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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婚嫁的憨厚男人出軌了,一張醜陋的照片卻讓他回心轉意

她二婚嫁的憨厚男人出軌了,一張醜陋的照片卻讓他回心轉意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季安澤 | 禁止轉載


清明節前下了第一場春雨,薄薄小雨潤如酥可是來去也匆匆,就像個過客,在庭院里經過,停了一下,又走了。

母親買回來一棵瘦弱的樹苗,仔細地栽種在院子里,整個過程母親都親力親為。她朝聖一般把還裹著泥土的樹根安放到挖好的坑裡,埋上土,用腳把四周細碎的泥土踩平,然後她端過來一盆水,用手揚起一捧揮灑在葉片上。水珠迎著陽光在葉片上跳躍了幾下,終是順勢滴落下來,在鬆軟的泥土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母親細細地為每張葉片洗去纖塵,虔誠的表情如神聖一般,原本還有幾分無精打採的葉子在水露的滋潤下愈發青翠,彷彿伸手就能握到一手的綠顏色。母親說這是八月桂,到了盛夏就會綴滿一簇簇鵝黃色的小花,到時候滿院子都會是馥郁的香氣。


末了,母親拍拍手,對著濕潤的土地忽然說一句:「過兩天上墳我就不去了,你去祭拜一下你外公外婆吧。」


她低著頭盯著淺褐色的樹榦發愣,樹枝遮擋我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是悲哀地意識到,原來媽媽也會想媽媽。

媽媽的媽媽姓季,從小我就不喜歡她,記憶中她一直是個瘋瘋癲癲的老婦人,晴天還是雨天都舉著把破久的雨傘幽靈一樣站在院子里。


記得有一次下過雨,我蹲在濕潤的地上用樹枝畫小動物。一抬頭看到她站在我面前歪著腦袋看得認真,她搶過我的「畫筆」在地上熟練地畫了一隻蝴蝶,栩栩如生。


我崇拜而厭惡地看向她,不服氣地說:「會畫畫有什麼了不起,您會寫字嗎?」她一愣,隨即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畫」出一個王字,想了想,又在旁邊歪歪扭扭「畫」出一個季字,然後抬起頭驕傲地告訴我這兩個字分別念王和季,王雲的王記得的jì。


我那個時候已經認識了一些字,我氣鼓鼓地告訴她這個字是季節的季,不是記得的記。外婆忽然一把扔掉我的「畫筆」,然後用那把被握得油光鋥亮的傘柄敲我的頭,兇巴巴地告訴我這個字就是記得的記。我捂著腦袋大哭,母親聞聲跑過來,拉著我離開。


我邊哭邊回頭,看到那個頭髮凌亂的老人提著舊雨傘失神地站在原地。一人高的桂花樹在旁邊沙沙作響,她花白的頭髮上夾雜著幾朵鵝黃色的落花,她就那樣安靜而永恆地和那棵散發著甜膩香氣的樹站成榮辱與共的姿勢……

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場情仇愛恨糾結成結。


在遇到外公之前,這個姓「季」的女子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她的第一任丈夫總是酗酒,經常借著酒勁把她打得鼻青臉腫。外婆想過自殺,她想寫封信跟家人告別,可是不會寫字的她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終是沒有在那張被淚水浸濕的草紙上寫下什麼。


外婆沒有死成,她在喝下農藥後陰錯陽差被救了回來。外婆的媽媽看到一個字都沒有的遺書老淚縱橫,她不顧所有人的勸阻,踮著小腳拽著外婆去離了婚。外婆什麼都沒要,就要了一紙休書。


在那個古老的年代,離婚還是一件被人看不起的事情,外婆變得開始羞於見人。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外公,外公比她大十幾歲,父母雙亡,因為家裡窮從小就被哥嫂送到京城跑堂,將近四十歲都沒有成親。


相親的那天,外公穿著一雙漏風的破鞋子,風塵僕僕地挑著貨擔趕回來,摸著頭嘿嘿傻笑地盯著外婆。外婆在他火熱的目光下不自在起來,她低下頭拘束地攥著衣角,媒婆捅捅一旁傻笑的外公,外公轉身在貨擔里翻出一團針線,不好意思地遞過來:「你衣服上的蝴蝶兒繡得真好,跟要飛走一樣。」

