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偷情文化史
本文由「佰子湾」(微信号:baiziwan2015)、奇遇电影刊载,原题《日本人妻偷情文化史》。作者:小耳。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未经允许请勿转载,如需转载请后台联系「佰子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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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人妻」这两个日本汉字,不少人便会直接联想到「不伦」,又或是其他更富官能色彩的想像。然而,这股力量不是莫名其妙就有的,欲知究竟,历史上自有答案!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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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莱夫人」,让人妻第一次沾上色气
《轻井泽夫人》(1982)
二战以前,「人妻」是被其他男人占有的女人,是被玷污的物件,毫无吸引力可言。人妻成为桃色符号,还得追溯到二战以后,而「她」第一次沾上色气,还要拜一个外来词所赐,那就是「夫人」(Lady)。
上世纪四年代,英国争议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在日本小众流传。故事中的查普莱夫人,不仅会主动勾搭丈夫以外的男性,还有着「不会推开男人的温柔」。一九五三年的一场审判,却意外地让「贵妇迷恋」走上大路。该书日文版出版社和翻译者被判「猥亵罪」,法庭甚至大费周章地定义了「猥亵」的标准,这相当于反过来暗示了「夫人」别有它意——日本公众第一次大面积意识到:人妻也能成为情慾的对象。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直到1995年才在日本解禁
查泰莱夫人在日本启迪了一系列以「夫人」命名的文艺作品,如「轻井泽夫人」、「螳螂夫人」、「镰仓夫人」。这些豪门贵妇全都住在高级住宅区,她们同时是资产阶级的女主人与劳动阶级的爱人。
《五月绿的螳螂夫人告白》(1975):这部电影将夫人比喻成母螳螂,交配之后有吃掉公螳螂的习性
与「猥亵罪」相反,另一条法律却鼓舞了「追求个人自由恋爱」的人妻们。一九四七年,战前的「通姦罪」被废除,女性偷腥不再违法,关于妻子失贞的作品终于腼腆地出现了。比如一九五一年上映的《武藏野夫人》,依然将「外遇」称作「通姦」。两个出轨的人妻,一个未遂而自杀,一个得逞而迷茫。尽管影片打出了宣传语「创造了战后男女的伦理观」,电影中的男女却被战前的伦理所打败。
《武藏野夫人》的名言:「如果不开心的人越来越多,道德就会改变。」
六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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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不再「徘徊」,开始人间「蒸发」
增村保造《妻之告白》(1961)
六年代开始,「通姦」这个词汇逐渐被弃用,男人带着现实感欣赏人妻的时代来临。
三岛由纪夫一九五七年的作品《美德的徘徊》,写的就是一个纯朴人妻的偷情故事。「徘徊」一词——既是礼数的扭捏,又有出墙的暧昧,一度成为六年代的流行语,甚至出现所谓的「徘徊连续剧」,供观赏的家庭主妇神游在成人的情慾当中。
《美德的徘徊》结尾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仓越夫人在信中恳求土屋:「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能够收到你最后一封信。」但她最后却将信撕了
同一时间,日本发生多起人妻「蒸发」事件,失踪的原因多半是外遇,「徘徊」已经无法满足这些人妻了。朝日电视台的《午间电视秀》原本是面对面解决夫妻争端的节目,却经常能看到寻找人妻的孤单丈夫独自上台。
《妻之告白》海报上被小三抚慰的若尾文子
与过去腼腆的人妻题材不同,「恶妻」作品也在这一时期面世。武野藤介的艳笑小说「人妻日记三部曲」,女主角奈美子就是个贪图享乐的积极人妻;而在导演增村保造的代表作《妻之告白》中,若尾文子饰演的彩子,就在三个人同时命悬一线时,隔断绳子,害死丈夫,保全了自己与情夫……
