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狹天子以令諸侯的人不是曹操而是劉備，結局會怎樣？

作者：我方專欄作家南門太守

《論語》稱頌周武王的功德：「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至德矣。」曹操生前也基本佔有了三分之二的天下，他也尊奉漢室，卻招來了罵名，這很奇怪。

那麼，是曹操做得不好嗎？換成別人，能不能有人做得更好呢？

漢獻帝當初從長安逃出來，一路上疲於奔命，大臣被殺、隨從失散，最後被一群「白波賊」裹挾到一個叫大陽的小地方，十分狼狽。走投無路之下，漢獻帝急需有人來救駕，他給很多人寫了詔書，劉表、劉璋甚至呂布，都無果，呂布想來來不了，劉表等人裝聾作啞。

當時袁紹離得最近，但他一向對漢獻帝心存顧慮，派人去看了看，回來討論一番，認為出手相救弊大於利，就拉倒了。《獻帝傳》記獻，袁紹手下的淳于瓊、郭圖都認為：「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天子以自近，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

現在天子已沒什麼權威了，但卻是個活祖宗，把他弄來，如果按規矩辦事，平時就得早請示、晚彙報，這麼做還怎麼幹事？不這麼做，那挨罵是肯定的了。所以漢獻帝在他們眼裡不是可居的「奇貨」，純粹是個麻煩和包袱。

最後只有曹操來了，還是不請自來，漢獻帝這才有了著落。根據當時的情況，如果曹操不及時趕來，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漢獻帝和他的小朝廷只能四處流浪，吃飯就是個大問題，遇到好心的實力派就給接濟一下，遇到不把朝廷當回事的或者有野心的，就有生死之憂。

沒有曹操，漢獻帝和他的朝廷只能自生自滅，漢獻帝一死，有稱王稱帝野心的人就會紛紛跳出來，中國將提前陷入大分裂的局面，曹操在《讓縣自明本志令》中說「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自人稱帝，幾人稱王」，這絕不是自誇，是當時真實的寫照。

曹操的悲劇在於，他救了漢獻帝，漢獻帝卻要他交出權力。就好比一家經營不善的上市公司，眼看就得退市，另一家大公司主動過來跟它重組，讓它沒被摘牌。生意做大了，這時對人家說：「我才是董事長，我要當大股東，你得把股份無條件讓給我！」

周王事殷，殷商恐怕也提不出這樣的要求吧？即使曹操想讓，他的手下也不會答應；即使曹操的手下都願意，那讓出權力的曹操及其家族，安全誰來保障？韓馥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所以，無論是誰在曹操的位置上，都不可能在權力這個問題做到讓漢獻帝及其支持者滿意，袁紹做不到，劉表做不到，即使換上人們印象中最同情和支持漢室的「皇叔」劉備，也做不到。

有人說，劉備肯接漢獻帝的「衣帶詔」密謀除掉曹操，足以說明他對漢室的忠誠，如果得手，他一定會還政於漢獻帝，漢室可興。這種說法有些幼稚，先不說這樣的密謀有無成功的可能，即使有，漢室也不可能從此振興，只是換了個新的控制者而已。

設想一下，假如以劉備為首的一派力量在許縣密謀得手，除掉了曹操，劉備以其威望和實力掌握了時局，進而統一了北方，成為「曹操第二」，他會把大權拱手相讓嗎？

劉備是不會的，他只會把權力抓得更緊。以劉備的出身和經歷，他對漢室的感情只能更淡，經歷了一次次的起起伏伏，他對權力的理解比一般人都加深刻，不為發展，為生存他也不可能把權力交出來。

對漢獻帝真正有感情的，是那些長期受儒學、禮教教育和影響的人，或者本人和家族幾代為漢臣，世受漢室之恩，他們之中，還要剔除袁術那樣的機會主義者和袁紹那樣對漢獻帝個人有偏見的人，從當時各陣營的情況看，曹操手下這樣的人最多。

至於劉備的手下，關羽、張飛等人要麼沒受過多少正統教育，要麼本人沒有在漢室為官的經歷，除了跟劉備一起在口號上尊奉漢室外，看不出他們對漢室有多麼特殊的感情。曹操手下還有一個荀彧，還有不少服膺儒教的人，雖然不能幫漢獻帝奪回權力，至少也能像孔融、荀悅那樣陪漢獻帝聊聊文學、經學。

劉備初占漢中，即刻稱漢中王，手下一片擁戴，沒有任何人反對。及至稱帝，劉備尚有猶豫，據《三國志》記載，諸葛亮以吳漢、耿弇等人勸光武帝劉秀即帝位一事進行勸說，說「天下英雄喁喁，冀有所望」。諸葛亮還坦率地說：「士大夫隨大王久勤苦者，亦慾望尺寸之功如純言耳。」意思是稱不稱帝不是你個人的事，是大家的事，如果仍執意不肯，就傷了大家的心。

如果劉備替代曹操掌握了天下的「三分之二」，他絕不成了第二個周文王或周武王，在漢獻帝一再提出歸政還權的情況下，他也做得不會比曹操更好。在劉備手下，漢獻帝不要說重掌權力，就是平時想找幾個人聊聊天恐怕都不那麼容易，他要麼忍耐，要麼被提前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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