外婆沒有接針線,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你會打人么?」


外公先是一愣,隨即說:「會。但我不打女人。」


外婆盯著自己的腳尖:「以後你要是打我,我就去死。」


容顏姣好的外婆嫁給了其貌不揚的外公,兩個貧窮的苦命人幾乎沒有婚禮,他們只剪了一對紅色的鴛鴦貼在破房子剛剛換過白得透亮的窗紙上。婚後的外婆很受妯娌排擠,她們人前背後對她指指點點,故意壓著嗓子叫她「被休的女人」。外公挑著擔子走街串巷賣些針頭線腦,吆喝聲漸近的時候外婆就會奔出去迎接,但是她的腳步總是在門前硬生生停下。

外公穿著乾淨的打著補丁的短衫,打著赤腳跑進家門,外婆一邊用自己炮製的雞毛撣子給他掃去一身的風塵,一邊輕聲責備他不用省著穿鞋子,她可以做,而且做得很快的。


如豆的煤油燈下,外婆把積攢的舊衣服剪整齊,在破舊的飯桌上一塊塊鋪好,刷上一層玉米渣熬成的稀粥,再鋪上一層舊布料,如此反覆,有了一定厚度後剪掉多餘的邊角,然後把桌子搬到一旁晾曬。做好這一切後,再會找出已經裁剪好的鞋樣子,湊到燭光下一針一線納鞋底……


有人看上外公放置在貨架上的布鞋,可是固執的外公說什麼都不賣。外婆的鞋子越做越多,剛開始只給外公一人做,後來開始做給大姨、大舅、二舅。


丈夫和孩子們擠在一張大炕上,外婆給這個掖掖被角,給那個把露出的大腿放回去。油燈映照下她的臉平靜而滿足,不時地會輕聲哼唱一些古老的歌謠,曲調悠揚,唱著冬雪皚皚夏雨流淌,唱著秋果累累春花飛揚……


「想與你提筆寫過往,想與你化蝶赴天堂。想與你交杯桂樹下,想與你策馬江湖上。也溫柔,也粗暴,也脆弱,也堅強,也低吟,也嘹亮,也隱忍,也鏗鏘。遠方與故鄉,山水與你,一個都不能忘,願所有的姑娘都能嫁給愛情,願所有不被錯過的好姑娘都是幸福的模樣......」


外婆的鞋越做越多,外公的腳步越走越遠。


就跟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樣,外公回到了熟悉的京城開了一間小小的店鋪,憑藉著學徒時候練就的一張巧嘴和天生一張笑臉,外公的小店鋪竟然漸漸紅火起來。


外公回家的次數漸漸稀少,外婆什麼都沒問,還是每天安靜地看著炊煙,安靜地準備一桌粗茶淡飯,只是她日漸蒼老的臉上漸漸沒了那麼多溫暖的笑容。那時候好像有蠟燭了吧,外婆的眼睛再不會被冒著黑煙的煤油燈熏得好像含淚。她依然會在孩子們都睡了以後守著燭光納鞋底,雖然她知道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已經不喜歡穿這些老舊的布鞋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


外婆始終牢記當初外公擁她入懷時烙刻在耳邊的誓言:「願吹過我的風,環繞四季,還能擁抱你。我愛你,只此一生只愛你,若違今日誓言,讓我龜齡鶴壽,貧苦潦倒眾叛親離。」


八月的桂花開得正好,花團錦簇像是在赴一場熱鬧的宴會,外婆穿著鵝黃色衣衫提著桂花糕趕往京城的那天下了雨。外婆打著傘,努力護住手腕上的提籃,提籃上面蓋著一塊乾淨的棉布,下面是剛出鍋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外婆舉著傘兩個小腳交叉地向前顛著,她顛得甜蜜而湍急,像是身後有什麼在催促著她,她把泥濘的山路和微甜的香氣拋在身後。


站在店鋪前面的時候雨還沒有停,外婆卻停了一下。她莊重地整理了一下髮髻,又擦了擦混著汗水和雨水的臉,然後還試圖撣撣鵝黃色的衣衫,低下頭的時候她對自己笑了,濕答答的哪來什麼塵土啊!外婆把傘往後移了移,從露出的一角抬頭看了看店鋪的招牌,她在水流如注的屋檐下皺起了眉頭。


「王季……」外婆囁嚅著,努力回憶那個不漂亮男人跟她提過的店鋪名字。


終究沒有想起來。


推門的一刻外婆是猶豫的,她覺得自己鞋面上的泥土真臟啊!


