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帝的男寵鄧通:「吮癰舐痔」的無恥之徒
鄧通,蜀郡南安人,漢文帝男寵,手握漢朝鑄錢業,廣開銅礦,富甲一方。他在中國歷史上,也算是富得流油的人物,但沒有范蠡的能耐,便只能使些手段。
鄧通父鄧賢,生逢高祖劉邦開大漢一國,極幸運的避開秦末戰亂的局面,家資不少,讀過書。鄧通是鄧賢的第四個孩子,其上三個,皆為女子,在古時重男輕女的思想之下,鄧通算是天賜,視之為掌上明珠。時南陽郡到汝南郡的官道已經修通,但時間尚短,古時閉塞,鄧賢此時方見到驛騎飛馳、四方輻輳,心思一起,觸景而為兒子起名,稱「通」。
鄧通幼年,也有習文念經的經歷。他是個問題學生,要是放在當代,估摸著,那也就是個天天泡網吧的主兒,不過那個年代沒有這些,於是他只好做些摸魚、捉蝦的勾當。及至其弱冠之年,經、文不通,肱二、三頭肌倒是不小。
隋代發明了流傳千載的科舉,西漢卻無法這樣來選舉人才,那個時代的讀書人,想要走正途發達的的途徑,也就是三個辦法:到京師做個郎官,坐等朝廷錄用,但京師乃是繁華重地,銀子少了撐不下來,怎麼地,那也得十萬以上的家財;或者就在本郡做個小官吏,出頭之日遙遙無期,但不需要太多的錢;要是高才,自有官府指名道姓的錄用。到漢武帝時,才令郡縣推舉孝廉、秀才。
說是三條,其實對於每個人來講,只有一條,因為你不可能既有錢,又沒錢。鄧通比較幸運,因為家中數代的積累,一些對窮人來說極難解決的問題,在他而言,根本算不上問題。於是他揮別其父,走上去京師的官道,尋求光宗耀祖、彰顯門楣的捷徑。
這個時候的他,為了光宗耀祖,走上一條看起來艱難險阻無數的路子,倒也因為這幾分貪婪,比於其後來的那般可怕的無恥行徑,更多了幾分人味。
人是一種很奇異的動物,就算在我們頭頂的那個大行世界,也不會有比人類更為艱深的問題存在,因為我們,是生命,是奇蹟。正因如此,人慾無窮,甚至期望能上天攬月。但這些所有看起來美好的夢想,實施起來,還是頗有難度。
鄧通這小子,年輕力壯,一路車馬,不覺勞頓。他本是跳脫的性子,無法無天,但到了京師重地,也算是收斂了下來。看著也算是是性情誠謹,又因為在家鄉時沒少划船,有了一些技藝,被徵召到皇宮,授予黃頭郎,掌管行船。
影視劇中的漢文帝和鄧通
漢文帝劉恆仁孝寬厚,卻有人的通病:迷信、怕死、想登天。世人所傳,文帝做夢飛天,卻總是差著一步,然後身後出來個黃頭郎,肋了他一臂之力,正是那鄧通。這當然是史官的附會之言,雖然他們也不恥鄧通的為人,想必也覺得這傢伙受到皇帝寵幸是咄咄之怪事,難以向後人解釋,便想了這麼一個不著四六的夢,來解釋那鄧通的奇異——他總不敢直書皇帝腦子有病,或者是變態。《漢書··佞幸列傳第六十五》是這樣記載這個奇異之事的:「文帝嘗夢欲上天,不能,有一黃頭郎推上天,顧見其衣尻帶後穿。覺而之漸台,以夢中陰目求推者郎,見鄧通,其衣後穿,夢中所見也。召問其名姓,姓鄧,名通。鄧猶登也,文帝甚說,尊幸之,日日異。」
鄧通就算是想要光耀祖宗,想必在剛進京師的時候,也只能想想而已,他決想不到,自己會變成一個男人的玩具——儘管對那個男人來講,整個大漢王朝也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玩具。
人類從神話時代,就已經仰望著頭頂上那個圓滾滾的石頭,到現在,也只有一兩個人可能在重重保護之下登上過月球;明朝時萬戶用四十七支火箭綁在椅子之上,帶著美好的憧憬把自己射成了一團紅煙花,只是為而今的航天推進器命了個名,想必就算在地下,也不願意再玩火藥的。
鄧通就算有一顆赤子之心,懷抱著權衡天下的偉大理想,奈何皇帝來攻,他就只能受著——這就是理想和現實的距離。
漢文帝和鄧通(網路圖片)
漢文帝在歷史上,算是個溫文爾雅的皇帝,他在沒有當上皇帝的時候,哪怕只冒出一點苗頭,只怕都要被呂太后給掐了。壓抑得太久,就需要發泄,然而他不敢發泄,所以就只能憋在心裡——不管是什麼東西,憋著總是容易搞出毛病來。把一個人從一個人看成一個玩具,這其間需要多大的心理缺陷,我們無法計算,但漢文帝應當算是一個有著精神缺陷的人。
