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呆老伴看雜耍走丟尋半月無果,雜耍人拿出一張告示老漢徹底懵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劉小震雲 | 禁止轉載
題記:
一個人的孤獨不是孤獨,一個人找另一個人,一句話找另一句話,才是真正的孤獨。
——《一句頂一萬句》劉震雲
一、鳳頭
許老漢把老伴給丟了。也不是許老漢給弄丟了,而是老伴自己走丟了;也不是老伴自己走丟了,而是正月十五倆人結伴去縣上看社火,讓人群給衝散了。
許老漢埋怨自己,連個人都看不住,但是埋怨歸埋怨,埋怨死自己,人也不會回來。於是,準備了盤纏,開始了自己的尋妻之旅。
二、豬肚
今年的社火不同往年,往年從正月十四晚上開始鬧,到正月十六下午止,今年逢新縣長上任,社火從正月十三下午就開始了,一直到正月十七上午止。許老漢正月十四得了一場感冒,冬日裡得感冒說重就重,許老漢不敢小覷,本來十五要去看社火也給耽誤下了。
十四晚上,許老漢擦著流不盡的清涕,對老伴說:「明日社火,你跟三隊上的郝巧子結伴去,郝巧子能說,一路上能陪你說話,不覺得路長。主要是能照看你。」
老伴端著一碗薑糖水,放在地桌上,說:「俺一個人不去。」
許老漢說:「咋是一個人,剛說了讓你找郝巧子作伴。」
老伴說:「你不去,俺就是一個人嘛。」
老了,老了,沒想到又開始撒嬌。大半輩子過去了,沒這麼膩味過。許老漢不會謅光陰流轉白頭偕老之類的文言,但看著老伴的花白頭髮,一時倒有些感動。到了十六下午,病狀明顯消失,身子骨輕省起來。許老漢便和老伴商量第二天去看社火的事,說:「得虧新縣長,不然連個社火尾巴都看不到。」
又說:「能看到尾巴也不錯。社火收場,秦家莊的老秦要耍舞獅的。看到老秦的舞獅也值了。」
第二天天不亮,老兩口就抹黑下床,煮了熱粥,拌兩根腌的白蘿蔔條,呼嚕呼嚕和著熱氣吃進肚裡。從村子往縣城,要走兩個小時的路。兩個人腳下不靈光,走了三個半小時才到。到了之後已近中午,早上那點湯水早就消化掉了。許老漢建議吃胡辣湯,老伴嫌花錢,兩個人就去店裡要了一碗熱水,掰著自己帶的饃吃了。
將就對付了午飯,兩個人就去看社火。就臨到散場,耍社火的收拾了攤子回家,看社火的收拾了心情回家,許老漢才發現,老伴不見了。他懊惱地待到三星偏西,才一個人往家走。走在路上,心裡有怨氣,罵自己,罵看社火的人,最後還是不解氣,想起新晉的縣長,罵道:「這個雞巴新縣長,不守規矩。」
許老漢當夜無眠。
第二天早早起來,做了點棒子麵碴子粥,就著咸蘿蔔乾吃了半個饅頭,然後從炕褥子下面摸到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面有一千元整,許老漢抽出來三張,想了想,又抽出來一張,一共四百塊,許老漢把四張百元大鈔摞齊,疊了四疊,放在一個速食麵的塑料袋裡,圈了圈,拿粗布腰帶勒在腰上。
老伴是在看社火的縣上丟的,許老漢第一站自然是回到那裡。若換一般人,許老漢不會這麼著急,因老伴有輕微的老年痴呆,不認識回家的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正月十五許老漢患病在身的時候,讓老伴跟同村的郝巧子結伴。
到了縣上,今天跟昨天成了兩樣,昨天還人山人海鑼鼓喧天,今天就冷冷清清門可羅雀,許老漢在這裡沒有親戚朋友,走在路上,就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偌大一個城,沒有一個親人。這時候就分外想找到老伴。以前兩人在一起生活,大半輩子過去,都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習慣了反而會容易忽略,天天面對著這麼一個人,就不覺得有這麼一個人。
