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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463「睡前故事」一晚一個故事[第474夜]

VOL.1463「睡前故事」一晚一個故事[第474夜]


「 這是陪你入睡的第1463個故事 」



睡前故事:雙頭錯緣


1


潔依坐在后座,看著車外兩邊民居的圍牆在緩緩後退。吐著舌頭的沙摩從助手座轉過頭來看看她,潔依沖它一笑,它又轉過頭去看風景了。


車子左轉,兩旁的圍牆已經消失,豁然開朗。路口的陽光反射進來,在這隻雪白的沙摩身上勾勒出一圈光輝。


潔依今天搬家,男友開車載她過來。雖說是男友,但對方是個有婦之夫。潔依並不想破壞他的家庭,男人說過幾次離婚,她直接拒絕了。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就算真離了,也不會和她一直在一起的。這是早就知道沒結果的戀情,沒結果的事情不必要特意製造一個假結果。之前她也批評過小三,可是一旦自己墜入愛河,就是天平傾斜了她也只能當成蹺蹺板。

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在后座看著外面的陽光閃動,潔依忽然又起了這個念頭。可以的話,她當然不想結束。可是她越來越明白,這個男人的心並不在她身上,就像不在他老婆身上一樣。


男人的手操縱著方向盤,她閉著眼睛,想起這雙手摩挲她皮膚時的觸感。她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心中有什麼位置出現了個黑洞。


這個男人對她還不錯,但沒必要對她這麼好。有時候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男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捉摸得透的。既然不想與自己長久相處,為什麼又非要營造出有個家的假象呢?


新房是這個男人找的,租金押金是他付的,傢具、日用品,也都由他換了新的。她不想占他便宜,只是他堅持。因為他知道,潔依只是打工族,一時間負擔不起這麼多的費用。在她的堅持下,一切都以節儉為主。她不想欠他太多,以後還不清。情債,本來就夠還不清的了。


潔依踏進這個在五樓的新家,乾淨簡單,除了光照不足,其他的倒還過得去。這個男人選的是比較安靜的地段,大概也是方便他自己可以來而減少被發現的機會吧。

沙摩興奮地在房間和客廳里跑來跑去,它在熟悉著新居的味道。潔依也在熟悉著新生活的味道,還有這個男人身上越來越陌生的味道——另一個人的味道。


從擁抱中她就感覺出來了,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溫度,就像抱著另外一個人。她當時心裡沒來由地緊了一下。女人神奇的第六感,總能感受到細微的變化。


「Cream,來。」男人呼喚著沙摩。Cream衝到他跟前,舔了舔他的臉。此刻和沙摩玩鬧的這個男人,彷彿還是那個男人。


男人走了過來,輕輕摟著潔依:「一切都弄好啦,清潔的工作昨天也叫工人做好了。我帶你出去吃飯吧。等下我還有點事……」


潔依抬了抬眉毛:「哦,」她擠出笑容,「沒事,等下我自己回來就行。」

男人作勢要親吻,潔依推開了他:「Cream的口水你自己吃下去吧。」


男人裝出強吻的樣子,潔依只能故作精神,瞪大雙眼:「去,趕緊去洗臉!」


望著男人走向洗手間的背影,潔依的笑容被驚疑的表情所取代。她揉了揉眼睛,剛才出現了幻覺,竟然看到他有兩個頭。


親吻的時候,她知道那雙唇的溫度也不一樣了,那是陌生人的嘴唇。他究竟從什麼時候起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呢?連唇邊的味道也都消失了。但自己還是愛他的,潔依至少可以肯定。

遺棄感。


潔依躺在床上,腦海忽然冒出這樣一個詞。剛搬進新家,世界顯得比往常安靜,Cream乖乖地蹲在床邊。下午坐在車上的時候,她就意識到有什麼正在遠去,無法阻擋。


她看看手機,安靜得像個暗夜中的湖。她用手指將其推開——算了吧。她轉了個身,伸手摸著Cream柔軟溫暖的雪白毛皮,漸漸睡去。


VOL.1463「睡前故事」一晚一個故事[第474夜]


2


午夜已過,男人的車停在路口,不遠處就是他的家。可是他就停在這個安靜的路口,不願前進。前方那個家,他已經感到陌生。裡面的妻子和孩子,似乎都與他無關。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裡面的人已經變成了和原來不一樣的人了。


當初為了什麼而結婚?