如果外婆轉身離開,那麼故事就會像被雨水沖刷過的世界一樣假裝乾淨了。但是好像有那麼一雙手在背後慫恿著她,她一伸手,就換了一個人間。


她站在門檻處的時候眼神還是懵懂的,她看著那個妖嬈的女子坐在男人的腿上正在用嘴喂他葡萄,她看著她的男人雙手環著女人的腰正在用舌頭完成一顆葡萄的交接。


門裡並沒有那麼黑暗,陰天的緣故吧,從大敞遙開的門裡並沒有湧進去多少光亮,但女子還是不由自主地遮住了眼睛,她的手上還提著那串葡萄。


醜陋男人的喉結動了一下,他吞下葡萄籽的動作那麼難看,身子居然還向前震動了一下,跟只捕食的蛤蟆一樣,他向外凸著的眼睛也像蛤蟆。


原來他那麼丑,原來這張她在夢裡撫摸過無數遍的面孔那麼丑。


女人胸口一陣噁心。但是她沒動,她努力壓下心裡的翻江倒海,提著籃子一隻腳跨在門裡一隻腳留在門外和他們對峙著。手腕處的提籃越發沉重,開始有香氣在身邊氤氳,豬油一樣甜膩,也讓人作嘔。


沒有聲音,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雨點打在傘面上像是哭泣聲。


外婆站累了,她覺得沒意思。她覺得三個人像被施了定身數一樣站在這裡沒意思極了。


可是總得有人打破這場對峙啊!外婆決定做那個人。她歪了一下頭,想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什麼呢?想不起來了,但是真的很重要。


外婆從門裡抽回還滴著雨水的那隻腳,讓它和門外的那隻並排站好,然後外婆緩慢地伸出左手,把門關上。被雨水打濕的門像是一面鏡子,外婆對著它捋了捋頭髮,又煞有介事地理了衣襟。像倒帶一樣把所有動作相反地做了一遍。外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看著剛剛清澈的腳下再次渾濁起來。外婆站在那張虛掩的門前努力思索,一定有什麼事情忘記做了,可是想不起來啊。


外婆一手舉著傘,一手提著籃子站在雨中,她看著閃電像是凌厲的剪刀一下子撕裂了整片天空,在轟隆隆的雷聲中她終於想起了那個很重要的動作了。她居然忘記看牌匾了!


她像個幽靈一樣笑了,她笑著仰頭,笑著看了一眼那塊暴露在雨水裡想不起名字的牌匾。


終於可以回家了,就像來時一樣。她頂著雨往回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遍遍問自己,「如果註定是這樣的結局,當初還會不會選擇認識你……」


腳下的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衣衫濕答答地貼在身上,風吹到她身上雨淋到她心上,她感覺那麼冷那雨傘好像根本不管用。


肚子開始跟著田野里的蛤蟆一樣叫的時候她才感覺到餓,她在暗黑的狂野里倉皇四顧。她看到一棵巨大的樹,她像是投奔一個懷抱一樣奔跑起來,她扶著樹榦氣喘吁吁,她把身子倚在樹上再讓自己順著樹榦慢慢滑落,她感覺粗糙的樹榦隔著衣衫在割著她的脊背。


她感覺有咸澀的雨水偷偷爬到她的傷口裡,她感覺這疼痛像是大煙一樣讓她那麼受用,她把那把沒用的傘扔到一邊,她終於像爛泥一樣仰面倒了下來。


她躺在冰涼的濕地上不自主地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然後從籃子里抓出來一塊沒有溫度的桂花糕,她狼吞虎咽嚼了兩口,真難吃,她惡狠狠地把粘乎乎的吃食砸到樹上,粗壯的樹榦居然被她砸得一顫。樹葉嘩嘩搖晃了一下飛濺下另一場雨,她打了個冷顫,卻覺得胸口那團烤得她發慌的火被澆滅了,她心滿意足了。


躺了多長時間外婆不記得了,外婆起身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她站起來又習慣性地檢查了一遍自己,她把手伸到腦後麻利地把濕塌塌的頭髮重新扭成一個向下的髮髻,她在無人的狂野里褪下衣衫,找個水窪開始清洗這件髒兮兮的衣服。


