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重回14歲她決心改寫命運,再遇命中劫數她心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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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夫人,您……果真决定好了么?」
阮萦没有答言,她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额间一点朱砂的秀美姑娘,死灰般的目光中渐渐浮出点点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付清妍,听闻你是司辰族中最可信的改命师。请你一定,让我回到我十四岁那年,回到我和宫晟相识之前。」
付清妍胸有成竹地点头,神色间流露出隐隐的自傲。「夫人放心,这一点,清妍从未失手。」
「好……」
阮萦慢慢闭上了眼,在丧失知觉之际,她恍惚听到付清妍长长的一声叹息。
1
「阿萦!阿萦!」
「……嗯?」阮萦迷迷糊糊中被人一拍肩头,惊醒了过来。
「阿萦,我让你看着铺子,你怎的睡过去了?」眼前人有着灰白的长须,高颧骨,目光矍铄。
「阿爹?」是在做梦吗?她的阿爹,早在她十五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
「好在今日铺子清闲,不然叫客人看见该笑话了。」阮老爹捋了捋长须,「阿萦,困了便回房睡去,阿爹在这里看着。」
阮萦怔怔地盯着她阿爹的脸,毫发毕现,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所有的记忆霎时涌入心间,她眼眶一热,泪差点便滚了下来。
她记起来了。她记起自己是如何费尽心力寻到传说中的司辰族,是如何与那个改命师付清妍作做了交易。
原来,她真的回来了。回到她的十四岁,一切的恩怨纠葛都还未曾发生的时节。
阮萦转身,微仰了头,将泪意生生逼回。重来一遭,她定要改了前世弄人的命运,便如宫晟所愿,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阿爹,今儿可真冷,已然立春了吧?」
「立春?上月初不是过了吗?阿萦睡糊涂咯,今儿已二月初一了啊!」
阮萦忍不住微微一颤,继而将手心慢慢收紧。如此一来,那么明日的花朝节,便是与宫晟初逢的日子了。
过了这么多年,阮萦始终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相识的情形。
那一日她帮衬着阿爹守在自家的字画铺子里核对账目,疲意袭来,她从厚厚的账册里抬头,望向外头如画的迷蒙烟雨,望向临街边冒了点点鹅黄嫩绿的青柳。
宫晟便是在这时叩门而入,似携了这一帘幽雨而来,墨发俊眉,一身略显陈旧的月牙白长袍也难掩其清傲之气。他于怀中小心取出一卷画轴,自顾自地在柜案前摊展开来。
「店家,这幅字画可值得几两银钱?」
阮萦扫过一眼,字迹恰如眼前人般清瘦遒劲,画中墨竹节节分明。
「这幅字画,可值二十两白银。」
「当真?!」宫晟惊愕间将目光转向柜案之后,登时一愣。原来只是个容貌艳丽的小姑娘。
他摇头失笑,随即收了摊开的字画,转身欲走。
这人不信她?阮萦当下一急,神使鬼差般拉住他的衣袖。「别走!」
别走……
重来一次,她绝不能拉住宫晟。
「这幅字画,可值二十两白银。」她双手在袖下成拳,忍住欲抬头细看来人的冲动。
「当真?!」与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公子若是不信,请出铺子自便。」故作不耐的冷漠语气,手心却已被丹蔻硌得生疼。宫晟,宫晟,就此别过了……
谁知宫晟并不移步,却盯住她,饶有兴趣地反问:「这字画是我所作,此前没有人出过高于二两银子,姑娘又何以高眼相看?」
阮萦讶异地看向他,随即狠心道:「我瞎说的……」
「阿萦瞎说什么了?」阮老爹从里走来,拿起字画细赏。
「好字!好画!」他捻须一笑,「这位公子可是欲将字画寄在老朽这儿出卖?」
不,不对,阮萦心道,为什么还是这样?
2
如同前世,阮老爹对宫晟极为欣赏,不仅收了他的字画代为变卖,见他落魄穷困,还时常邀他来家中用饭。阮老爹虽为商贾,年轻时却也是一名秀才,两人遂成了忘年交。
而阮萦则与当年的热情反其道行之,每每宫晟来时,便处处回避。
宫晟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忖并无不妥之处,于是在一次登门之时,拦住了欲躲开的阮萦。
他微微俯身看她,眉眼清隽,莫名的一股干净的气息熟悉地得令他恍神。「阮姑娘对在下有何意见不妨直言便是!」
直言?她怎可直言这其中的缘故?