他發現,原來結婚根本不是自己的意願。大學時代兩個人認識、交往,然後大家都說可以結婚了,女友也認為結婚生子是必然的。好像整個社會都說,你必須結婚了。然後他結婚了。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無論自己喜歡與否,這都是必須的。然而,他現在發現這一切都是錯的。在他還沒確定自己是否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婚姻責任的時候,他就結婚了。


他愛自己的妻子么?


他不知道。當時只是覺得這女孩子挺好看的,他既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也沒有想過和她生孩子的事。只是覺得大家都認識了女友,是不是自己也該這樣做。僅此而已。結婚前他甚至掙扎得可以,但是他當時完全迷茫。他不知道什麼是愛,周遭那充滿憧憬的眼神,就像在黑夜深處監視著的惡魔之眼,讓他喘不過氣來,讓他沒有勇氣說出拒絕。


現在他回家面對那個孩子,他完全沒有真實感。一切都那麼恍惚,孩子出來了,那個女人變成了自己的妻子。每天她就是做家務照顧孩子,似乎她已經找到了她的樂園。而他一回來,那個樂園就停止了運轉。只要他一踏進家裡,空氣中立刻瀰漫著緊張的氣息。妻子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小孩害怕他和他說話,似乎一開口,家裡某處的鋼絲會忽然綳斷。如同一場木偶戲。


他們結婚前真正的互相理解么?


沒有,這他可以肯定。婚後他不認識真正的她,她也受不了真正的他。這就是現實。


他面對著前方的黑暗,不知道怎麼前進一步。車子發動了一下,又熄了火。他點燃一根煙。於剛在心裡認定,那不是他的家,可他必須回去。今天幫情人搬家後,他又有了這種感覺。那個也不是他的家。那個女人,也開始散發出一種陌生的氣味。他開始有意識地躲避那種氣味,和前方那個家裡充滿的氣味一樣。


所有東西都在離我而去——男人呼出一口煙,這個想法就像煙霧一樣在他周圍繚繞……隔開這麼遠,都可以感覺到屋子遠遠散發出來的那種異樣氣味。他夾著香煙的手指不由發起抖,他把香煙掐滅,然後把頭埋進方向盤裡。他的頭好疼,好像體內有什麼要破頭而出。


等到家裡的燈滅了許久,他才開門進去。只有面對黑暗,他才能毫無保留地展現自己的真面目。他悄悄上床,背對老婆睡著。他感到背後的床墊動了,那個女人坐了起來。他不看也感覺得到她直直的目光和身上散發著的那股可怕的煙霧。那種令他窒息的氣味折磨了他一整夜,直到天亮醒來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屋內早已經空無一人。


3


第二天。


「小潔?小潔?Cream?」男人推開門,這個家中空蕩蕩的。人不在,狗也不在。忽然他產生一種錯覺,他根本沒認識那個女人,沒有幫她搬過家,也沒有養過一隻叫Cream的狗。


潔依坐在公園的長凳上,Cream的頭枕在她的腿上。眼前這個世界很不真實,到處都是人影,那些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們正活著呢?耀眼的陽光下,她看到遠方有幾個白影在飄動著。


她想起她的阿婆。阿婆的頭髮早已盡白。她要努力工作,然後把阿婆接來這個城市裡一起住。她從小就是阿婆養大的。父母在哪、現在怎麼樣,她都不想知道。她是個從小就被父母遺棄的人,養大她的是阿婆,她只要對阿婆好就行了。想起獨自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阿婆,潔依的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Cream警覺地發現了,抬起頭嗚嗚地叫著。


自己如今都看不見明天的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阿婆接出來住……潔依輕輕撫摸著Cream。


「啊?Cream你也在嘆氣啊,哈……」


潔依的眼角處一直覺得在身旁有一個模糊的白影,可是她轉過去看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難道是Cream身上的反光?