兩個人一天三頓在一個地桌上吃飯,在一個床上睡覺,沒覺得什麼,現在一天三頓,許老漢一個人吃飯,晚上一個人睡覺,心裡就空。飯菜到了嘴裡,也咀嚼不出滋味;原先一沾枕頭就著,一覺到大天亮,現在也是一沾枕頭就著,但是夜裡總是醒,醒了就想老伴,想著想著不覺流下兩行渾濁的老淚。這個時候,夜深人靜,才覺出原來老伴是那麼重要,而自己對她是那麼需要,悔恨那天不該帶她去看社火。
什麼叫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許老漢算是知道了個刻骨銘心。
許老漢漫無目的地在縣上找著老伴,見了上歲數的人就打聽。四十歲之前,許老漢喜歡說話,喜歡到一下工,別人都回家吃飯,他不,他跟到人家去說話。人家在呼嚕呼嚕地吃著麵條,許老漢就口若懸河地說著微不足道的村事。人就說:話能當飯吃啊。許老漢說:「飯一天不吃沒事,話一天不說,或少說一句,憋死個人呢。」
四十歲那年,許老漢的老伴被鄰村的手扶拖拉機給撞了,撞得不嚴重,但是當時把人嚇壞了,從縣醫院回來,醫生說身子骨沒事,精神上有了問題,後來便發展成了痴呆。從此,許老漢話就少了。以前愛串門,到了飯點,端著碗出去蹲在門口的碌碡上吃,為了與來往路人打招呼說話。老伴痴呆後,許老漢不串門了。
不串門不是不想串,而是不能,條件限制了,把老伴一個人留在家裡和讓她一個人出門一樣不放心。久而久之,許老漢說話的機會就少了,時間長了,發現自己不說話也能活得很快樂,沒那麼憋得慌了,而且說話也變得簡潔。以前說一件事,十句話能說清楚的,他得說上二十句,十分鐘能說清的,他得說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能說清的,他得說一個上午。
現在說話多是簡潔的動賓短語。也是因為這個,許老漢說話的能力和表達的慾望日漸下降,只有跟老伴說得著。跟老伴說,還能說車軲轆話。現在,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他說車軲轆話,想讓他開口說話的人,他又不得不回到見人就說話的狀態。
許老漢白天出去找老伴,晚上就在大馬店睡通鋪。許老漢雖然老了,但是睡眠質量並不差,以前在家躺炕上沒一會就著了,如今躺在數十人的通鋪上,死活不得勁。不得勁不是說不習慣這裡的環境,許老漢長么大,該受的苦不該受的哭都經歷過了,睡通鋪算不上條件艱苦。1942年鬧災荒,他在墳堆上打過盹。不得勁是因為,以前在家,夜了之後老兩口吃罷飯躺在炕上,老伴就開始嘰嘰喳喳。他往往都是跟老伴說著說著話眼皮一耷拉就翻入夢中,而現在,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許老漢輾轉反側,唉聲嘆氣,一會坐起來,一會躺下。到了後半夜,他仍然精神灼爍。
「老哥,想啥心事呢?」
黑暗中炸響一句話,許老漢吃了一驚,隨即發現是睡在他旁邊的人在說話。
許老漢:「沒啥。」
旁邊那人:「沒啥不睡覺。」
許老漢:「睡不著覺嘛。老了,覺少。」
旁邊那人也坐起來,說:「說說嘛,心裡的事說出來就不叫事了。」
許老漢也是堵得慌,被他這麼一慫恿,就忍不住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講給他聽。從正月十四的感冒說起,如何跟老伴商量,又如何一起去看社火,從社火說到老秦的舞獅,說老秦做的獅子活靈活現,抓耳撓腮,以假亂真。最後又從老秦說道新上任的縣長。前前後後說了一個多小時。旁邊聽話的人急了,打斷他:「我說老哥,你到底想說啥?」
