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寫一本書：民國奇人包玉珂
摘自葉永烈 長篇愛情小說《東方華爾街》 天地出版社 2016年4月出版
一提及上海的往日，人們總是稱之為「冒險家的樂園」。這「冒險家的樂園」出典於一本書，即《上海——冒險家的樂園》。
我很早就讀過《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當時關注的是那些在20世紀初葉闖蕩上海的冒險家們，「看熱鬧」而已，並未關注這本書本身。最近因寫長篇小說《東方華爾街》，不僅細讀了《上海——冒險家的樂園》，而且「看門道」——對這本書作者包玉珂進行了一番考證。
中文版《上海——冒險家的樂園》是從1937年英文版翻譯而來的，出版之後，引起轟動。作者均署「愛狄·密勒」，譯者署「阿雪」。
「阿雪」是包玉珂先生的筆名。包玉珂，字珂雪。
包玉珂身世
儘管《上海——冒險家的樂園》已經成為經典名著，但是在各種各樣的《作家辭典》《文學家辭典》之中，查不到包玉珂的名字。倒是他的父親、著名小說家包天笑的名字，頻見於各種工具書。筆者從包玉珂供職的上海師範大學檔案中，查得包玉珂親筆填寫的教職員工登記表，獲知包玉珂的身世。
包玉珂
包玉珂（1906.11.28—1977.12.9.），浙江湖州人。父親包天笑為他取名「玉珂」，源於唐代詩人杜甫《春宿左省》中的詩句：「不寢聽金鑰，因風想玉珂。」意思是說，自己值夜時睡不著覺，彷彿聽到了有人開宮門的鎖鑰聲；風吹檐間鈴鐸，好像聽到了百官騎馬上朝的馬鈴響。玉珂就是馬鈴。
1929年7月，23歲的包玉珂畢業於上海光華大學文科。他英語嫻熟流利，畢業之後擔任上海光華大學英文秘書兼教育系講師達六年之久。
1936年，30歲的包玉珂著手「編譯」《上海——冒險家的樂園》。1937年，《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的英文版、中文版出版。筆者注意到，從1935年7月至1937年3月，正是《上海——冒險家的樂園》英文版、中文版創作、出版的時候，他並無正式工作，履歷表上只寫在上海治中女子中學兼任教師。
筆者還注意到，1937年3月《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由生活書店發行之際，向來在上海工作的包玉珂忽地從上海到南京，在江蘇銀行擔任文書科長。履歷表上寫明，他在南京的工作時間為1937年3月至11月。此後他回到上海，擔任師承中學教導主任，在光華大學附中、樹民中學、南方中學任教。
抗戰勝利後，1945年11月至1949年7月，他在南京擔任江蘇銀行襄理。
1949年8月回到上海，任上海光華大學附中校長。
1954年8月，調入上海師範學院（當時叫上海師範專科學校，今上海師範大學），出任中文系副主任，教古典文學。包玉珂的職稱先為講師，後為副教授。
在「文革」中，包玉珂遭到了「批判」，於1975年從上海師範學院中文系退休，在教職員工登記表的「健康狀況」一欄中，包玉珂寫及：「較差，尤以夏季為甚，常有暈眩之疾。」包玉珂於1977年12月9日病逝，終年71歲。
真正的作者是誰？
1956年，當《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中文版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再版時， 應《讀書月報》之約，包玉珂寫了《關於〈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一文，發表於該刊1957年第4期上。《讀書月報》的編者按稱：「《上海——冒險家的樂園》是包玉珂於1936年根據當時某國領事館職員寫的一部材料編譯的一本紀實性的小說。」這一句話極其重要。也就是說，某國領事館職員提供的只是一堆「材料」而已，包玉珂不僅「譯」，而且「編」。
《上海——冒險家的樂園》書影
從《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一書可以看出，書中涉及諸多「冒險家」們在上海的種種「冒險」內幕，確實只有某國領事館職員那樣的人物才能提供。但是某國領事館職員所提供的只是一堆創作素材，而《上海——冒險家的樂園》卻是一部結構完整、有場景描寫、有人物形象描述和性格刻畫的小說。包玉珂翻譯了這些原始素材，並依據這些素材「編」——也就是創作了小說《上海——冒險家的樂園》。所以「編譯」者包玉珂，實際上是《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真正的作者。
