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術士》第007章 人死之前

沿著老頭老太太走的小路，我悄悄的跟在了他們身後，水雲村裡姓王的住家不多，大都住在村東頭，兩個影子穿過大半個村子，到了戶住在半山坡的人家門口停下來。

這戶人我知道，男的叫王富餘，年齡五十左右，老婆跟他差不多的年齡，是個出了名的不孝順。王富餘老爹已經去世多年，只剩下個七十多歲的母親，老太太經常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就兒媳婦吵罵，有時候甚至就被摁在地上打一頓。王富餘開始的時候還會站在娘的立場說上幾句公道話，可王富餘身材瘦弱，哪是五大三粗老婆的對手，老婆一個耳光打過來，能打的他原地轉三圈。村裡人經常偷偷議論這兩口子做的過分，但沒人出面調解，誰願意蹚這渾水？

王富餘慣著媳婦還有個原因，他兩口本來有一兒一女，可兒子不到十歲就夭折了，四年前媳婦突然神奇的懷孕，又給王富餘添了個兒子，媳婦的地位一下就提高了很多。

只見站在院子外的兩個人停頓半分鐘後，漸漸重合了起來，直接穿過院牆，在院子里又轉了一圈飄進了草房裡。

看來，這王富餘家是要出事了，之前跑到墳地的女人，應該就是王富餘的老婆出陣了（出陣:意思是說在人去世的前幾天，靈魂就早已經出竅，但是軀體還是活著的，肉體活著的這幾天，需要去找一個或者兩個本家族裡已經去世的鬼魂來支撐著自己還沒有死的肉體，也就是說這幾天里，肉體的所有活動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那《茅山道法》上說的果然沒錯，很多常理沒法解釋現象，不是沒法解釋，而是我們根本沒看到它的本質。往回走的路上，我心裡開始泛起了為難，這事我應不應該告訴她的家人？我是應該順應天數，讓她自生自滅？還是應該驅鬼降妖、除魔衛道？

既然天意讓她出陣，定是她的陽壽已盡，我若驅鬼衛道豈不是有違背了天數？再說我現在也就是從理論上算是個術士，哪裡真刀真槍的干過呀！

回到山頭，我把東西一收拾，決定先睡個好覺，明天挪山頭，就住在東山頭上，王富餘家就在東山坡上，我站在山上就能看到他家院子里的情況，靜觀其變吧。

第二天簡單吃點東西，已經到了上午十點多，扛上土炮就下了上，直奔東山頭，剛走進村裡，就聽見幾個婦女在議論著什麼，走近一聽:

「可了不得，這是怎麼良心發現的來？」

「誰不說來，突然一下子改了腸……」

「她真給她婆婆做飯來么？」

「真滴，真滴，小孩他爸爸今早上親眼見來……」

我正要再繼續聽點，弄個明白，幾個婦女見我走近，突然都瞅了我一眼，跟見了瘟神一樣，散了伙，連小屁孩見了我，都跟見了鬼一樣，嚎哭著往家瘋跑，真不知道這些家長們跟他們孩子把我說教成了什麼樣的瘟神。

真特么尷尬，讓我這二十啷噹歲的青年，情何以堪？心裡暗罵一句，繼續往東山走，恰好碰到村長從牛寡婦家出來。

村長一看見我，表情也有點尷尬，隨後淡定的問了問我這幾天山場子的情況。

他問完之後，我朝四周看了看沒人，就悄聲對村長說:「梁叔，王富餘家可能出陣了……」

村長聽後本來帶笑的臉猛的僵住了，壓低聲音回道:「小孩子，別瞎說，你咋沒事咒人家死呢？人家雖然凶點，又沒對你家怎麼樣！」

其實跟他說完後，我馬上就後悔了，這事跟他說一點用沒有，真是多此一舉。我也肯定不是個合格的術士，連天機不可泄露都不懂。

心事重重到了村東頭，正巧看見前面不遠有個婦女攙扶著老太太走路，婦女動作很輕，看起來老太太動作已經很笨拙。

本來是一幅很有愛，很和諧的畫面，但我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我加快腳步跟上去，抬頭猛然發現，這婦女背影不就是昨晚在墳地見的那個嗎？是王富餘的老婆，更詭異的是，她走路的時候只有腳尖著地，腳後跟是一直離地的。

再看那老太太的表情就是受寵若驚的樣子，王富餘老婆滿臉笑容，一改之前的橫眉豎眼潑婦形象，嘴裡一個勁兒說著:「慢點走，慢點走……」

我恍然大悟，原來剛進村的時候，那幾個婦女談論的是王富餘老婆。往前走了不多遠，我的左肩突然又開始發麻，王富餘老婆也時不時的回頭看我幾眼，那眼神有點異樣，像驚恐，也像憎惡，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書上說道法的宗旨:驅鬼降妖，除魔衛道，匡正乾坤，光我道法。可現在，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眼看王富餘老婆攙扶著老太太回到了家，我無奈搖搖頭，往山上走去。

剛走出去沒多遠，王富餘家三歲的孩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哭起來，我實在忍不住: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

咒語念完，眼前金光一閃，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看見昨晚我見到的那老頭鬼魂緊緊貼在王富餘老婆身後，一舉一動的支撐著她的軀體。那男孩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媽媽哇哇大哭，難道不幹凈的東西，有些嬰幼兒真的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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