許老漢:「尋老伴嘛,老伴給丟了。」
旁邊的人:「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這麼沒頭沒腦地找,也不是辦法。」
許老漢:「俺一農村老莊稼,哪兒有什麼辦法。」
黑暗中,許老漢把一雙手搓得通紅。
旁邊的人:「我說一個法子你聽聽。」
第二天一大早,許老漢就起來,顧不得一晚上的失眠,強打起精神往外走。來到街上,還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賣餛飩的攤位。許老漢上去花兩毛錢吃了一碗餛飩,剛吃了三個,想起老伴,不知她現在吃了沒有。想起這些,就咽不下去。賣餛飩的見了,問:「餛飩不合胃口?沒事,我昨天晚上還點了豆腐,要不您來碗老豆腐?」
許老漢擺擺手,付了錢就走。賣餛飩的在油跡斑斑的灰圍裙上擦了擦手,把許老漢剩下的餛飩扒拉到自己嘴裡。
許老漢依著昨天夜裡睡在自己臨側的人的建議,來到縣政府門口蹲著。一直到日頭高高地上來,才有人陸陸續續來上班。見有人來,許老漢就攔上去,問人家是不是縣長。
第一個被攔的人說:「縣長哪兒這麼早上班。」
第二個被攔的人說:「縣長怎麼會騎自行車上班。」
許老漢終於等到一輛汽車,也不顧撞上自己,就站到車跟前。
一臉橫肉的司機猛地踩了一腳剎車,探出半個身子罵道:「要死啊!」
許老漢:「俺找縣長。」
這時從車裡下來一個富態的中年人,他說:「老人家,現在法治社會,按程序辦事,不用再搞攔轎喊冤告狀這一套。」
許老漢:「你是縣長嗎?」
那人點點頭。
許老漢:「俺不告狀,俺跟你商量個事。」
許老漢又把昨天晚上跟那人說的話淘洗了一遍。
縣長:「你是讓我幫你找人?」
許老漢:「是,也不是。是要找人,不是要你找。俺想讓縣長再組織一次社火,她還在縣城裡,興許就過來看。這次社火不要走街,就在一個地方表演。她只要來,俺就能找到她。」
縣長:「這個,社火一年一次,歷年也沒有連續辦兩次的規定啊。」
許老漢:「歷年的規定都是正月十四晚上鬧,正月十六下午止。」
縣長笑笑,說:「這樣吧,我聯繫公安機關幫你一起找找,社火的事就不要想了。」
告別縣長,許老漢只得靠自己繼續尋老伴。
幾天後的一個晌午,許老漢在縣上一家賣燒餅和羊雜湯的鋪子坐下,人不多,許老漢要的兩個燒餅一碗羊雜湯很快就上來了。本來飢腸轆轆,想起正月十五那天,他和老伴來這裡吃飯,老伴捨不得花錢,只管掌柜要了一碗熱水,兩個人吃的是自己帶的饃饃。想到這裡,他的胃口卻被掃走。好不容易恢復了平靜,找人需要力氣,一味嘆氣不進食也不是辦法,許老漢剛要吃,聽見隔壁桌子坐著的人喊起來:「還有沒有一個先來後到啊,你們眼睛張腚上來,看不見老子啊。」
許老漢循聲望去,喊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家莊的老秦,於是端著羊雜湯和燒餅就坐過去,說:「老哥,先吃。」
這一弄反而讓老秦為難了,搓著手說:「大兄弟,不是跟你過不去。你這——」
許老漢:「都一樣。俺還有一事相求。」
老秦以為是許老漢心眼實在才把羊雜湯和燒餅讓給他,誰知這許老漢讓羊雜湯和燒餅是有目的的,老秦打量著許老漢說:「兄弟,你我認識嗎?」
許老漢:「你是秦家莊的老秦,每年正月鬧社火,你是舞獅的。」
老秦一聽樂了,說:「沒想到俺老秦還名聲在外。」
又問許老漢是何事相求,許老漢就把自己在正月十四感冒,新縣長上任延長鬧社火的時間,自己和老伴趕著去看個尾巴,人群把自己和老伴衝散的事說了。老秦聽過,為難道:「事情我知道了,但是我能做什麼呢?你要說因為看我舞獅把你老伴丟了,這個責任我擔當不起。」