衣衫後面有幾道深褐色的劃痕洗不幹凈,她用盡全力搓揉,絞成一團後又打開細細端詳,還是不夠乾淨。她又放到水裡繼續揉搓,反反覆復最終把那裡洗成慘白的皺皺巴巴的顏色。她提著衣衫的肩部,對著大樹猛地一抖,然後把這面像旗幟一樣的濕衣服穿回身上。她提起籃子決定繼續趕路,孩子們還在家等著她呢。


外婆回到家的時候雨天已經黑了,外婆像孤魂野鬼一樣挎著籃子推開家門。進門後她隱約看到一棵迎風掙扎的桂花樹,想了想,把籃子里被泡得腫脹的桂花糕一股腦倒在桂花樹下。她還用糊滿濕泥的繡鞋用力地碾壓了一下,桂花糕像條打滑的八爪魚,死命扒住外婆的繡鞋不放。


外婆徒勞地跟它搏鬥了半天,沒辦法褪下一隻鞋子,一瘸一拐走進家門。她的綁腿在剛才的戰役中鬆散了,拖拖沓沓地甩出去老長,像是白色的招魂幡……


飢腸轆轆的孩子們看著失魂落魄的外婆不敢吭聲,外婆看著欲言又止的三個孩子不說話。懂事的大姨給外婆端來熱乎乎的饅頭,外婆被水浸泡得發白的手像羽毛一樣落在大女兒柔軟的頭髮上,她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慘兮兮的笑容,那笑容只一瞬就僵死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那個風雨飄搖的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人像是有了默契一樣不曾提及。外婆在第二天早早起床,照樣洗衣做飯,照樣像賊一樣避開人群去伺弄遠處的土地,照樣踏著夜色扛著鋤頭回家,照樣扒拉兩口剩飯後挑燈弓著身子納鞋底,一切安之若素。


只是再也沒有午夜溫柔的歌謠了,只是外婆手下的鞋底都是手掌般大小了。


一切似乎沒有變化,一切似乎都悄悄變了。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這個柴門緊閉的小院看起來還是那般清冷,但是氣息不對了。閑來無事的長舌頭婦人聚在巷子後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猜測,可是誰也不知道曾經有那麼個炎熱得讓桂花糕都變質的午後。


外婆的肚子大得像是成熟的西瓜幾乎要炸開了,她一手扶著碩大的肚子一手拿著瓢往柴火鍋里添水。她添水的的姿勢是向後微仰的,為了支撐起這個奇怪的姿勢,她把腫脹的兩條腿擺成外八字的架勢。蓋上鍋蓋,她跪在地上往灶台里續一把柴火,然後挪回案板處慢慢壓低身體,摸索著坐上板凳後開始做饅頭。


她把發好的麵糰切成均勻的劑子,拿起一塊攥在右手心反覆揉搓幾下,多出來的面就被擠壓到虎口的位置,用另一隻腫脹的手把多出來的部分拽下來,再順勢給「傷口」沾上些乾麵,一個墳丘形狀的圓麵糰就立在外婆手上了。但還沒仔細看清每一道工序,外婆把已經成型的饅頭放到案板上用兩隻手護著順時針旋轉,「傷口」就這樣在快速的旋轉中和案板摩擦結痂。


外婆一邊把做好的饅頭放到蒸屜上一邊側耳傾聽鍋里的動靜,她用氣泡在鍋里破裂的程度來判斷著水是否燒開。她的耳朵那麼靈敏,卻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她不知道或是假裝不知道自己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新聞人物。除了去田間勞作,她還是盡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有什麼事情也會打發孩子們去辦。外婆和她的小院成為了這場颱風的風眼,反而變得最是平靜和波瀾不驚。


母親就是當時外婆肚子里的孩子,我想如果沒有母親這塊肉,外婆也許就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日子離開了。母親出生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是外婆自己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有過生育經驗的她提前燒好一鍋熱水,並把白布和剪刀提前放到炕頭。


孩子發動降生信號的時候是傍晚,日頭剛落,幾朵火燒雲還在天邊被拖著捨不得離開。陣痛開始,外婆命令自己呼氣吸氣,做到一半就忘了上一個動作是呼還是吸,不打緊,從新開始。


不那麼痛的時候她就扶著炕沿來來回回地溜,直溜得大汗淋漓,白眼翻溜不動了,她知道孩子來了。孩子出來的一刻外婆沒喊沒叫,那時候她完全沒有力氣了。


已經是後半夜了,具體幾更外婆記不清了。屋子裡很黑,外婆爬起來摸索著想剪臍帶,又像瞎子一樣先摸索著給自己圍上一塊頭巾,用棉布包孩子的時候,外婆想起來那件很重要的事情了。她點上了蠟燭,把剪刀用熱水泡了一下準備剪臍帶,她望著那個小小的包裹有點蒙,誰把孩子包好了啊?