潔依推開門,皺了皺眉頭,屋裡有種什麼味道?她遠遠地看到沙發上有個黑影,心裡緊了一下。可是Cream卻興高采烈地朝黑影跑去。黑影動了,原來男人正在客廳打著瞌睡。


潔依無奈地笑了,她打開燈。男人躺在沙發上舉起Cream,親昵地和它玩著。男人轉過頭來,對潔依笑了。


潔依心裡打了個突。


這是個奇怪的錯覺,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潔依幾度恍惚地覺得在這個男人的臉旁邊有著另外一個人頭的模糊重影。就像剛搬家的那天一樣,她有時候會看到男人有兩個頭。


男人慢慢地將手伸向潔依背後。他張開手指,把潔依的頭髮一縷一縷分開,然後順著抓到手心裡。他慢慢撫摸著那些濕潤的髮絲,潤發素的香味在掌心散發開來。剛才兩人在花灑下相擁著,他正要吻她的時候,潔依忽然轉過身去,讓他幫忙塗潤發素。他慢慢地把潔依的頭髮全撩起來,露出光潔的脖頸。他輕輕上前,吻在那個線條優美的脖子上——這是潔依嗎?他確認著這個讓他陌生的觸感。無論皮膚的熱度,還是肌肉的反應,都越來越陌生。


潔依閉著眼,浴室內溫暖在持續,她體內的熱度卻正在逐漸消退——他的嘴湊上來時,那個模糊不清的人頭又出現了。


她只能背對著他,避免面對那個奇怪的幻覺。此刻正幫她塗抹著潤發素的那個人是誰?他的嘴唇碰到潔依的脖子時,潔依不由得繃緊了肌肉。因為她同時還聽到男人在耳邊說話。是哪個頭在說話?她緊閉著眼,頭皮開始發麻。


求求你,別再出現了。


潔依在心中祈求著。


男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怎麼了?」


潔依睜開眼睛,回過神來:「沒事,沖水吧。」她沖著男人尷尬地笑了笑。


消失了。


「瞧。Cream在門口守著呢。」潔依指著毛玻璃外的那個白影企圖轉移話題。「Cream,等一下哦,我們就出來找你了。」


「不可能是Cream吧,我特地把它關在客廳的。」


「咦?」


「好啦,趕緊洗完澡出去吧。」男人再次擁住潔依。


謝天謝地,那個多出來的頭後來沒有再出現。


潔依躺在床上,男人在身後,手就搭在她腰上,他早已經睡著。潔依的眼皮也逐漸沉重起來,她同時在心裡繼續祈求著,請不要再出現。但越是這樣想,她就越害怕眼前的黑暗中會浮現出那一張模糊的臉來,更是不敢轉過身去。


潔依伸出床沿的手,觸摸到柔軟的毛髮質感,她眼前恍惚看到個白色的影子。


是Cream?這傢伙一直躲在床下吧,真是的。潔依輕輕撫弄著它的毛髮,安心地睡著了。


男人在黑暗中坐了起來。他打開房門,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在客廳的狗屋裡睡得迷迷糊糊的Cream見他出來,輕輕地走到他身邊趴下。


男人點燃香煙,悶頭抽著。這根煙他抽得特別慢,好久都沒有抽完。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香煙,那根煙看起來和剛點上一樣,幾乎沒有減少。