許老漢:「不找你的責任,看你能否再舞一次獅,說不定人們都來看,俺老伴也跟著過來看。如何把人丟的,就如何把人尋回來。」
許老漢本來沒想到這點,本來想得是讓老秦年年在此舞獅,認識的人多,可以幫忙打聽一下,但是說到看舞獅才跟老伴走散,何不再通過一場舞獅把人找到。也是靈光一閃。與辦社火是同一個道理。辦不成社火,舞一次獅也好。
老秦摸著自己泛著青光的頭皮說:「這個不好辦啊,一是社火都鬧過了,我現在回來舞獅,不成文啊,往年沒這個規矩。」
許老漢:「新縣長上任,社火延遲,以前也沒這個規矩啊。」
老秦:「這獅頭也不是我家的,是縣文化局的,就算我舞獅,你老伴不一定來看啊,再說,她在不在縣上還兩說呢。」
許老漢難掩神傷。
老秦:「不是哥哥不幫你,都有難處。」又說:「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你老伴自己回家了呢。」
許老漢:「從家出來,拐一個彎,她都找不著家門口;從家到縣上,有多少個彎啊。」
老秦安慰了許老漢一通,見他深陷悲傷,說不動一絲一毫,就灰心喪氣地告別了。到櫃檯,叫過夥計,把兩個人的賬一起算了。
老秦剛出去沒多久,手裡攥著一張紙,就跑回來,手舞足蹈地問許老漢:「老弟姓個啥?」
許老漢:「許,言午許。」
老秦:「在哪兒住?」
許老漢有些莫名其妙,說:「許家莊啊。」
老秦看了看手裡的紙,說:「得,就是你了。」
三、豹尾
正月十三,縣上鬧社火,原本是十四晚上才開始鬧,只因新縣長上任,提前了,不僅提前,還靠後了。提前沒什麼,正是因為這個靠後,讓十四感冒的許老漢和老伴趕上看社火的尾巴。許老漢當時還說過新縣長的好,和社火尾巴有秦家莊的老秦舞獅,看到也值了。結果就在正月十七上午和老伴手挽手一起去看社火,看到舞獅的時候,人群把他和老伴衝散了。社火結束,人皆回家,許老漢也沒找到老伴。
老伴在的時候沒覺出這個女人的好,還叫她老娘們,現在老娘們不在了,許老漢開始著急。第二天就出去尋老伴,在縣上半個月沒找到老伴,中途遇見給自己出主意找縣長的熱心腸,也找了縣長,還在吃胡辣湯的店裡遇到秦家莊的老秦。他把一件事情跟三個人說了,最後希望老秦能再舞一次獅,老秦也說了自己的難處,這個忙沒幫成,但老秦告別許老漢出去,發現了電線杆上貼的一張告示,上寫著:尋人。
找的正是許老漢。
原來,許老漢的老伴在那天跟他走散後,遇見了同村三隊的郝巧子,郝巧子把她帶回了家。郝巧子十四就來看社火,一直待到十六。她縣上有一個表姨,就住在表姨家。當天兩個人並沒有回去,而是郝巧子帶著許老漢的老伴一起住在了她表姨家。第二天才回的家,誰知回到家後,門是鎖著的,便以為許老漢沒回來。郝巧子說許老漢又不痴呆,能找到家,可是三天過去了,許老漢還是沒有回來,於是,他老伴著急了,非要去找許老漢。由郝巧子幫襯著來到縣上。許老漢的老伴人雖痴呆,但是遇事不傻,知道印尋人啟事,而不是跟許老漢一樣見人就問。郝巧子說:「這白搭啊,他又不認識字。」
許老漢老伴:「他不認識字,字認識他。有人看到,就會幫著找。」
沒想到真讓她給說著了。
許老漢回到家裡跟老伴團圓,正要張嘴訴說自己這些天沒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沒想到老伴搶先說:「你在的時候不覺得有啥,咋你不在了,俺就覺得啥都沒有了呢。」(原標題:許老漢尋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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