阮萦抿紧了唇,半晌无语。宫晟却不肯罢休,定定地立在原地。那么专注固执的眼神,如同前尘记忆中的模样,将她的心再一次紧紧锁住。
「无甚意见。」她颤声道,「只是厌恶公子罢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侧身而去。
不能回头,不敢回头。
重来一次,她绝不允许自己靠近宫晟。
等到来年,阮老爹的旧疾果然又犯了,来势汹汹,撑了不过月半便撒手去了。
虽则前世阮萦早已经历过,但待发丧的那一日,却还是哀痛不已。宫晟闻讯欲来帮忙料理后事,被她一口回绝。
「多谢公子好意,但此乃阮萦家事,外人不便插手。」
然而很久很久以前,她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不自禁地倒向宫晟怀中,双手攥紧了他单薄的衣襟。
那时宫晟迟疑着,慢慢拥住了她,然后学着阿爹平日的口气,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轻哄:「阿萦,莫哭……阿萦,莫哭……」
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的脖颈处,再钻入她的肺腑之中,最后熨烫了她的心。
可惜前尘如梦,再回首旧梦已残空。
阮老爹去后,阮萦独自一人撑起了字画铺子。因着前世的记忆,她打理起铺子简直驾轻就熟,不多时便在城中地段繁华之处又开了三家铺子,卖古玩与首饰,生意出奇得兴隆。
然行商之人多有居心不良之辈,阮萦一个年轻姑娘,只花了不足两年便在青城商行里声名鹊起,自然遭人嫉恨。
也不知哪个,雇了青城里的一帮地痞流氓,大白日上门,不由分说地将客人尽数轰走,将铺子里所有陈列的珍玩字画一股脑儿胡乱摔砸撕毁。
阮萦虽未经过此等场面,却镇定自若,早早派了一个伙计去报官。
她原本躲在柜案后,抿紧了唇等待救援,可有人居然去够铺子上她阿爹亲书的匾额,准备一并毁去。心头噌地火起,她冲出去拽住该人,却不料被搡至门槛,脚下一绊,跌破了头。
血从额头缓缓流下,疼痛难忍间,她听见一个熟悉低沉的男子声音试探着问:「阮掌柜?你还好吗?」
3
阮萦捂着脑袋,疼得抬不起头,也不管来者何人,只从齿缝间挤出两字:「帮我……」
男子点头,将袖口扎紧,随即冲入铺子,施展起武功,三下两下便将那一帮地痞制伏。恰在此时,伙计请来的官兵也到了,这些人便一个不落地被押解带走了。
那男子回过头,一边弯身扶她起来,一边絮叨:「破了点皮,不碍事,阮掌柜找个大夫好好包扎就成了。」
阮萦一仰头看清那人容貌,惊得脱口而出:「樊敬安?你怎的会武?」
出口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樊敬安,与她尚是陌路人。
樊敬安眼里果然带了意外与疑惑。
「阮掌柜认得在下?」
还未等阮萦回话,他自己倒是找了理由。
「我樊家在青城里的确尽人皆知啊……至于习武,自小便学了防身。不过,听阮掌柜的语气,似乎对我极为熟悉……」
也是,从前她一颗心都在宫晟那儿,岂会知道这个?