外婆提著剪刀想要完成這個儀式,她想了好長時間,決定剪掉一縷孩子的胎毛,雖然她也不知道剪下來要做什麼用,但是她必須這麼做,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母親生下來沒幾天就是舊曆新年了。外公沒有回來但託人捎回很多年貨,孩子們也被打扮得很是喜慶。外婆親親睡夢中的嬰孩,這個可憐的孩子第一個新年就沒有了父親的陪伴,放下一團奶香熟睡的小女兒,外婆剪了兩朵鮮艷的窗花貼在被歲月風乾了顏色已經暗黃的窗紙上。


那個當年牽著外婆離婚的老人來了,她顛著小腳趕了三十里山路送來了餃子。外婆看著眼前這個很老很老的老人紅了眼睛,她讓這個很老很老的老人拿些水果和糕點回去,老人輕蔑地看了一樣那些包裝華美的稀罕物,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外婆看著老人顛著小腳消失在破舊的柴門外,外婆看著圍攏過來的孩子饞涎欲滴的樣子,暗地裡跟自己握手言和。她笑著把這些稀罕物分給子女,小兒子拿著一串葡萄擺弄來擺弄去,外婆忽然就生氣了,她一把搶過那串葡萄惡狠狠地扔到地下。嚇得小兒子咧著嘴放聲大哭,響亮的哭聲吵醒了炕上的嬰孩,於是哭聲一片。


新年的氣息還沒有散盡,哭聲那麼的不合時宜。所有村民在哭聲中長出一口氣,「我說什麼來著,一定有事情發生,這不露出破綻了吧!」


葡萄是等待魚兒咬鉤的誘餌,當外公赤身裸體一臉驚恐的醜陋形象被相機攝進去以後他還心存僥倖,他拒絕相信這是一場騙局。直到他被逼迫在轉送店鋪的合同書上按上手印,他才幡然醒悟這原本就是一場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騙局。當他站在那塊有點破舊的牌匾下的時候他才明白什麼叫做一無所有。


曾經,他也讓一個無辜的女人在這塊牌匾下變得一無所有。


「若違今日誓言,讓我龜齡鶴壽,貧苦潦倒眾叛親離。」舊日盟約響在耳畔,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外公模仿當年外婆的樣子,抬頭看一樣蒼茫的天空,彷彿看到一張詭異的臉在嘲笑他,原來這世間真有神明,老天終究不曾饒過誰!


外公在店鋪前站了半宿,在更深露重的午夜啟程,回家。


月亮皎潔地掛在天邊,能隱約看到山峰的輪廓,外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路旁的莊稼長得真好啊!彷彿可以聽見它們拔節的聲音,外公一邊聽著一邊看著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他怎麼就從那個赤腳挑擔子的壯年郎走成一個氣喘吁吁老人了呢?怎麼走著走著十年就過去了呢?十年啊,該有多少故事發生啊,可是怎麼都不記得了呢?你看看啊走過的路腳掌都記得,做過的事腦子卻忘記了。


癱坐在那棵熟悉的樹下的時候外公哭了,他哭得那麼認真那麼誠懇。他用手捶打著樹榦,從嗓子深處發出低沉的嗚咽,像是一隻老狗的垂死掙扎。他終於知道他用了十年時間把他的貨擔丟了,把他的女人丟了,把他的愛情丟了,把他自己丟了。


披著星光的外公在門口站了很久,他還記得當初有扇門在面前緩緩闔上,黑暗就像迎面潑來的海水一樣淹沒了他。他站得腳有些麻木了,終於還是輕輕地、試探性地推了一下,然後他就看到一副讓他幾乎垂淚的場景:


