，在1990年2月份的時候，我也對當時南非的國會發表了新的願景，我們希望對於當時的問題能夠制定出一個和平並且民主的解決方案。當時我所設立的目標包括建立一個全新的完全民主的憲政，並且去除所有形式的歧視和過去傳統的執政方案，並且能夠在一個獨立的司法體制下確保公平公正，保護少數派和個體的權力，並且能夠實現宗教自由，並且也能夠實現全民的選舉。

在四年之內南非取得了重大的成功，1994年4月27日，我們進行了第一次的全體人民參加的選舉，也在那個選舉上納爾遜曼德拉成為我們國家的總統。

女士們先生們，我接下來的演講內容是我們在整個南非實現轉型變形中我們認為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

一個非常關鍵的要點是在於有效地溝通，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有著不同的觀點和想法，這些觀點的產生往往和我們如何進行溝通以及我們所從事的事情密切相關。對於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是如何向媒體、向世界傳遞好我們的願景，領袖們必須要能夠鼓勵他們的支持者，讓他們的支持者能夠感到放心，並且能夠做出說服他們根本性變化的需求。這種溝通是必要的。大部分人能夠應對改變、並為重大的變革做出一些犧牲，但我們很難接受一直生活在不確定中。

第二點是時機對於變化的改革和管理非常重要，對於領導人而言在錯誤的時間做出錯誤的變革也是不明智的。或者即使在方案和方向上正確的，如果他們的追隨者們沒有辦法能夠看到、聽到他們的聲音，也能夠帶來不好的結果。歷史已經證明，很多不同的市場或者是事件，有時候他的發展速度非常慢，讓我們感到很痛苦，但是有的時候他們的發展速度又快得讓我們跟不上。我想對於領袖和領導者必須審時度勢，能夠做出相應的定位。在我當選總統之前我也被經常批評，說我在進行改革步伐的時候節奏沒有掌握好。我也意識到這樣一種發展的時機非常重要。如果我在1989年沒有成為所在國大黨的領袖，我也無法實現我成為總統後的變革。

第三點強有力的引導力。對於有正確答案的人並不一定給你獎勵，有時候這個世界充滿了理論上的專家，要成為一個領袖，他的一個關鍵的藝術也是要在你整個過程當中要投入你的一生、你的一切，只有你真正對一些不同的事件能夠產生重要的影響力，能夠引導你的人，能夠朝著你認為正確的方向進行發展至關重要。

對於能夠把願景轉化成現實的人才被世界真正認可，此外領導要對整個政治中所發生的新的方向也要有一個非常好的判斷和預判的能力。我成為總統之後，我們當時遇到了在東歐和前蘇聯同時發生的歷史事件，他反而也是加強了我們在國家的領導。對於這種變化的管理需要進行風險預測和運算。我們也需要對南非進行轉型變革的決定，他背後肯定會產生各種不同的風險，甚至也會產生一系列的事件，他們可能會有深遠的並且是不可預測的結果。

有的時候就像在很快的速度上面踩你的油門，讓你能夠開始你的方向，能夠做好相關的工作。這就好象是在急流中駕駛獨木舟，你要面對各種不同的力量，並且在行駛之中保持平衡，能夠躲開暗礁，同時能夠駕駛這個獨木舟讓它不至於傾覆。這個時候你需要冷靜的頭腦和非常堅定果斷的行動。

女士們先生們，通過有效地管理我們變革的能力，我們南非人在1990年基本上成功實現了我們訂立的所有目標。我們建立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傑出的憲政制度，我們的憲法可以保護我們人民所有的權力以及所有人群的權力，我們重新加入了國際社會，而且我們是幾乎沒有政治暴力和衝突的情況下來盡量大地實現了我們最好的願景，同時我們在24年間一直在實現著經濟的增長，2009年隨著世界經濟危機有一些小的停頓，當然現在我們也面對一些問題，有一些可能很嚴重。我們的經濟在過去紀念的增長太過緩慢，我們的教育系統不夠好，現在我們失業率比較高，不可持續，而且可能說我們還是遠遠沒有達到一個平等社會的要求。同時我們國家的這種腐敗的問題也是不能接受的，不過我們在解決這些問題。