阮萦心虚地别开眼,不去看他脸上促狭的笑意,讪讪地道谢:「偶然见过樊公子一面而已,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了。」
「要谢我最是简单,阮掌柜亲手做一桌菜请我便是!」
樊敬安也是听说近来青城商会里有个新晋的女掌柜,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做得一手好生意。
他颇感兴趣,寻了个空子便来一探究竟,谁知倒还当了这救美的英雄。
那戏折子上怎么唱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不淑女他不知,可眼前无疑是个让人心动的美人儿。
如烟的远山眉,似一泓秋水般的含情目,红唇皓齿,腰若细柳。
「哪日阮掌柜方便了,派人知会一声,我立刻便来赴约。」
阮萦自然应下。记忆中,她与樊敬安并非如此相识,那么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望着樊敬安的疏眉朗目,她心中涌起一波波愧意。若论前尘往事,她阮萦,唯一对不住的人便是樊敬安。
当日入夜时分,许久不见的宫晟竟来寻她。
「宫晟,你来做什么?」阮萦十分惊讶,她想不通为何早已清清楚楚向宫晟表明自己厌恶他,排斥他,甚至拒绝过他好意帮忙之后,他还会找上门来。
分明记忆中的宫晟,满身文人傲气,宁折不弯。分明从前的自己,才是那个纠缠不放的人。
「来看你……」宫晟答得自然,神情关切。
「我一听说今日有人上门闹事,便赶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阮萦头上缠着的一圈纱布上,神色陡然一紧,「阿萦,你受伤了?」
阿萦……他居然唤她阿萦……
阮萦的心软了软,一瞬动容。
然而下一刻,她旋身背对于他,用再冷淡不过的口吻道:「这与公子不相干。公子请回,本铺要打烊了。」
话毕良久默然无声,阮萦正犹疑着,却听背后宫晟苦声一叹。
「阮萦,你究竟……在躲什么?」
一字字,一声声,如珠落玉盘,重重砸落于她心头。
4
「公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阮萦转身,心却提了起来,与付清妍的交易,这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宫晟又是从何处瞧出端倪?
宫晟迈前一步,缩近二人距离,目光深深,将她凝视。
「这两年里,买走我字画却不愿透露名姓的买主,邻家阿婆送来的夏衫冬衣,甚至送上门来的私馆——阮萦,做这些的,是你不是?!」
阮萦早已呆住,半晌,她张了张口,否认道:「不——」
「不是你却是哪个?」宫晟打断她,「我一介寒门书生,谁肯平白相助?」
「若不是你,为何眼神躲闪,不敢正视?」
他笃定的目光逼得她无处遁形,袖中双手渐收渐紧,她终于肯低头承认:「是,是我不错。」
即便表面上再如何装得冷漠无情,再如何退避三舍——她到底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她到底不忍心,也无法对宫晟不管不问。
「果然……」宫晟眼中现出一抹了然的喜色,又浮现出几分困惑苦恼,「可我真想不明白啊……」
「阿萦,你分明心地良善,分明如此鼎力相助,又为何口口声声说厌恶我,为何对我如避瘟神?」
他的质问如利刃,割断她绷紧的最后一根心弦。
为何,为何,为何……
阮萦再也忍不得,转瞬便红了眼。
她记起从前也同样是这样一个安谧的夜,她踩了一地破碎的月光去酒肆寻他,他喝得酩酊大醉,挣脱她的搀扶,口齿不清地呵斥:「你走!走啊——」
月色清寒如霜,而他的眼里也似盛满了这冷冷的月光,熏人的酒气从口里,化作一句句伤人不见血光的话语。
「阮萦,你怎么、会变成这副嘴脸?太让人失望了……我真宁愿……宁愿、从来不认得你!」
他的眉头蹙起,落于她身上的目光十足嫌弃,像在看一件肮脏的东西。
而她像被谁施法定住了似的,朝他伸出的手顿在了虚空里——是她错了吗?
那年秋闱将近的时候,有一官家子弟看中宫晟才华,要他冒名顶替。而宫晟不仅愤然拒绝,还向青城府尹告发了此事。
哪里知道官官相护,宫晟反以诬告之罪锒铛入狱。
当时阮萦心急如焚,变卖了名下所有铺子,用银钱疏通了官府上下关系才将宫晟从囚牢中捞出。
可他居然怨她买通官府,怪她的手段腌臜,说她与那起些狼狈为奸的小人没有分别。
呵,不过是为了救他——她这也算错吗?
冰冷如镜的月光下,她把僵在身前的一双酥手一寸一寸收回。
「宫晟,你当真……这样嫌弃我?若我明日便嫁给他人,你可会在乎?」
彼时的她,多像一个赌气的孩童啊……
她也的确在赌。赌的是宫晟的心。
5
然而宫晟的回答,让阮萦的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那晚他将面前浊酒一口接着一口灌下肚肠,目光渐渐变得迷离错乱。
「嫁给……他人……你还能,嫁谁去……?」
她终于甩身离去,一步,一步,践踏了来时满地生凉的残月。
无眠的长夜过后,次日,她便答应了樊敬安早前的求娶。
……
「阿萦,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何?」眼前的宫晟还在苦苦追问,可阮萦却没有办法给他答复。
要如何解释呢?难道要告诉宫晟,她是找了司辰族的人改命,重回了两人初遇前夕么?
