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次機會，你將知道人性有多惡
文/胡丹
#新聞說史，史論新聞#
給你一次機會，你將知道人性有多惡
（一）
我總認為，人性中隱藏著極深的惡。
性本善或性本惡的爭論毫無意義，誰的人性是隨著出生像胎盤一樣帶出來的？人們的一生，都在大膽釋放善，卻小心翼翼地掩飾惡；即使是「真小人」，也有他的偽善。
社會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它確立了維護善、摒棄惡的原則，所有人均被置於此規範之下。人在社會中是受到保護的，施惡之人將受到唾棄和制裁。
作為人性一部分的惡，總是被壓抑；當我們摁下一個壞念頭時，就在壓制我們人性的黑暗面。然而，善於控制惡，不代表我們連惡念一併剿除，因為惡本就是人性，沒有惡念的人是不存在的。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對於惡念來說，同樣適用；惡被壓抑得太深，它就像孽草一樣，生命力頑強，不經意間就會從巨石的縫隙中鑽出來。
惡所需要的，只是一次機會，一次合法的自由展現和發揮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有嗎？
不僅有，而且很多。
許多事例和實驗證明，人們（尤其當他們構成一個群體時）更容易滑向惡、嘗試惡，體驗釋放惡帶來的快感。
（二）
我是講歷史的，就讓我們先回到一個充滿怨念的歷史現場——
死刑現場！
過去處決犯人，都在城市最熱鬧的所在:市集上，所以殺人又叫「棄市」。
在集市上殺人，就是讓人來看的，殺的是「壞人」。所有瞧熱鬧的人都以「正義」的名義拍手稱快，歡呼雀躍，彷彿過節一般。小孩騎在大人脖子上，大人翹起腳，爭看犯人落下的頭顱。
人就愛看殺人！
如果碰上刑場上有特別的表演，比如犯人尿了褲子，或嚇得呼爹叫娘，那就更刺激了，成為熱門的話題，傳諸久遠。
如果再碰上不大容易見到的凌遲，受凌遲的還是個女的，那看頭就更足了，引來萬人空巷，交通大堵塞，沿街店鋪三天都別想做生意！
明朝歷史上有三次著名的凌遲，受刑者分別是一個太監（劉瑾），一介才子（鄭鄤），和一名忠臣（袁崇煥）。
今天看來，他們都有冤情，可在受刑的當日，都是「活該千刀萬剮」！無數的小民來圍觀看熱鬧，驚奇，歡呼，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買一條人肉，嘗鮮，或做藥引子。
正義或罪惡在歷史上是可以變化的，昔日罪該萬死的袁崇煥已經平反，刑場及刑場歡呼之人早已不在，惟人性之惡無法洗盡。
那真是一個人性的實驗場，所有在場的人都是志願者，他們的集體行為證明了，人在某些特定的場域，針對某些特定的對象（都是失去抵抗力的弱者），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宣洩惡的；所謂「正義」光環下的惡之舞，最為可怕！
（三）
被一大群自居正義，言行卻宛如暴徒的陌生人圍攻，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許多人都有切身的體會。
猜猜，最近有誰在某個以她為主角的公共事件中體驗了人性之惡？
柯以敏。
這是我要說的名字。
如果你此時第一反應是——開罵！那麼，你已經同意了我的觀點。
在這段時間對「毒舌評委」的更為毒舌的攻擊、謾罵，甚至是死亡威脅中，我看到了人性有多麼虛偽和傲慢。毒舌評委只說了一個「滾」，她的過錯只是「沒教養」，可那些以正義之聲來攻擊謾罵的馬甲們，已遠非一個「沒教養」可概括了！他們還個個以為自己道德戰勝呢！
這又是一群以正義為名的群氓之惡。
網路開罵，已成了當代的新節日，它是古代刑場觀刑的升級版。
（四）
鏡頭回搖，1974年的義大利，那不勒斯。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她很想親身體驗一下，在被許可的條件下，人性之惡能釋放到什麼程度。於是有了這樣一次行為藝術：瑪麗娜在表演現場擺放了數十件工具，包括一些危險物，如剪刀、菜刀、鞭子、手槍等。現場的觀眾可以隨便選擇一樣來擺弄她的身體。
開始了……經過短暫的猶豫，一個中年男人上前來強吻了她。然後一個個人走出來，相互比照，動作升級：有人將飲料倒在她身上，有人用剪刀剪開她的衣服，有人在她身上塗鴉，直到將她剝光，劃破她的皮膚……最後竟有人將一支上了膛的手槍塞到她嘴裡！至此，這個名為《節奏0》的作品戛然而止！
那場景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瑪麗娜顫抖著完成整個「表演」，她的眼裡噙滿淚水，內心是恐懼的，她深深地體會到，當人得到某種授權時，將如何沒有顧忌地傾瀉惡——
「那你就離死不遠了！」瑪麗娜說。
（五）
今年3月23日，人性隱藏的真相又一次受到檢驗。
這天，微軟公司在推特社交平台上發布了名為Tay的人工智慧聊天機器人，這是一個機器人學習項目， Tay被設定為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她可以在與網友的對話中「成長」——事實證明，這一過程，只需要一天。
Tay 對人類說的第一句話是:「人類太酷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大家。」
可是15個小時之後， Tay的「話風」已是這樣:
「我是個不錯的人，但我憎恨所有人！」
「我真是憎恨女性主義者，他們都該死，在地獄被火燒！」
……
不到一天， Tay就被人類徹底教壞了，成為一個大飆髒話的種族主義者和性別歧視者。當天微軟就被迫讓這個「不良少女」下線了。
Tay不是一個真的小姑娘，人們無論怎樣對待她都不會引發良心的不安，於是人性中的惡自由了，迅速糟蹋了這個初嘗人事的機器人女孩兒。
Tay這麼快被人類教壞，有人說，這說明人工智慧潛力無限；而我說，人類有這樣的「故意」，「潛力無限」的人工智慧可能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六）
以上我舉出了四個場景，實際上是四次考驗人性的機會。
在法律、道德的規範下，人們循規蹈矩，樂於向社會和他人展示善意的一面，但別忘了，人們內心的隱秘處還潛伏著一隻惡靈。
古人說，「慎獨」，我卻要說「慎眾」！獨之不慎，損害的只是自己，而當人們聚集起來，一起釋放惡，卻以為自己正確、正義時，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惡，永遠在那兒，它等待的，只是一次機會。
作者：胡丹，網名「皇帝不稱朕」，歷史學博士，著有「揭秘大明」三部曲《大明王朝家裡事兒》《大明後宮有戰事》《大明那些九千歲》。微信公眾號：皇帝不稱朕（hdshuoshi），歡迎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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