如果我們有正確的政策，我們相信應該還是會實現較快地經濟增長。因為我們有全世界最為豐富的礦產資源，我們有非常成熟的金融部門，同時在這方面也有世界上非常領先的公司，而且我們有一個增長很快的國內市場。我們也是非洲的一個大門，而非洲是世界上發展最快的大洲。南非的未來就像今天在坐所有各位的未來一樣，是由我們能夠適應未來挑戰的能力來決定的，以及我們怎麼樣能夠實現變革的管理。

不光是在南非我們在經歷著非常快速的變化，也可以看到在世界各地，在過去35年間都在經歷著經濟實力以及各種權力的變革。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全世界都在注視著新興經濟體的發展，而新興近來體的發展是非常快速的。如果我們去定義一下哪些國家是屬於新興市場，基本上大家的共識包括像我以字母的順序來描述的話，像巴西、智利、中國、哥倫比亞、埃及、印度、印尼、馬來西亞、墨西哥、秘魯、菲律賓、俄羅斯聯邦，以及我們自己的國家南非，當然也包括泰國以及土耳其。這15個國家佔到世界人口的53%，而且他們中所有國家在過去的30年間都經歷了非常快速長足地發展。上世紀的80年代，他們只佔世界GDP總量的15.5%，而那個時候美國佔世界GDP的總量25.6%，而歐盟占的量是34.6%。而今天新興經濟體佔到世界GDP總量的27.6%，而不是過去的15.5%。美國的佔比已經降到了22.2%，歐盟的佔比降到23.7%。

所有這些都對於數十億人們生活的提升帶來了非常積極的影響，所以可以說我們人類的漫長歷史上，現在正在經歷著一個黃金的時期。如果我們停下來回頭看一下，去看一看我們所實現的進步，我們會發現現在正是我們的時代。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時期能夠像現在一樣，讓這麼多的人從相對的貧困中能夠解脫出來，能夠獲得他們今天的繁榮、安全以及自由。

從上世紀50年代，1950年—2011年，世界平均壽命從47歲增長到了70歲，孕產婦以及嬰兒的死亡率降到了非常低的水平，是1950年的一半。而所有這些也伴隨著我們全世界穩定的發展，我們可以看到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穩定增長是他的一個證明，無論是在人類的進步還有包括我們的收入、教育以及在公共衛生水平上都是可以看到這樣的趨勢。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在與貧困的鬥爭方面我們也取得了非常巨大的成就，如果我們看一下我們的成數價值，我們的貧困人口定義平均人均收入1美元25美分，現在這樣的貧困人口從80年代的40%降到2011年的14%。

過去35年當中中國也經歷著非常巨大的發展和變化，大家都知道鄧小平所帶領的經濟的改革，使得在這樣一個大規模的國家大規模的人口成功地脫貧，這是世界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我們看到有超過4億的人口幾乎是整個人口的人口，他們從農村進入到了城市，過上了相對富裕的生活。而仍然有幾億人正在經歷著這個過程。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到今天，在印度經濟的繁榮也成為一個發展的主要趨勢，這是伴隨著他們的經濟政策調整開始的。

而在17世紀和19世紀，我們面對的世界和今天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歐洲只佔全世界GDP的12%，而那個時候中國和印度佔到世界GDP總量的45%。1913年隨著歐洲的崛起和工業革命的興起，歐洲的GDP幾乎達到了世界總量的30%。而中國和印度的總量逐漸地降到了15%。1950年印度和中國佔世界GDP總量總共只達到8%，但是現在我們也會看到巨大地變化，而如果預測2060年的情況，中國和印度將會總共佔到世界產出40%。而我們也會看到經濟的巨大繁榮，就好象他們在歷史上曾經2000年的繁榮一樣。