付清妍嘱咐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这个秘密。更何况,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大概说了也无人相信。
而她只愿这一遭,无人黯然神伤,无人终日消沉,无人枉做了黄泉路上伶仃怨魂。
「宫晟……」她声中带了几不可闻的哽咽,「求你,不要再问为何了好不好?」
她的眼里泪光盈盈,如豆的昏黄灯火下,纤细单薄的肩微微战栗。
宫晟从未见过阮萦这副惶惶无助的模样。在他的认知里,从初见起,阮萦便是个虽然表面冷淡无情,但内心坚强又善良的姑娘。
他先是怔在那里,然后才答应:「好……我不问便是。」眼神温柔,语气轻缓。
他想,终有一日,他的姑娘会将所有的苦衷告诉自己。
是的,他的姑娘。在暗地里默默帮了他这样多的好姑娘。
宫晟看得出来,阮萦凝望他的时候,双目含羞带情。而他也愿意,在明年的秋闱之后,蟾宫折桂,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话说阮萦自从亲口承认对宫晟的帮助之后,她再也无法勉强自己故作冷漠姿态了。
她想,掩饰心意,实在是天底下头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
阮萦抱了侥幸之心,到如今,这一世之事已有些与前世并不完全相同,比如与樊敬安的相识,比如宫晟的名气。
前世她将宫晟的字画挂在了她所有铺子的显眼之处,叫铺子的伙计们每有人问起,便道出宫晟姓名。
宫晟原有锦绣才华,只是困于生计,加之无人赏识才被埋没许久。经过阮萦刻意渲染,宫晟青城才子的名头便渐渐宣扬了出去。也是因此,那个官家子弟才会找上宫晟。
且不说今次宫晟名气不如从前,凭她是已然知晓先机之人,只要在宫晟去青城丞天府报官之前拦下他,就能扭转命运了。
可她不晓得,命运之轮一旦开启,便不会为任何人有所改变转移。
那个官家子弟到底还是找上了宫晟。
宫晟不出意料地严词以拒,然后去青城丞天府告之府尹大人。
阮萦赶去的时候,宫晟正敛衽整冠,准备踏入那朱漆色的两扇大门。
她急得拉住他的袖口,「别去!」眉目间忧心忡忡。
「阿萦,你放开,」宫晟奇怪地看向她,「别胡闹。」
她怎么是胡闹了?
「宫晟,我晓得你光明磊落,晓得你厌恶这等欺瞒的勾当。可是——你既已拒绝,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非要告罪他人?」
「阿萦,不是我非要同别人过不去……」
宫晟微微一叹,眼里竟有些许失望。
「你以为我拒绝了,那人便会善罢甘休吗?我不答应,总有人会答应。这等藏污纳垢之事,我若不知便算了,可我知道了,就绝不会姑息!」
字字铿锵,声声有力。
阮萦哑口无言。是啊,宫晟之言,又何尝不在理?
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无辜受罪啊!
她承认,她不是圣人,她自私,那些公明正义她可以不在乎——她只要宫晟平安无事。
思忖再三,她终是牢牢不松手。
宫晟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笑着劝道:「只是进去递个状子就出来,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宫晟一步步走进那两扇如野兽之口般的朱漆大门,走向命运的诅咒。
她仿佛觉得,自己要再一次,失去这个人了。
6
阮萦很忧愁,却更加纠结。
宫晟果然被下了狱。诬告之罪,是三年的牢狱之灾。
她不可能眼见宫晟在囹圄之中吃足苦头——他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受得了?
可若是像前次一般,用银钱疏通关系将他救出,宫晟一定难以接受,一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阮萦左右为难之际,忽地想到一个人。樊敬安。
青城樊家,是青城之中第一大族,据闻还与东晷国的王都中的三大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樊家在青城之中举足轻重。
樊敬安虽然不是樊家嫡出的公子,但人才出众,擅长经商一道,掌着樊家的金钱进项。他的面子,丞天府的府尹不会不给。
从那日樊敬安恰好帮阮萦解了围后,阮萦应下答谢之宴后,她便挑了个空子做了一桌的菜肴,派了伙计请人。樊敬安如约而至,酒后三巡,他还提出合作生意。
青城最大的玲琅轩,由阮萦的铺子提供一部分花模样子。
能与樊家合作,简直是天上掉下的美事一桩,阮萦略一思索,便痛快答应。
因此一来二往地,两人便有了些交情。
阮萦想找樊敬安试试,或许他愿意帮她这一个人情。
谁料在她说出来意之后,樊敬安冷冷一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他的目光如炬,灼灼耀人。「或者说,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去救另一个男人?」
是啊,凭什么?