他猛吸了幾口,眼見一段煙灰慢慢變長,掉下。在掉下的一瞬間,他好像看到電影里的時光倒流一樣,那一截香煙又「長」出來了。


他坐直了身體,拿著那根煙不知道怎麼辦。他抓了抓後腦勺,又用力吸了起來,他想試試看能不能在它掉下去之前吸完它。


失敗,失敗,失敗。煙又完好地「長」出來了。


他把煙丟在煙灰缸里,它自己燃燒著,然後又長出來。他抱住了自己的頭,痛苦地叫了起來。


「於剛?於剛?」潔依搖著男人,叫著他的名字。


男人從痛苦的夢中醒過來,他躺在沙發上,周日早晨的陽光透過淺色的窗帘照亮了客廳。今天的天氣很好。


「我怎麼會在這裡?」於剛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出來的。潔依不說話——昨晚睡著睡著,她聽見手機的震動聲。她睜開眼,正看見於剛走出房門的背影。她一動不動,等到於剛走了出去,她才拿起自己的手機——沒有信息,也沒有來電。那是他的響了?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於剛總是關機的。潔依等不到於剛回來,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口,窺視著客廳。黑暗中,沙發上有個雙頭人,兩個頭都在吞雲吐霧。潔依驚訝地捂住了嘴。


4


早晨的陽光轉瞬即逝,這間屋子又恢復陰暗,於剛趕去公司了,潔依收拾著客廳。她撿起那個煙灰缸里的煙頭端詳著,煙頭被咬過,這肯定不是於剛的習慣。於剛認識她這麼久,也從來沒有自己跑出來客廳睡過。


潔依把垃圾打包好,拿到屋外指定的堆放點。


雖然扔掉了,但那個煙頭上的咬痕依然讓她耿耿於懷。


於剛站在上升的電梯里,想著潔依昨晚那種警覺的反應。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態度,他親吻她脖頸的時候,簡直可以感受到她的汗毛豎了起來。


對我這麼排斥,莫非……她有了新歡?


於剛想起自己幾次提出離婚反而潔依被拒絕的情形,他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個女孩子對他身份的不安全感。作為一個已婚男人,的確很難叫人相信自己會離婚。不過於剛是真心提出離婚的,他一開始的確對這段戀情抱著排遣寂寞的態度,可是相處下來,發現潔依和他很有默契,兩人很多共同話題,他第一次找到這種心靈相通的幸福感。於是他漸漸認真起來。他想和潔依長久下去。


看來她的態度的確蹊蹺,如果她有真心愛我的話。可是除了潔依最近的態度之外,於剛找不到更多懷疑的理由。


電梯還在緩緩上升,於剛忽然覺得自己彷彿身在無底洞中。他轉身,看著自己在電梯里的倒影。


這個是我么?


這就是他在現實社會中的偽裝。不偽裝就無法生存的世界。


想靠近,中間似乎隔著一堵牆,想離去,外面似乎又有一堵牆。就像被圍在電梯里一樣。這是於剛此刻的心情。在這裡看似安全,但腳下就是萬丈深淵,系著他命的只有幾條鋼繩。


電梯門打開,他一腳邁了出去。


他現在也開始問自己,是否真的想和潔依長久下去?他目前的確捨不得她,可是真的如自己之前以為的那樣,想和她一直相對到老么?


想到這裡,於剛忽然站住了——讓她看到真實的自己,如果是真愛,她一定能夠接受真實的自己。


於此同時,潔依也在想著這樣的問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陌生氣味,莫非是有了新歡?


那感覺就像原先香甜的雪糕,再嘗卻只是白開水的味道。陌生且疏離。


只有當一個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才會令自己感到陌生吧……潔依沒依據地猜疑著。


不過,潔依也沒把握,自己的內心是否真的想和於剛一直走下去。她一開始就告誡自己,這只是一段暫時的感情,最長大概不會超過三年。


目前過了一年多,就已經開始感到陌生了?我真的有在依戀他……就目前來說,我是一點都不想離開他。可是我不能破壞他的家庭,儘管現在已經破壞了。


遲早要分手的,對吧?最近他的電話和簡訊都少了,兩人見面的間隔比以前長。或許,他在我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新鮮感了吧。我不應該愛上他,不可以……


可是,現在值得擔憂的,是更可怕的事吧。


潔依想到如果於剛真的變成一個雙頭人,內心不由得湧起一陣寒意。他最後會不會完全變成一個怪物?難道是這房子不幹凈?還是他到哪裡招惹了不幹凈的東西?如果他是被什麼鬼怪附體,那該怎麼辦?殺了他?還是趕緊離開他?


