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軍神戚繼光》連載二：從小愛打仗，天生就是孩子王

戚家雖非大富大貴，但同樣有著讓後輩自豪的歷史。

戚景通的四世祖戚祥，生長於元末亂世，成年後流落到是安徽定遠。元至正十三年（1353），一支由二十四人組成的紅巾軍小分隊來到了這裡，招兵買馬。老實巴交的戚祥也報名參軍，為的是吃幾頓飽飯，娶上個媳婦。他哪裡會知道，自己這個看似莽撞的決定，改變的卻是子子孫孫無數人的命運。

不久之後，他就當上了一個十人小隊的隊長——小旗，跟隨軍隊南征北戰。這支隊伍如滾雪球一般急速膨脹，他們的領袖，三年之後佔領了南京，十年之後消滅了陳友諒，十四年之後就當上了皇帝——大家都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吧。

定遠是朱元璋建立霸業的起點，在此地入伍的小兵，當然都成了開國功臣，所謂二十歲跟對人，三十歲做對事，千萬別拿小旗不當幹部，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洪武十三年（1381），傅友德、藍玉認領大軍開赴雲南，消滅了蒙古梁王勢力。第二年春節，傅友德返回南京，向太祖朱元璋呈上了陣亡軍官名錄。

名單上的名字密密麻麻，能讓這位皇帝印象深刻的並不多，能讓他回憶起往事，幾乎潸然淚下的，有且只有一個。

朱元璋立即下令：

授予戚祥長子戚斌為明威將軍，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

就這樣，戚祥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子孫後代的衣食無憂。

指揮僉事是四正品軍職。也就是說，戚家後代中的某個男孩，（通常是嫡長子）一生下來就能當上四品官，而且還可以繼續升遷——這簡直是虐死屌絲的節奏嘛。

戚祥出身不過是貧農，當然不會有什麼戰略眼光，但卻為後世子孫做了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要是生在蘇州，投奔了張士誠，那肯定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從此，戚家後代就在渤海之濱的登州幸福地生活著。戚斌的長子戚諫有兩個兒子，長子戚宣繼承了官位，因為沒有後人，就將弟弟戚寧的兒子戚景通過繼給自個兒。

我們知道，培養一個貴族，至少都需要三代，而培養一個曠世名將用六代人的時間，其實並不算太慢了。

如果說前幾代人還墨守成規，原地踏步，在戚景通身上，我們已經明顯看到了改變的跡象。他不再像先輩一樣，守著登州的一畝二分地，一輩子當個四品官就滿足。而是抓住稍縱即逝的表現機會，向上司展示自己的作戰能力與良好品質。正德十五年（1520），戚景通終於晉陞為江南漕運把總，離開了居住了大半輩子的蓬萊，來到大運河畔的濟寧.

正是在這裡，長子戚繼光誕生。

戚景通天份有限，但不甘平庸，終於靠著自己的努力和運氣，成為了三品軍官，這無疑給了戚繼光很好的示範作用。各位想啊，如果連老爹都超不過，這個兒子當的得多失敗，多丟人？

也許是多年的清廉感動了上司，也許是兒子出生帶來的好運，時隔十三年，戚景通居然又陞官了，嘉靖十二年（1533），他當上了大寧都司掌印官，辦公地點是京城南邊的保定府。不過，戚景通並沒有把老婆孩子接去，而是安排他們回到了故鄉蓬萊。

兩年之後，戚景通又被召到京城，擔任神機營副將，這可是正三品，花甲之年升到這個位置，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六歲正是一個小孩子成長的關鍵時期，民間有「三歲看大，八歲看老。」這段時間的行為表現、智力發展、習慣態度等等，將要影響他的一生。可是，偏偏從這時候開始，老爹就不在在身邊了，由嫡母張夫人和親媽王夫人照顧。

父親嚴厲，母親和藹。男孩子大都喜歡後者——管不住自己嘛。父親發怒是真生氣，母親生氣是嚇唬人，父親打人是痛下狠手，要你好看，母親的責罵中總帶著關切，不痛不癢。

有些男孩，在母親的放任教育下，性格中也或多或少產生了女性特質，過於柔弱，太愛計較，多愁善感。

而另一些孩子，則因為沒有父親約束，就像野草一樣野蠻生長，調皮搗蛋起來無所不用其極。幸運的是，我們的男主角，似乎走上了第二條道路。

因為出生在軍人世家，小繼光身形廋長，虎虎有生氣。在課堂上，他最受先生喜愛；在課餘時間，他是天生的孩子王。

戚繼光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玩模擬作戰。

放學之後，戚繼光總是不回家，而是帶著一群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和泥堆磚築城，拿樹枝製成兵器，削竹子當旗杆，裁紙做旗幟，等所有道具備齊之後，戚繼光一聲令下，將小夥伴們分成兩隊，一隊主攻，一隊主守，而他自己則站在高台之上，揮著旗幟指揮戰鬥——誰讓他鬼點子最多，小朋友們都願意聽他的呢。