阮萦苦涩地勾勾嘴角:「原是我想差了,求错了人。」她将身一欠,准备告辞,「打扰樊公子了……」
「慢着!」樊敬安叫住她,「那个宫晟,是你什么人?」他的话里恍惚带了几分醋意,「若我不帮忙,你是不是打算卖了铺子塞银钱去官府救人?」
阮萦心中咯噔一下,这樊敬安是会读心术不成?
樊敬安好像读懂了她的这个念头似的,忽然嗤地一笑。
「阮萦,若你肯嫁与我,不要说救一个人,便是救一百个也使得!」
她闻言蓦然瞪大了眼,「什么?!」
阮萦实在吃惊。前尘里,她亲自去媚香阁与那老鸨谈一笔脂粉生意,谁知临走时,被樊敬安误认作烟花女子调戏。
她当下便扬手扇了一巴掌过去,巴掌还未落下,手腕就被人紧紧扼住,而樊敬安也不言语,就那么兴味十足地看着她。
误会解开后,他登门致歉,态度十分恳切。此后便借着赔罪的由头,三五不时地邀约。阮萦自然不胜其烦,多是推辞敷衍。
樊敬安也不恼,反而清楚地告诉阮萦自己欲求娶她的心意。
阮萦本是一口拒绝,可之后在与宫晟赌气之下,便答应做他的夫人。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樊敬安惊喜的眼神,似一剪春风轻拂过江山万里,霎时化作了一色郁郁青青。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樊敬安是真心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所以她终究……负了他。
7
樊敬安突然逼近了她,眼里意味深长。「别告诉我,你从来不懂我的心思……」
他就那么直白地,将心里话全掏了出来:「若不是我暗中护着,你以为能这么顺当地在青城商会里立足不受欺扰?玲琅轩本就自成体系,哪里还需什么合作?」
他的话如惊雷般,将她于混沌迷蒙中炸醒。
「阮萦,我樊敬安,倾心于你久矣……」
不,不对,不该这样——明明此番与樊敬安的相识相处已全然不同,为什么他仍会寄情于己?
阮萦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得没出息地落荒而逃。
回去之后,她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卖了铺子去救宫晟出来。
可是还未等她寻到买主,宫晟便被释放了。
从宫晟口里,她得知是樊敬安去说了情。
宫晟还犹自奇怪:「我与这个樊敬安素不相识,他为何救我?阿萦,你晓得这其中底细吗?」
阮萦勉强一笑,摇头佯装不知情。
谁料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王都秋闱之时,有人公然舞弊,场上许多考生虽也有所察觉,但怕惹祸上身,皆不做声,唯有宫晟见了,立即向主考官告发此人。
他这一场的主考官原来也是被打过招呼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被宫晟这么当下揭露,面子上过不去,只得收了那人的题卷,赶了出去。
等宫晟一出贡院,便被一帮地痞拿麻袋套了头,拖到小巷里狠打一顿。
雨点般的拳脚落在宫晟身上之前,他早已猜到是何人所为。于是等那些人一走远,他便挣扎着去王都的城守府衙报案。
也是宫晟时运不济,他要告的那人正是城守之子。
消息传到阮萦耳里的时候,宫晟已被投入狱中多时。只是这一次,不管阮萦填了多少银钱进去,都似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她去监牢里看他,他已瘦得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原本身上就有伤,入牢时又被打了几十棍的杀威棒,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趴在阴潮的地上。
青灰的长袍又臭又皱,上面还有可疑的污迹,发冠歪斜散乱,面色苍白如纸,嘴唇皲裂。
这哪里还是那个清俊的书生呢?阮萦捂住了嘴,泪水在眼里打转。
「宫晟,他们收了我的银子,却还不肯放了你……」
「什么?!」宫晟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牵动伤口,又「嘶」地吸了一口气。
「阿萦……你、你怎能……做这种事!」他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如你这般助纣为虐,贪官污吏除之不尽,我东晷国将危矣!」
都到这般境地了,他居然还关心这些?!阮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倏而,她将眼一抹,收了泪意:「宫晟,你再等等,我总会想法子救你出来!」
8
阮萦哪里还有什么法子,她只能回青城厚着脸皮去求樊敬安。
樊敬安面有愠色,却是一哂笑了:「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
顿了顿,他的神情转为戏谑,眼里隐隐期待:
