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海擱淺還是另有隱情？國民黨海軍江元艦「失事」東沙島之謎
無獨有偶，台灣國民黨海軍士官孫晉福在回憶自己從軍生涯的文章《瓜代東沙》中提到，中國海軍也有一艘軍艦曾在南海擱淺。「剛到東沙島時，被颶風吹襲擱淺在島南的江元艦，大家經常游上船去，轉動舵輪『當艦長』過乾癮，俟俺瓜代期滿回台時，此艦已不見蹤影。」時在新中國建國前後。
難道國民黨海軍在那個時候也用過擱淺占島的招數？
這種疑問顯然是站不住腳的，東沙島這個地方對國民黨海軍來說，擱淺近乎家常便飯。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國民黨海軍汕頭巡防處曾派炮艇載送陸軍一部接收東沙島，（整編64師159旅一個排），結果返航的時候炮艇卻擱了淺。該艇本來是負責定期補運東沙的，汕頭方面一時無船可派，幾乎把一班弟兄曬死在島上。
但江元號的擱淺，仔細看來，卻十分離奇，其背後似乎暗藏著相當大的謎團。
其實江元號出現在大海上本身已經有些古怪，它根本就不是一艘設計用來海上作戰的軍艦。
江元號炮艦
該艦為清末張之洞自日本神戶川崎造船廠訂購的淺水炮艦，1905年下水，排水量550噸，艦體材質主要為軟鋼，無附加裝甲。軍艦全長54.86米，寬8.53米，吃水2.1米。採用兩台立式三脹往複蒸汽機，雙軸推進，設計功率950馬力，航速13節。
這樣一條不大的軍艦，武備卻十分精良，根據陳悅先生《中國海軍艦船志》記載，江元艦「艦首裝備江南製造局造120毫米口徑速射炮1門，中國稱為十二生口徑船台快炮，型號仿自阿姆斯特朗4.7英寸口徑速射炮，帶有防盾，最大射程9600米，射界270度，彈艙可容實彈150發、空爆彈20發。艦尾裝備帶炮盾的76毫米口徑炮1門，型號推測為江南製造局仿照阿姆斯特朗炮生產的七生六快炮，最大射程6400米，射界和首炮一樣，彈艙容實彈200發、空爆彈20發。兩舷副炮原計劃各裝備6.5毫米口徑馬克沁機關槍2具，後改配成57毫米口徑哈乞開司單管機關炮，馬克沁機槍的位置則挪改為前後甲板室頂部甲板兩翼各裝一架。」
這樣的火力，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比它大一倍的戰艦才能擁有的。裝備這麼多武器，軍艦的性能上不能不有所犧牲，該艦干舷低矮，風浪中適航性較差，而且沒有首樓，不適合海上航行。說到底，該艦是設計用來在長江流域和那些深入江口的外國炮艦爭勝的，並沒有誰想靠它遠航出海。
值得一提的是該艦在民國期間的首任艦長賈勤身份十分奇特，竟然是一名鑲黃旗出身的海軍軍官。他的伯父賈凝禧曾在倫敦各國海軍學生試驗中考取最優等第一，和嚴復齊名，是優秀的海軍教育家，他們家族數代皆為清朝水師旗營營官，卻在民國海軍中當了艦長，可謂奇哉。
江元艦雖然性能上有所缺陷，但因為民國軍艦奇缺，它也不得不在每次海軍重要任務中勉為其難。該艦先後參加過辛亥革命、北伐、抗日諸戰役，特別是1938年10月21日，與日軍搏殺於湖北新堤江面，陣亡文書曹守樵准尉以下五人，戰艦負傷，雖傷尤榮。江元艦也是抗戰勝利時國民政府僅存的十五艘軍艦之一，可謂幸運。
不過，該艦出海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因為1949年大陸易手，國民黨艦艇紛紛逃離大陸，身為長江炮艦的江元號被迫下海也可以理解。
只是它出現在東沙島就不可理解了。
因為它當時的航行計劃，根本就不應該進入南海。事件發生在1949年11月1日，該艦當時的任務是從馬祖駛往高雄，整條航線都應該在台灣海峽之內。結果，該艦卻因為原因不明的「燃油耗盡」，在大風浪中擱淺在東沙！
我們看看東沙在什麼地方。
東沙島是東沙群島的主島，古稱月牙沙，曾是我國管理南海諸島的首府。雖然歷史上有日本窺伺的記載，但即便是清末，中國政府在東沙主權上也從未示弱，多次派艦前往。民國時期更建築氣象台，派兵駐守。抗戰期間，日軍為奪取東沙島曾與守軍鏖戰兩天。僅此一事也可讓中國人在南海主權上說話硬氣——二戰中，我們曾為南海諸島的主權拚死奮戰，流過血的。
然而，東沙島到高雄直線距離450公里，馬祖到高雄直線距離只有210公里，這種偏航法令人震驚。且江元號的預定航線都在台灣海峽，那裡是東海好不好，怎麼可能擱淺到南海去呢？
曾有記載，認為江元艦擱淺的地方不是東沙島，而是馬尾附近的南引島，那裡也叫東沙。但這個記載最初便有問題。江元艦擱淺後，是一艘法國商船前往營救。如果在馬祖這樣的國民黨軍重兵雲集之處附近擱淺，恐怕輪不到法國商船去救。而救援過程中該艦屢次撞擦法國商船，導致其破損而不得不「就近」前往香港修理。試問，香港和馬祖，能算就近嗎？孫晉福的回憶更證明擱淺地點就是在東沙島——要能從東沙游到馬祖去看江元號，這位老叔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倒是江元艦官兵後來的命運似乎隱喻著什麼。
根據當時艦上海軍士官周作章口述回憶，江元艦擱淺後，有些官兵輾轉返回台灣（推測是經香港中轉），一到便被控制，隨即剝奪人身自由，押送「海軍反共先鋒營」關押，少則一年，多則三年，進行審查。現在可以查到的名單中顯示，被扣押的還有林清福、鄭明星、黃楚成等，主要是懷疑江元艦當時不是擱淺，而是試圖開往大陸。
其實這種推測也不無道理。
江元艦如果試圖投往大陸，從馬祖直接向西開往廈門距離最近，但由於國民黨軍對這個方向警戒森嚴，出航後稍有異常便會遭到攻擊。江元艦啟航時位置在馬祖以東，這樣走太冒險。向北，當時的舟山和浙東列島也在國民黨軍控制之下。最好的路線便是南下出台灣海峽南口，再向東行駛去廣東。
最後一次航行中，江元艦偏航的方向也與此頗為重合。如果真是這樣，它擱淺東沙的原因，大約便是這艘長江炮艦對大海的風浪對抗能力稍弱，而且可能攜帶的油料和補給不足，才在中途不幸進入漂航狀態，最終到達東沙。
進入二十一世紀，江元艦的老兵還在為這件事與台灣當局理論，而且頗有些人認為是受了長官的牽連。看來，即便真有試圖起義前往大陸的事情，也是該艦上層的計劃，水兵們並不清楚。由於該艦高層人員均已作古，看來重新查清此事的希望已是十分渺茫，或許只能變成千古之謎了。
[完]
薩蘇公眾號：老薩有發現（sashuchang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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