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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禮記·曲禮上》言:「毋剿說,毋雷同。」鄭玄注曰:「剿,猶掣也。取人之說為己說。」這一條若不是漢朝人後加的,那麼先秦時就已有對抄襲的控訴了。但這種控訴往往失之蒼白,因為屢禁不止。


古人抄不抄呢?抄,而且有時抄的頗為無恥。漢朝時經學變得非常重要。經,徑也,不只是學問的路徑,也是為官為宦、出將入相的進身之階。漢代「有賢良、文學之選」,讀書人通過經術、文學選拔,可以入仕為官。「自武帝立五經博土,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迄於元始百有餘年,傳業者浸盛,支葉蕃滋,一經說至百餘萬言,大師眾至千餘人,蓋祿利之路然也。」在利益的驅動下,「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


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這樣的選拔究竟有多大公正性值得商榷,因為可以看到當了官的人往往並沒什麼學問。東漢時有一位官員,連基本的公文「奏記」都寫不好,機緣之下得知梁國葛龔先生是公文高手,奏記一流,就拿著葛龔先生的模板一抄了之。但結果並不好,因為這個蠢蛋把葛龔名字也照抄上去了,被當笑話嘲笑了一千多年。這件事被唐劉知幾寫在《史通·因習》里:「遂盜葛龔所作而進之。既具錄他文,不知改易名姓。時人謂之曰:『作奏雖工,宜去葛龔。』及邯鄲氏撰《笑林》,載之以為口實。」


當時還出現了一種非常不好的現象。「六經皆史也,古人不著書,古人未嘗離事而言理,六經皆先王之政典也。」也就是說,六經在漢朝被抬到了類似國憲的地位,政治制度、綱常禮教、典章制度,都以此為宗,學術討論也大多圍繞此展開。東漢章帝在白虎觀會諸儒,講經之異同,一段話以哪個版本為準,如何解釋,都要講求。那麼可以想見,如果一個學者有證據證明自己在某個問題上具有最終解釋權,那麼他在學術界至少保住了一個金燦燦的大飯碗。


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當時學術討論很多,黃生與轅固生兩個人就在漢景帝面前爭論過湯武的行為究竟算受命還是篡殺,爭論不下,轅固生氣不過就直接跑去跟竇太后說《老子》書為「家人言耳」。

這就是赤裸裸的臭不要臉了。抄書也就算了,宣稱某一種學問是自己的家學,自己有先天優勢,這就是抄之極致了。可惜竇太后不信,聽聞此言,勃然大怒,讓人把這位仁兄扔到豬圈裡跟豬打架。想當年這位仁兄舉賢良入京時可是跟公孫弘說過「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這種話的。


而後世追認「剽竊之祖」,也往往要說到漢朝,比如東漢班固。南宋史學家鄭樵在《通志·自序》就說:「班固者,浮華之士也。全無學術,專事剽竊。」


到魏晉南北朝,就出現了嚴重的學術不端行為。當時玄學之風尤熾,學問家們以注老莊為榮。竹林七賢之一的向秀就注了《莊子》,但未及發表《秋水》、《至樂》兩篇,向秀同志就去世了。郭象也是莊子注家,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向秀這兩篇注,心想人已經死了,著作也發表了,這兩篇大可以據為己有,就改了名字發在自己的專著里,後來向秀所注全本《莊子》別本問世才真相大白。


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這種風氣很快影響到了文學界,就拿唐詩來說,「偷語」之風盛行。所謂偷語,就是從別人那裡得到好詞句,據為己有,或者受了啟發,寫出跟原句相似度80%以上的詞句來。舉幾個例子吧。王勃《滕王閣序》乃千古名篇,「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也是人盡皆知的大名句,但很少人知道這句並不是十足的原創。庾信《馬射賦》就有「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的詞句,而這是南梁文章,王勃那一句乃是「仿其語」。

這不算嚴重的例子。《全唐詩》收了黃巢三首絕句,《題菊花》、《不第後賦菊》和《自題像》。前兩首不提,這第三首是這樣的「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干看落暉。」而《全唐詩》「元稹卷」收了兩首《智度師》,其中之一是這樣的:「三陷思明三突圍,鐵衣拋盡衲禪衣;天津橋上無人識,閑憑欄干望落暉。」元稹早於黃巢,說元稹抄黃巢似乎不可能,而黃巢這位同志本身絕句不錯,前兩首都有名句,似乎也犯不上抄,這就是羅生門了。


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但凡事無絕對。宋之問詩才就不錯,「尤善五言詩,其時無能出其右者。」七言也有「明河可望不可親,願得乘槎一向津。更將織女支機石,還訪城都賣卜人」這樣的句子,也會為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殺自己外甥。當然了,殺有殺的好處,宋之問未必人人知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哪個殺馬特不知道。就好像不知道龐德,還不知道「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嗎?


抱持這種想法的人不少。有些人就能無恥到看到別人的東西改幾個字就敢往上寫自己的名字。比如河北棗強縣有一個叫張懷慶的武官,喜歡附庸風雅,文學水平卻比較低。為了追求虛名,他常常弄虛作假,把別人的好詩句改頭換面後說成是自己的「創作」。


古代的抄襲犯究竟能無恥成什麼樣

有一次,張懷慶看了李義府的詩後,覺得很好,就在每句詩前添了兩個字,讓原詩該頭換臉,變成一首七絕充當自己的作品:「生情鏤月成歌扇,出意裁雲作舞衣。照鏡自憐回雪影,時來好取洛川歸。」原詩是:「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


除了偷李義府,張懷慶還特別喜歡抄襲張昌齡和郭正一,張昌齡是唐初詩人,年輕時就以文辭出名,翠微宮建成,張昌齡藉機獻上《翠微宮頌》,唐太宗非常欣賞,於是下令提拔他,專門替自己寫詔書。而郭正一,也是朝中要人。妙筆生花,文思泉湧,唐高宗時候曾得重用,當時的詔書和朝廷文告,多半出自他的手筆。


因為張懷慶經常抄襲這兩個人,因此江湖上有人送他一句話:「生吞張昌齡,活剝郭正一。」這就是生吞活剝的由來。


這又讓我想起王勃來,《唐才子傳》里除了寫王勃文採風流之外就只記了三件事,第一是在沛王府上做修撰,當時流行鬥雞,他就寫了一篇檄文檄英王的雞,結果被趕走了;第二件是有一個官奴犯了案子,他一時意氣將之藏匿在自己家中,後來想一想不太對,就又把官奴給殺了,按律當斬,正好趕上大赦,才撿回一條命;第三件就是當時長安城有一位曹元有秘方,王勃把秘方搞到手,聽說虢州多藥材,就請求去虢州當參軍,仗著有才欺凌同僚,「倚才陵籍,僚吏疾之」。宋之問也是如此,抄算什麼,想把自己送去給武則天睡呢。這說明一個人身上的槽點往往不是單獨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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