寂靜的小院里,女人拿著掃帚在掃院子,她一下一下不厭其煩地把噙著露珠的桂花歸攏到一起。不時地有清風划過,女人對著徒增的落花寬容地笑笑,大朵的微笑氤氳著帶著微光的夜色,美得那麼安靜,那麼盪人心魄。


外公感到熱血沸騰,他像十八歲的懵懂少年,一步跨向前,一把抱住羸弱的外婆。外婆嚇了一跳,她開始掙扎,不顧一切地掙扎,死命無聲地掙扎,用眼淚和渾身的力量掙扎,但是鉗住她的一雙手像是被焊接在一起一樣,她掙扎不開……


有幾顆星子在天邊閃爍,像是掛在美人腮邊的清淚。外婆對自己嘆了一口氣,這個擁抱那麼用力,好像要把自己揉進這個男人的骨血里,這個擁抱那麼漫長,好像一生的歲月都比不上。


遠處開始有雞鳴聲和狗吠聲傳來,近處有孩子的嬉鬧聲和蜜蜂的嗡嗡聲傳來。村莊醒了,小院活了,大門敞開著,過往多嘴多舌的婦人對他們指指點點著,外婆像是聾了一樣對所有聲響都聽不見了,她只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從脖頸處不合時宜地傳來,她的身子一僵,不動了……


外婆僵直著身子任由外公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有那麼一瞬間外婆想要回身抱抱這個哭得像個孩子的老男人,可是她的手指終究沒有離開手裡的掃帚,她終究沒有和過去和解。


外婆任由外公抱著,等她感覺他也累了,她挺了挺脊樑,身子晃動了一下和男人抖開些距離。距離有了,她能感覺瘦小的自己和男人之間有風灌進來,她一個激靈居然感覺冷,忽然想起那個寒冷的午後,外婆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幾乎癱軟下去。


她不動聲色地用手裡的掃帚支撐著軟綿綿的自己,她感覺到男人的熱淚流進自己的衣領,砸到肌膚上像是火一樣燙人。她稍微偏了一下頭就看到肩膀上一片水跡,她對自己嘆口氣,然後掰開外公還交錯在她小腹前面的手指,像一尾魚一樣滑出了外公的懷抱。她徑直走到桂花樹下把掃帚立在樹榦上,然後外婆繞過雙手還環在胸前的外公,徑直走進裡屋……


外公保持著那個擁抱的姿勢定在那裡好半天,終於頹然地放下酸痛的雙手,然後低著頭也進了屋。外婆像是看不到屋子裡多了一個人,外公站在里出外進的外婆身後很尷尬,他試圖找話說,可是巧舌如簧的他嘴唇蠕動了半天終究沒有吐出一個音節。忙碌的外婆像是看不見他,繞過去燒火,火苗躥起來舔著黑黝黝的鍋底,外婆還是多此一舉地歪下半邊身子向灶膛里吹氣。


外公撓撓有點禿的頭髮,悻悻地進了屋,他把還有點涼的手放到溫熱炕頭,感覺有股熱流直達五臟六腑。他閉上眼睛滿足地發出一聲低吟,睜開眼睛他才注意到床上多了一個小包裹。包裹里是粉雕玉琢的小小嬰孩睡得那麼香甜,似乎是在做一個很好的夢,竟然裂開嘴巴笑了一下。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覺得小傢伙閉著眼睛的每個小動作都那麼有趣,睡夢中的小嬰孩似乎感覺到父親回來了。她睜開眼睛看著他,手腳亂蹬似乎在索取一個擁抱,外公猶豫了一下,笨拙地抱起那個綉著花朵的小包裹卷,把那個缺了一縷頭髮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肩上。外公輕輕搖晃著懷裡的小女兒,目光掠過還在酣睡的大舅二舅和大姨,孩子們都長大了,時間怎麼又被偷走了一年呢?