「你既来求我,那么是愿意嫁我为妻了?」
阮萦呐呐道:「对不起……我……」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捏住了双肩。
樊敬安的眼底似有细碎的火苗跃动,「阮萦,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既不愿嫁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我救你的情郎?!」
他强忍怒意,低吼道:「因为我喜欢你,你便可以这样利用我的心意吗?!」
阮萦慌忙否认:「不,不,我没有这般想过——」她脸色白了又白,「樊敬安……我也是束手无策了……」
「你走吧——」他忽然抽手,背身而立。
「宫晟得罪的是王都的城守,我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
阮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樊敬安。光影里,他的身形显得有几分萧索几分萎靡。
她一手扶住门,一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樊敬安说得其实不错,她真是个自私又可恶的女人啊!
重来一次,她到底,还是伤了他的心。
从前她赌着一口气嫁给樊敬安,大婚之夜她便悔了。
于是盖头掀起之后,她抬起满是歉疚的脸,将自己答应嫁他的因由交代给樊敬安,告诉他自己心中从来只有宫晟一人。
那时樊敬安脸上的喜色全化作了羞恼,一个巴掌扬起,没有打下去,却是将红幔帐扯个干净。
随即他在她面前,把大红喜服一脱一扔,怒极反笑,连说三声「好极!」后转身踏出新房,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死死攥着衣角,亲眼看着樊敬安身上雪白微透的宽大中衣在冰冷夜风中猎猎荡动,然后渐行渐远,了无踪影。
大婚后数月,阮萦才得知宫晟那夜酗酒得了痢疾与风寒,还未将养好便听人说她嫁给了樊敬安,于是惊伤之下,郁结在心,沉疴又起,加之无人照顾,缠绵病榻不过数十日便断送了性命。
阮萦悔之不迭,只觉得万念俱灰,终日浑浑憔悴。要不是她,宫晟不会英年早逝,要不是她,樊敬安也不会伤心如斯,流连花丛,醉生梦死。
都是她的错啊!所以偶然得知司辰族的存在,她便想尽办法找到了付清妍,哪怕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也要改了这命运。
谁知兜兜转转,命运似乎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碾压过去。
9
宫晟死在一个月色极好的夜。
监牢里被阮萦买通的狱卒带着她去王都郊外的乱葬岗找宫晟的尸身,才刚带到,她一个转身间,人就跑了。
月色惨白,枝影斑驳,有三五乌鸦在半空盘旋俯冲,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的面色也如月光苍白,一阵寒风袭来,她的身子颤颤发抖。
她胆战心惊,可她更不想宫晟的灵魂无处安息,于是她只能咬紧牙关,翻开一具一具尸体仔细辨认。
有的尸首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有的尸首面目狰狞,她一吓之下却又跌坐在另一尸身之上。
阮萦终于崩溃,她一手揪住自己的乌发,一手捂面,呜呜哭了起来。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世的平安喜乐,无人伤心,无人断魂,为什么连这样卑微的心愿都无法成全!
她以半生的寿命为代价,逆天改命,换来的却依然是同样的结局。
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啊!
「付清妍!付清妍!你不是最好的改命师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荒凉的乱葬岗里,女子的哀诉声凄凄惨惨,在旷野中回响绵延不绝……
10
付清妍将案上的天元镜啪地合上,忍不住摇头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改命,改命,这世上之人的命运,多是由自身的性情决定,也因此,找她改命之人,十有八九,重蹈了前世命途。
这一次,依然如此。
最好的改命师,也改不了人心啊……
「付清妍,听闻你最近做了笔生意。这回,又偷了人家几年的寿命?」
付清妍回身,只见门外立着一个鸦青色长袍的男子,手持一把半开折扇,笑得甚是不怀好意……(原标题:司辰·萦系两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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