雖說是玩耍，但場面也整得是有模有樣。時而分進合圍，時而迂迴包抄，時而欲擒故縱，時而詐降逃跑，一幫人玩得是不亦樂乎，不想回家。戚繼光掌控著大局，看哪一邊的局勢不妙，他就幫助他們扭轉局面，哪邊的優勢過於明顯，他就抽調人手到另一邊。

試想一下，如果戚景通在家，這個寶貝兒子，還敢如此囂張嗎？其實這不算什麼，還有更加囂張的時候。

終於有一天，有人向戚繼光的權威發起挑戰，還把他的指揮旗偷跑了。誰這麼大膽，不是沒事找抽嗎，可是，戚繼光卻不敢抽。人家是自己的親妹妹！

這事發生在戚繼光九歲那年。（1536）

戚繼光不能動粗，只能陪著笑臉低三下四地討要，看熱鬧的小朋友們當然要起鬨了，搞得當哥的很沒面子。當即使這樣，妹妹還是不願意給他，沒有辦法，戚繼光只能無奈地走了。

高台之下的小夥伴們看在眼裡，免不了交頭接耳，說這個老大怎麼當的，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擺不平，我們是不是要換個新老大？但工夫不大，只聽到一聲尖厲的慘叫：「啊……」

眾人趕忙朝發聲的方向望去，只見老大又重新站上高台，那個剛才還無比囂張的小女孩，現在跟換了個人似的，乖乖地把令旗還給大哥，哭著轉身跑了。

一伙人跑到跟前，紛紛向老大表示祝賀，並討教是怎麼把小丫頭趕跑的，戚繼光面露得意之色，但一開始什麼都不想說，架不住大傢伙兒的反覆恭維，於是把手伸進了書袋裡。

這一次，聽到的可不是一聲慘叫了，是接二連三的驚叫——裡面可是一條活蛇啊，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怪不得小妹突然間變得那麼乖。

可是，老大你這是拿生命在開玩笑啊，咬了別人不要緊，萬一咬了自個兒，以後誰來領導我們做遊戲呢？（二十年後，又有誰來領導大明軍隊的抗倭大業呢？）

戚繼光可顧不上小夥伴們怎麼想，他自己心裡還在犯嘀咕：小妹要是向兩位母親告狀，我會不會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一天，兩天……十天過去了，一切安如往昔。戚繼光終於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小妹根本就沒有告狀，她已經完全被老哥的狠勁嚇住了。

從那之後，小妹再也不敢搶戚繼光的玩具了。而且，她對大哥的態度，也恭敬了許多。

人性的弱點，在小妹身上暴露無遺。而戚繼光日後回想起來，當然也會後怕。這種狠勁，應該用在對敵作戰上，怎能用來對付自己的親人！

第二年，戚繼光的生母王夫人就去世了。這是生命中第一個重要親人的離去，讓他切實感覺到人生的短暫，生命的無奈。

因為是二房，王氏在張氏面前唯唯諾諾，從不頂撞；在戚景通面前也是畢恭畢敬，執禮甚恭。兩人之間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愛情，簡直就像主人和女僕。要知道，她也是百戶之女，正值青春年少之時，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二十四歲的老頭子做小，圖的到底是什麼？不能不讓人懷疑，這可能也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一筆交易。

而且，王氏下葬時，戚景通都沒有回來。當然在那個年代，男人以國事為重嘛，不回來反而會受到坊間稱讚。

母親死時，戚繼光極盡悲痛，他收起了平日的頑皮作派，虔誠地行使一名孝子的禮儀，通宵不合眼地守靈，哭得肝腸寸斷，向上門的客人行跪拜禮。旁人看了，都誇這小孩真有出息，日後必成大器，等等。但孩子的真實想法，他們當然不會知道。

在他的潛意識中，很可能是在為母親的一生遭遇鳴不平，也未必沒有對父親的不滿。老爹不在家，這種「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成就感，到底能持續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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