随丈夫一起坠崖——是美德;随情夫一起获救——是本能
七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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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地妻」改写了爱情片,拯救了电影业
若松孝二《墙中秘事》(1965)
所谓「团地」,是一九六五年前后集体规划、建造的大型社区住宅。高度经济发展的背景下,政府、房产商、企业三者合力,让老公沦为「社畜」,疲惫不堪,让妻子画地为牢,春心难耐。
「团地妻」这个名词,来自一九七一年「日活浪漫春画」(Roman Porno)的首部电影《团地妻:午后的情事》,可以说,刚一出现就被拖下了水。
《团地妻:午后的情事》(1971)
当时电视的发展,让电影公司深陷泥潭,日活电影公司为求救市,开始主打以男女情爱为主题的新作品,「团地妻」作为排头兵,创下了大卖座的纪录,捧红了原本就是团地妻的演员白川和子,更拯救了日活以及当时的电影业。
迷人表情中混合了倦怠感的白川和子,成为日本人对团地妻的初始印象
「日活人妻系列」乘势推出「小老婆」、「若妻」(少妇)、「新妻」(新婚妻子)等性感形象,让人妻从高不可攀的位置翩然而下,变得触手可及,而早前的「夫人」,早已泯然众(男)人。
「日活浪漫春画」以「妻」为卖点的粉红电影
并不只是电影给男人编织了夸张幻想,人妻的价值观也发生了大胆的变化。一九七年,日本电视台《午间天天秀》栏目,有个征集没有模特经验的女性拍摄稞体写真的单元,岂料应征者居高不下,「自愿稞体示人」的女性(多数是人妻)帮助这个单元办了五年之久。
「团地妻」与浪漫春画、「主妇稞体事件」三相叠加,让这三个字带给世间男子「是不是马上就能发展成男女关系」的幻想,深印在人们的脑海里。「浪漫春画」只火了十年(八年代被A·V蚕食),「团地妻」至今仍然是A·V封面上的常客。
《墙中秘事》是最早表达「团地妻」苦闷的电影——四面是墙,恰似「画地为牢」
八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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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妻子」,开启「复数恋爱」的先河
《给星期五的妻子》(1983)
战后的一段时间,涉及人妻的内容的媒体以电影、小说与杂志为主。然而到了这一时期,真实世界的人妻已经开始赶超文艺作品中的人妻。
一九八三年热播的《给星期五的妻子》成为一部里程碑式的电视剧,该片讲述了三个中上阶层家庭之间互相交流、互相出轨的故事。
《给星期五的妻子》:全剧充斥着泡沫经济时期富足而庸俗的气氛
「金妻」一词,首先源于「金曜日」(星期五),当时不少人妻患上「金曜病」(星期五抑郁症),担心即将来临的周末又要面对讨厌丈夫的焦虑情绪,于是追求在周五放纵身心;而丈夫在周五也很方便以应酬、消遣为由,不归家而去陪伴情妇(也是「金妻」)。另外,在日语里「金」跟「钱」同义,因此「金妻」也指代「为金钱而出轨的妻子」。一个「金」字,既包含了「复数恋爱」的多重可能,也解决了夫妻出轨的双重条件——「既有闲又有钱」。
「金妻沿线」地图
《给星期五的妻子》收到了非常高的社会评价,播放日(星期五)的晚十点,日本主妇们为了追看此剧,都会放下手中活,这段时间不接电话也成为了时尚。剧中取景的东急田园都市线,更被唤作「金妻沿线」。众多思想前卫的已婚与未婚男女付诸行动,纷纷搬迁到沿线的新兴住宅区,「周末情人」成为爱情市场的活跃力量。
受限地理位置的「沿线」社交,已经不能满足人妻的需求。当时还没有牛郎店,却出现了「学生牛郎」这一群体。全国各地的人妻会将「邀约信」,寄往大学周边被选为「学生牛郎联盟联络处」的咖啡厅,吸引学生与之「联谊」。
《主妇/齐藤京子(25岁)》(1982):A·V名导代代木忠推出奠定纪录片拍摄风格的「自亵」系列,最卖座的一部竟是人妻
在手机与电脑出现之前,固话成为人妻玩恋爱游戏的工具。一九八五年,新宿出现了日本第一家电话交友中心「东京十二频道」,很快大排长龙,其中也包括之后成为「电话交友漫画大师」的成田彰。
成田彰《极乐三味》(1995):他让人妻对于恋爱、性的积极态度普及开来
成田彰在工作室装设了一条热线,为来电的女性「解决性的烦恼」,并将真实的邂逅情景变成漫画版的纪实报道,据他所说,「有七成来电是人妻打来的,二十五六岁到三十多岁的最多。」
新宿歌舞伎町的电话交友中心如今依然活跃