我們也可以看到在過去的70年間，我們人類所經歷的發展變化，他植根於很多的具體因素，比如全球化，比如相對的國家之間的和平狀態，以及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我們可以看到，像全球化這樣的趨勢打開了世界各地的市場，使我們都融入了國際貿易之中，來使得國際的生產變得更加一體化，也讓更多的人從貧困的農村獲得更多的發展，過上相對富裕的生活。

國家的治理使得世界的很多國家和地區都實現了巨大的經濟、政治、社會的發展。良好的治理能力並不複雜。良好的治理包括對於人民的財產以及權力的保護，同時也需要進行有效的治安以及和平的穩定，以及能夠保證人們享有立法和公正的權力。國家的治理可以讓人們能夠獲得更好的教育，能夠獲得更好的公共醫療以及福利，能夠讓人們更多地參與國際貿易以及國際的競爭。同時能夠帶來自由和公平的市場獲得未來的發展。同時他也可以幫助我們以更強的責任心，更正直的態度，同時也更加快速和敏銳地去解決現有的一些問題，包括像腐敗的問題，如果能夠實現更好的治理，包括更好的財政和經濟政策，我們也能夠更好地去實現國家的預算。

我們也可以看到，在好的治理以及經濟的繁榮，以及社會發展方面緊密的聯繫，全球的發展都是需要我們之間和平地維持。

在過去的16年間，特別是在2000年之後，當然在中東還有一些衝突，但是如果我們去看一下因為衝突而死亡的人數，在二戰的時候這個數字是每10萬人有300人死於武裝衝突，而現在這個數字降到了3個人，所以這個是我們在過去在戰爭的時代完全不可以實現的，而且我們現在當然也會看到會有一些國內的，因為像民族之間或者是不同語言的人中間，或者是不同宗教的人之間發生的衝突，但是大多數時候在世界的其他一些地方，除了中東之外這些衝突還是可以控制住，當然在中東他有時候會有一些國際化的傾向。

但是我們也不能夠忽視我們現在所面對的挑戰，全球化現在正在受到保護主義的影響，特別是在美國或者是歐盟。但是我們也不能夠忽視我們現在所面對的挑戰，全球化現在正在受到保護主義的影響，特別是在美國或者是歐盟。世界和平也在受到一些大國關係的影響，全球在經歷著恐怖主義和核武抬頭的風險和危險，我們治理的水平可以說在有一些地方是有下降，在有一些地方像腐敗問題仍然是非常頭疼的問題。

所以我們仍然需要變化，而變化本身他也在變化，變化正在加速，而且他更難預測，並且他也更加深遠。在未來的15年，全世界將會發生更加巨大的變化，要遠超我們過去所經歷的30年的變化。而且我們要知道這些變化的推動因素，這其中包括像新的科技，會影響到我們整個的社會，包括大家可以看到在過去的20年間手機帶來的影響和互聯網帶來的影響。還有我們人口變化的情況，有一些國家，甚至不能夠保持他們現有的人口水平，而且還有一些地方他們的人口在迅速地增長，甚至達到了他們不能承受的程度，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移民在全世界各處流動。此外，地緣政治的關係也在發生變化。

隨著新興經濟體開始不斷地發展，他們開始挑戰單級的政治，同時也開始讓世界的決策聽到他們更多的聲音。我們也可以看到其他的因素，比如說像氣候變化，他可能比其他的因素會更加強烈地影響到我們未來的決定。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世界的變化是非常巨大的，同時我們面對的變化也非常快，新一代的領導人需要了解如何進行變革的管理，同時也需要能夠在這個基礎上建立更加有效的政府治理的能力。在過去的許多年，我們在過去的20萬年間，我們的人類經歷了發展和繁榮，在26年之前，我們有效的管理和有效的變革管理使得南非是結束了長達幾個世紀的衝突，建立了我們的一個新的繁榮基礎。

所以在未來，我們管理變革的能力將會對於我們未來的生存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再次感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