至於提供《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一書創作素材的「某國領事館職員」究竟是誰，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這位「某國領事館職員」並非愛狄·密勒。如前所述，愛狄·密勒是《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一書中虛構的人物。
包玉珂在創作《上海——冒險家的樂園》時，是依據原始素材先寫成英文稿，再譯成中文稿，還是先寫出中文稿，再譯成英文？如果是後者，那就完全顛倒過來了，《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的中文版才是原創作品，英文版是依據中文版翻譯的。
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包玉珂在1936年寫出了《上海——冒險家的樂園》的中文稿，然後自己動手譯成英文，把英文稿寄紐約出版，而把中文稿交上海生活書店出版。
為什麼「躲在後面」？
像《上海——冒險家的樂園》那樣假託洋人之名「原著」，而真正的作者化身為「譯者」或者「編譯者」，在中國文壇中有過多次這樣的事例。這種假託之作，大都是內容尖銳、容易招致抨擊的作品，作者以洋人「原著」為擋箭牌，自己躲在後面盡情「編譯」！
包玉珂為什麼要躲在「愛狄·密勒著」後面進行「編譯」呢？
只要你讀過《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你就會明白，這本書深刻地揭露了那些「冒險家」們的斑斑劣跡，內中特別揭露了日本侵略者的種種醜行。出版這樣的書，在當時是冒著巨大政治風險的。尤其是英文版在紐約出版，更是容易招惹那些「冒險家」們的報復。
正因為這樣，《上海——冒險家的樂園》英文版只署「愛狄·密勒著」，而且註明愛狄·密勒是化名，叫那些報復者們找不到報復的對象，何況還註明這位化名愛狄·密勒的作者是一位外交官，意思是說有背景，不好惹。
也正因為這樣，1937年《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中文版最初只署「翻譯者：阿雪」。其中含義有二：第一，「阿雪」是個化名；第二，「阿雪」僅是「翻譯者」。
正因為這樣，1937年《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中文版出版之後，包玉珂不得不一度從上海躲往南京。
直到1956年《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中文版在上海再版，那時候雨過天晴，上海不再是「冒險家」們的「樂園」，所以「譯者」改為「編譯」，「阿雪」改為「包玉珂」。也就是說，包玉珂終於走上前台亮相了。不過，《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一直用「愛狄·密勒著」，1956年的《上海——冒險家的樂園》中文版也沿用這一慣例，包玉珂仍只能署「編譯」。
葉永烈重回「純文學」創作的重磅作品！
小說以今日的上海為背景，展現了都市年青一代的生活理想和生存狀態。文筆樸實厚重，人物形象豐滿，情節曲折跌宕。
全書以來自美國的三位男子與三位上海姑娘的異國婚戀為主線，透過不同人物的不同命運，折射出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的滄桑變遷與時代風貌。書中著力描寫了陰謀與愛情、善良與邪惡、宿命與抗爭。故事引人入勝，結局發人深省。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國學歷史文章精選 的精彩文章:※沈從文：民國爆款情書王子，傾其一生愛一人
※一本老相冊：述說民國上海無名女神綻放美麗一生
※一本老相冊：記錄了民國女神的一生，平淡幸福！
※一本老相冊: 訴說一位民國上海無名女神一生的美麗綻放
※民國奇葩：一妻十二妾
※七張老照片揭秘民國第一女殺手傳奇一生：曾創造多個「中國第一」
※民國第一毒舌錢鍾書，實力演繹熊孩子的一生
※民國第一奇女子呂碧城的傳奇人生
※袁世凱的絕色女秘書，民國第一才女，為何一生未嫁，成民國剩女？
※看民國大帥吳佩孚如何把日本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民國三峽記憶》：一個人 一條江
※民國第一公子：善書畫愛收藏喜唱曲，一生風流
※珍貴的一組老照片：民國「命懸一線」的江湖賣藝人！
※【好文】民國最窩囊的總統，孫中山卻稱讚他為「民國第一偉人
※你是人間四月天，民國才女林徽因的一生
※罕見民國老照片：一妻十二妾性福生活
※白崇禧：民國是一生的信仰
※三胞胎近照！永遠不看鏡頭的民國！網友：隱約感覺最後一張民咕像岳雲鵬的私生子
※民國第一師生戀，窮酸書生追富家小姐，校長鬍適撮合做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