不,我不想離開他……我也不能殺了他……


潔依越想越害怕,她不知不覺發出尖叫。


VOL.1463「睡前故事」一晚一個故事[第474夜]


5


門關上的聲音。Cream的尾巴啪嗒啪嗒地晃著。


在沙發睡著的潔依睜開眼,於剛正在門口換鞋。


潔依閉上眼睛,她不敢看,生怕又看到雙頭人。她聽到於剛走近的腳步聲。


這種體溫,這種味道,都沒有陌生,究竟是哪裡陌生呢?


隨著那種味道的接近,她知道他蹲下來了。她越是害怕,心裡勾勒出的畫面就越清晰——雙頭人於剛俯下身子,兩個頭都在看著她。


「你的眼皮在抖,我知道你沒睡。」於剛捏住了潔依的鼻子。


這手不對!潔依說不來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手不是於剛的手。她抓住那隻手,睜開眼端詳起來。


沒有什麼不同……其實她一直以來也沒特別留意過於剛的手。


「怎麼了,你會看手相?這可沒聽你提過啊。」


潔依這才看了一眼於剛,她鬆了一口氣,於剛只有一個頭:「咦,今天你怎麼長得有點不一樣啊?」


「有么?是不是帥了?」


「我倒是一直沒覺得你帥過……」


「好啊你!」


兩人打鬧起來,Cream也跟著在旁邊跳來跳去。


於剛歡笑著——這樣的潔依,不像是另結新歡的潔依。


夜裡。於剛回家了,潔依一個人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


今晚,那個重影般的頭沒有出現,但是……於剛的臉的確是不一樣了,她仔細地端詳過。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呢?


於剛走後,潔依的電話沒有再響起。他到家了沒,他在做什麼?沒人告訴她。或許和另一個女人開心地在一起,早就把她忘了吧?就像剛開始和她在一起時那樣,對家裡關機、不接電話。潔依的心不由得難受起來。


潔依的手伸出床沿,尋找著Cream的體溫。來了,這傢伙老是到了晚上就躲在床下。


阿婆現在可能也睡著了吧,她這陣子過得怎麼樣呢?我過幾天還是打個電話去吧……阿婆,我一定很快可以把你帶到這裡來,我們可以天天開心地生活在一起。


他會不會也和我們一起生活呢?還是,他會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


夢裡,於剛又變成個雙頭人出現在她眼前,那個多出來的頭對著潔依笑著,是個女人的臉。


6


於剛又來了,隔了幾天沒見,他的臉又不一樣了。潔依心裡暗暗吃驚,她握緊了阿婆給的護身符。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呢?潔依又實在找不出哪裡不同。


於是她試探著問:「你這兩天的氣色怎麼好像不是很好,看起來都有點不一樣呢?」


於剛笑了:「是么,真的么?大概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哦,大徹大悟立地成佛啦?」


「那你去找照片來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一樣了。我自己怎麼沒發現。」


潔依順勢在電腦里找出幾張一年前兩人的合照——照片里的於剛的確與眼前這個於剛一樣。


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變了,不對!潔依心裡總覺得不對勁。他的臉肯定不一樣了。


於剛忽然嚴肅起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要提分手吧?那果然是另一個人的味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又要被遺棄了……潔依心想。


「你說吧,我聽著呢。」


「我仔細想了很久,或許我們一開交往的前提就不是很對……我是說,我們都不是本著『長久在一起』的出發點而在一起……唉呀,一面對你我就嘴笨起來,我組織下語言。」於剛尷尬地笑了下,自顧自思考起來。


潔依的腦里「嗡」的一聲響——果然……果然……


「我這麼說吧,你看,其實我是……」


於剛後面說的話,潔依都沒聽清楚,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恐懼淹沒了她的雙眼。就在於剛繼續說話的時候,潔依眼前的景象忽然扭曲起來,然後她看見於剛再次變成了雙頭人。那個原本模糊的頭漸漸地清晰,然後和於剛的臉合為一體了——對!沒錯!就是這張臉!於剛的臉正一步步變成這張臉!