文帝對鄧通極寵,甚至屢次賜他休假,許他省親,都被鄧通拒絕,開始賞他銀子。這種賞賜大約有十幾次,而賞賜的數量,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多。《史記》曰:「通亦願謹,不好外交,雖賜洗沐,不欲出。於是文帝賞賜通巨萬以十數,官至上大夫。」
前面說了,文帝這個人比較迷信,他當然也把這種性格用在了生活之中——尤其是鄧通身上。「上令許負為之(鄧通)相(看相),負曰:『通命窮厄,死。』」意即文帝讓許負給鄧通看相,許負直言鄧通有朝一日要窮死。文帝大怒,曰:「『能富通者在我,何說貧?』於是賜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鄧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史記··佞幸列傳第六十五》)
鄧通家鄉大小銅山,都被賜予他。鄧通倒也識趣,所鑄之錢,都能算是上等貨,到後來,竟能與當時專門鑄錢的吳國相提並論,並能以質地優良取勝,一時間,鄧通富達王侯。
鄧通雖然富達王侯,卻還是改變了不嬖臣的命運,他明白,他這一身富貴,都是文帝給的,皇帝一句話,他隨時都可以一文不名,巴結好皇帝,當然是他的第一要義。
鄧通依仗著文帝的寵愛常常在朝堂上有怠慢之舉。丞相申屠嘉向文帝說:「陛下愛幸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但文帝卻對丞相說道:「君勿言,吾私之。」下朝後,丞相府卻下令逮捕鄧通。鄧通知道後,非常驚恐,跑去告訴文帝,希望文帝能保全。文帝說:「汝第往,吾今使人召若。」鄧通只好摘去帽子,光著腳,前往丞相府。申屠嘉責備他是區區小臣,竟敢在殿上嬉皮笑臉,大不敬,當斬!《史記·張丞相列傳》:「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你鄧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吏今行斬之!」
鄧通嚇壞了,連連叩首,額頭鮮血直流。申屠嘉仍不平怒火。文帝這時派使者持節召鄧通,並向丞相拜謝說:「此吾弄臣,君釋之。」皇帝親自為鄧通求情,鄧通才得以釋免。鄧通見到文帝後哭著說:「丞相今天差點兒把我殺了。」《史記?張丞相列傳》:「文帝度丞相已困通,使使者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既至,為文帝泣曰:『丞相幾殺臣。』」
文帝得了癰疽病,這是一種皮膚病,或生於背,或生於大腿根部,大小可達10厘米或更大,有膿腫和潰瘍形成,膿頭紅腫發亮;發病時疼痛難忍,御醫也沒有好的辦法醫治。鄧通卻常為文帝吮吸膿血,使文帝的疼痛大為緩解。《漢書》記載:「鄧通常為上嗽吮之。「鄧通為其吸吮患處,文帝非常感動。
有一次,文帝問鄧通:「天下誰最愛我者乎?」鄧通回答說:「應該沒有誰比得上太子更愛您的了。」此時恰巧太子入宮來看望文帝病情,文帝讓他吮吸膿血。太子無奈,雖然吮吸了膿血,可是臉上卻露出很為難的樣子。「太子入問疾,上使太子齰癰。太子齰癰而色難之。「文帝心中對太子大為不快,感到鄧通比親兒子還要疼愛自己,鄧通更加得到漢文帝的歡心。
這個故事也是成語「吮癰舐痔(音:shǔn yōng shì zhì)」的典故之一。此成語謂以口吸癰疽,以舌舔痔瘡而祛其毒。比喻卑劣地奉承人。
事後太子聽說鄧通常為文帝吮吸膿血,心裡大感慚愧,從此記恨在心,「太子慚,由是心恨通。「。文帝去世後,太子即位為景帝。景帝便以過境採礦的罪名,借口「人有告鄧通盜出徼外鑄錢」,很快就把鄧通的官職免了;追奪銅山,並沒收他的所有家產。可憐曾經富逾王侯的鄧通,一旦竟與乞丐一樣,身無分文,最後竟應了那個相士的話,餓死在雅安街頭。
鄧通本是一介堂堂男兒,卻在史書上留下如此不堪的一筆,只為後人留下了「吮癰舐痔」四字而已。司馬遷在《史記》中對他評價道:「然鄧通無他能,….獨自謹其身以媚上而已。」
由大富貴到極貧餓死,鄧通的經歷完美地詮釋了人生無常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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