就在外公忙著重新認識他的孩子的時候,外婆端著飯菜進來了。她看到不那麼好看的外公抱著不那麼好看的小女兒,先是一愣,隨即回復了常態。她把飯菜端上桌子,招呼孩子們起床。恬靜的畫面開始變得嘈雜,睡眼惺忪的孩子們看到父親回來了都一擁而上爭著要禮物。外公趕快把懷裡的小包裹卷遞給外婆,外婆接過似乎要啼哭的小女兒,愣愣地看著眼前有點混亂的場景失了神……


外公照樣坐在做中間的位置,盤著腿,等著外婆溫好酒。外婆坐在炕邊,一手托著孩子餵奶,一手慢慢地轉動小小的酒壺。酒壺是白瓷的,用得有點久有了些許污漬怎麼也刷不掉,酒壺外面的圖案很精緻,可是外婆看不懂。


外公回歸後外婆又開始納鞋底了,只是這鞋子是給別人穿的。一夜沒睡的她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再輕輕推打了幾下僵硬的肩膀,把早飯做好後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提著籃子出發了。


跨出站在大門前的時候她的心跳得特別厲害,像是給自己壯膽一樣不露聲息地吸一口塵世的空氣。定了定心神,很輕很輕地推開門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音,然後左右看看,然後顛著小腳走得飛快。她走了很遠的路去不相識的村莊賣鞋子,她把針腳漂亮的鞋子整齊地擺在籃子里,再從鞋子下面翻出來綉好的鞋墊和幾雙小貓鞋。


她莊重地把它們擺在籃子一側,然後蹲在後面等待。她不會吆喝,但精巧的做工還是很快吸引了一些主戶,有婦人會拿起來細細端詳稱讚女紅出眾,「看這蝴蝶兒展翅欲飛啦!」外婆被誇得臉紅了。鞋子和綉品很快賣完,外婆用自己賺到的錢給孩子們買回幾個梨子或是蘋果,想了想,又挎著籃子去打了一壺酒。


外婆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們都上學去了,家裡只有外公一個人。他盤腿坐在炕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小碟糊了的花生米,花生米旁邊是那個白瓷容器。


外婆轉身進了廚房,掀開鍋看飯菜已經沒了,外婆準備重新熱飯。火點著了,她卻怎麼都找不到蒸屜了,她搓著手到處翻找,放到哪裡了明明剛才還在呢?外公的目光跟著她里外地轉,外婆這看看那看看,外公覺得她對炕桌上的蒸屜視而不見是故意的。他開始運氣,他從喉嚨里發出一串低沉的聲音,像是一隻老狗最後的垂死掙扎。


可是外婆還是不看他,她急得滿頭大汗就是看不到他的「提醒」,外公握著白瓷壺的手開始用力,啪的一聲,白瓷瓶撞在地上分崩離析。外婆被滾到腳邊的壺嘴驚到了,她抬頭看著滿臉怒氣的外公,可是這注視只停了不到一瞬,外婆歡呼一聲衝上去抱起那個心心念念的蒸屜,她把蒸屜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像是抱著一個稀世珍寶。


外公覺得她抱著蒸屜的滿足表情是在挑釁是在宣戰,外公高高揚起的大手像是一展迎戰的旗幟,獵獵風聲中,那張蒲扇一樣的大手已經快要達到外婆的臉龐了。外婆抱著蒸屜看著那戰旗向她遮天蔽日地籠罩過來,她習慣性地閉起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一片黑暗中一聲巨響,外婆不敢相信地睜開眼睛,她看到五個清晰的印記刻在外公忽然蒼老的臉上,她看到兩行熱淚順著溝溝壑壑洶湧而下……


蒹葭漸漸蒼蒼,白露點點為霜,日子被熬成一味忘盡前世的孟婆湯。不知道是當年家庭暴力的原因還是她含淚飲下的毒藥在多年後發揮了效應,外婆的記憶越來越不好。醫生說無能為力,外婆的腦袋裡有個腫塊壓迫神經,腫塊所在的位置不好,如果動手術有可能醒不了,就是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外婆病了以後外公就不再出門了,他整日整日守在緊閉的門前,目光隨著外婆在院子里來來回回地走。


因為常年不停地做針線活計,外婆的背漸漸佝僂。她的眼睛也漸漸看不清東西,她一天比一天忘記更多東西。經常繞著桂花樹走著走著就突然立定,站了一會兒繼續繞。她就像個圓規一圈又一圈繞著走著,在走走停停中忘記所有的悲歡。


外婆忘記了那籃糕點,忘記了那扇門,忘記了那塊牌匾,忘記了那串葡萄,忘記了那件黃衫,忘記了那場大雨,忘記了那棵樹,忘記了那把傘,忘記了那朵窗花,忘記了那隻蝴蝶,忘記了那天和地,唯獨沒有忘記不理外公。