Cream在一旁也被尖叫聲嚇了一跳,躲到牆壁的角落裡觀察著自己的主人。


深夜,潔依在病床上醒過來,她努力想搞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想起於剛那沒說完的話,又想起了那可怕的雙頭人。她劇烈地發起抖來。


他不要我了!他是怪物!他是怪物!


被驚恐包圍的潔依把手伸到床的邊緣,她知道Cream不會在醫院,但是她想尋找一點慰藉。


奇怪的是,她的手指還是碰到了那溫暖的毛髮。


Cream?她伸長脖子,想看看床邊的究竟是不是Cream。


「阿婆?阿婆——他不要我了,他是怪物啊!阿婆啊——」潔依「哇」地哭喊起來,那是阿婆。阿婆在病床旁,抬起頭來,笑著看著她。她摸到的是阿婆的白頭髮。


7


於剛好不容易把失去理智的潔依送到醫院,才讓狂亂的她鎮定下來。


見潔依睡著了,於剛離開,到醫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坐下,他疲憊得不想抬起頭來。


他後面對潔依說的是,他終於想清楚了,要和她以「長久」為前提,用彼此最真實的一面的相處。如果彼此都覺得對方合適,就請潔依認真考慮接受和他開始新的婚姻生活。


「家族遺傳精神病?」於剛閉上自己眼睛,他真希望耳朵也可以閉上。他露出一個滑稽的笑容。


醫生告知,潔依有遺傳的精神病,有時候會性格反常、多疑、抑鬱,發作起來更是會看到幻覺。這他可從來不知道。也是,一開始就不打算長久的,根本不會打聽那麼多的事情。恐怕潔依也會故意隱瞞吧。她突然發狂的原因,大概只有等康復後才能知道了。


潔依現在已經被送到精神病療養院,那裡曾經住過她的阿婆。阿婆去世的那天,剛好是她搬家的日子。


或許她那時候就知道了吧……


於剛回到潔依的房子里,自從潔依入院,他就一直失眠。


潔依看起來沒有好轉,每天都對著空氣傻笑,嘴裡總咕喃著模糊不清的話語。他只能隱約聽出她在叫「阿婆」。每次於剛湊到她跟前要和她說話,她就會驚恐地大叫起來,一直喊他「怪物」,還對著空氣哭喊著向「阿婆」求救。


Cream「嗚嗚」地叫著,垂著的尾巴尖輕輕地搖動,慢慢走到於剛身邊。「怪物」這個詞重重地傷了於剛的心,他完全理解不了,為什麼會成為潔依眼中的怪物。他摸了摸Cream的頭,這段時間他常常過來,照顧著Cream。


我希望她接受真實的我,而我,又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真實的她?


於剛揉了揉太陽穴,他真想能好好睡一覺。可是每次閉上眼睛,潔依的尖叫就在耳邊響起。


「Cream,走吧,我們都別呆在這個傷心又寂寞的地方了。我帶你去另一個家。」於剛打算先離開這裡。那孩子,見到Cream會不會開心呢?那女人又會不會對Cream百般挑剔呢?如果她們對Cream不好,於剛就打算自己搬出去,徹底離開算了。反正那個家他早就不想回去,不,是此前的任何一個家。


怪物,只能呆在只有怪物自己的地方。


Cream興奮地望著車窗外,汽車發動。於剛在車裡又抬頭看了那間房子一眼——陽台上有個白影飄動著。


是潔依的衣服么?


於剛回到那個陽台,陽台空空如也。他探出大半個身子望了望,原來是樓下那家人晾的衣服,他剛才看錯樓層,這是失眠多天造成精神恍惚?


正準備直起身子來的於剛,眼角看到一個白影從他左邊閃過。


「Cream?!」於剛以為是Cream跌下樓,來不及細想,急得伸手去抓。他抓了個空,身體因此失去重心,從五樓的陽台翻身摔下。在他撞落地面之前,他看到那個白影——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緩緩地抬起頭……


被關在車裡的Cream著急地在車窗邊吠叫著……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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