九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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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的纯爱化与肉食化
森田芳光《失乐园》(1995)
日本经济泡沫爆破,企业终生雇佣制瓦解,令上班族疲于奔命。一方面,媒体着力给「不伦」贴上了「纯爱」的标签,发挥了心灵治愈的功用;另一方面,手机、网络等通讯工具的兴盛,进一步加剧人妻的肉食化。
泡沫经济的狂热气氛,培养了人妻精于穿着与化妆的意识,以及能与丈夫以外的男性恋爱的强烈自觉。另一方面,人妻们经过人生历练,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评价男子的眼光也变得温柔。这自然成了男性的避难所,可以在人妻面前放下硬汉的一面。
《失乐园》中,人妻凛子喜欢的久木,并不英俊自信有钱,反倒是公司权斗的失败者。然而正是这种不成熟的男性气质吸引了她。「我喜欢你那个似乎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凛子说:「你看起来似乎有点累,而且好像很落寞。」
最终,交欢状态下的两人服毒殉情,以实践「死也不分离」字面上的意思。似乎「不伦」才是纯粹地享受爱情,也才是真正的爱情。
小说大热之时,渡边淳一甚至发出「以不伦拯救日本经济」的狂言,因为不伦男女正如久木与凛子,经常会去昂贵的餐馆、旅馆幽会,并赠送对方高级的礼物。
泡温泉的凛子与久木
《失乐园》的结局是一张验尸报告书,同时期另一部佳作、林真理子的《禁果》却是一张出生证明书。外遇上瘾的人妻麻也子,在与丈夫离婚,与情夫结婚之后,生下了与另一名小三的「禁果」。
《禁果》(1996)中的名言:「外遇,只为了想尝尝看。虽然心里说不可以,身体却情不自禁。」
二年代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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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熟女 」发出「年轻不代表一切」的宣言
《昼颜:工作日下午3点的恋人们》(2014)
进入新千年,手机与网络的普及,让黄图唾手可得,导致多家出版社相继破产。二年代后期,吹捧「团地妻」、「四十岁人妻」、「美·熟·女」的成人杂志却十分兴盛,仿佛要将出版行业不景气的阴霾吹散一般。日剧中的「Aro For」(四十上下的都市女性)、「大人女子」等词汇大热,向世人发出「年轻不代表一切」的宣言。
《PENT- JAPAN》(2009年5月15日刊)吹捧「团地妻」;《周刊大众》(2008年11月18日刊)制作「四十岁特辑」
A·V业界也出现了「装年轻」的反向操作。女忧会在面试官面前报高年龄,片商也习惯在女忧的履历栏中填高年龄,甚至出现了热衷拍摄人妻、大龄女题材的导演日比野正明与溜池吾郎,颠覆了从前「大龄女=小众」的形象。
A·V导演熘池吾郎:「观众想像她们身后有各自的背景,然而眼前只有身为女人的她们,幻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最吸引人。」
东京电视台深夜节目《人妻温泉》(2001),每一集请来男星与穿上泳衣的「人妻」共浸温泉
人妻大举入侵出版、影视、特种行业,在交友网站中的存在感也愈来愈强烈。她们利用约会软件成为了「平日昼颜妻」(白天送丈夫出门工作后,而与其他男人坠入爱河中的主妇),利用3男3女的「集体相亲」(合コン)与其他男子「联谊」。
日剧《昼颜》中,总在下午去动物园约会的纱和与北野
这些交友方式中,禁忌度最高的不是「夺妻网站」(爱好人妻的男性社群),而是「献妻网站」(简称NTR)。这些「以献妻为乐」的丈夫们组成的社群,在网络上大鸣大放,诠释着「嫉妒是最美妙的前戏」这一精神。
谷崎润一郎晚年的杰作《键》:描述一名让妻子接近年轻男人,藉此得到性兴奋的半老男子。现实中的谷崎也曾曝出过「妻子让渡事件」的丑闻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开启了日本的人妻崇拜,而在战后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日本男子一个个竞相成为「被戴绿帽的查普莱」。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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