忘記所有的外婆可以跟著任何人走,卻唯獨在外公去牽她的時候嚇得扭過頭縮成一團。


有一天外婆還是不見了,全家瘋了一樣四處找她。外公失神地坐在桂花樹下像個真正的老人一樣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無聲地呆坐著任由兩行渾濁的老淚順著溝溝壑壑的臉龐流下來。他那個樣子可憐極了,像是一隻奔跑了一輩子的老狗忽然找不到奔跑的方向了。


我的母親拖著沉重的腳步推門而進,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縷柔軟的胎毛,外公無神的眼睛看到綁著頭髮的綢帶慢慢站起來,他噌的一聲奪門而出。母親張大嘴巴看那個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老人從她身邊掠過還帶著風聲,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佝僂著背的父親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弓一樣快速向前沖著,她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好半天才想起來要跟上去。


外婆終是被找到了,找到的時候她正依靠著那個大樹睡意安然。幾年未見,這棵大樹又繁茂了不少,細碎的陽光穿過枝椏和濃密的葉子遺漏下來,在地上和外婆的臉上剪裁出好看的圖案。外婆睡得那麼安詳那麼好看那麼與世無爭,外公看著她嘴角上揚像是在做一個美夢,夢裡這個雞皮鶴髮的好姑娘應該正在嫁給愛情。


外公就這樣和外婆和那個美夢站在樹下,他不知道那個雨天,曾也有人也和他站成一樣的姿勢……


外婆是被趕來的我的母親叫醒的,醒來的剎那她的眼睛裡沒有了風雪,她用一雙漸漸清明的眼睛看向外公。外公遲疑地伸出手,她看著那隻布滿老繭的手固執地伸向自己灑滿陽光的掌心,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雙手,她觸碰的手指像是蝸牛的兩根觸角,又快速地縮了回去。


外婆的眼中有風雪在慢慢凝聚,她眯起眼睛努力辨別的眼神越來越迷茫。外公嘆口氣,渾濁目光四處搜索,最終落在一把舊雨傘。他撿起那把雨傘的時候感覺似曾相識,可他沒顧得細想就趕快把傘柄伸給外婆。時間緊促,他想讓她在短暫的清醒中自己和解。外婆疑惑地順著雨傘看向外公,她猶豫了好久,終於怯生生地伸出手,握住了傘的一頭……


外公彌留的時候外婆一直守在他身邊,她的眼神還是麻木而懵懂的,可是一刻也沒有離開炕頭昏迷的男人。外公快要咽氣的時候,我攙著外婆往外走,跨過門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哭聲,我明顯感覺外婆的身子,猛地就是一震……


外公走了以後,我的外婆和傘就常常一起等待著雨季。她總是站在自家庭院里,固執地撐起那把破舊的雨傘,固執地把半邊身子留在雨里,固執地站成等待的姿勢,固執地讓細雨飄進耳朵或是砸進眼睛裡,固執地覺得從花間穿越而過的雨水很好聞……


院子里的桂花樹已經亭亭如蓋,濕潤的風敲打著每片歌唱著的葉子,鵝黃色的小花瓣一層又一層跌落在傘面上,無需渲染已自成一幅山水。


外婆輕輕哼唱曾經的歌謠,歌詞清晰,眸子里深深淺淺、無愁無悔、無怨亦無清歡。


歌聲淋濕衣袖,雨水沖刷憂傷。我還在等待,你卻奔赴遠方。你跟我講,千山萬水都是我的模樣。我跟你講,山是我的窗花凝望,水是我的綉針淺唱,我的千山是你,萬水也是你。


可是你在哪裡?


若說來日方長,你何時帶我回故鄉?


「願所有的姑娘都能嫁給愛情,願你們睡意安然永遠是幸福的模樣。」


我虔誠地點上三炷香,香氣繚繞中我看到那個熟悉的姓氏被深深地鐫刻在青石碑上,旁邊是外公的名字--王雲。青冢一側,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像一把巨大的傘把一方青冢懷抱。


有濕潤的風吹過我的頭髮,耳邊依稀傳來淺淺的低唱,像是古老的誓言穿過一個年代,落在你熟睡的額頭……(原標題:外婆與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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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註:本文為#願所有姑娘都能嫁給愛情#徵文作品。


她二婚嫁的憨厚男人出軌了,一張醜陋的照片卻讓他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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