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又一篇科幻小說征服世界，劉慈欣之後，是郝景芳！

文史 04-27

去年夏天在美國煙霧裊繞的小鎮斯波坎見證了劉慈欣拿到世界科幻最高獎項雨果獎，我看著《三體》譯者劉宇昆代表劉慈欣上台領獎，心裡不由惦記著下一次——下一次中國作家站在上面會是什麼時候？

這道數學題不難算。中國科幻作家連續兩年拿到雨果獎的機率有20%。

繼劉慈欣後，中國科幻作家郝景芳將有機會憑藉她的優秀作品《北京摺疊》斬獲世界科幻雨果獎。有趣的是，在本報春節舉辦的科幻春晚接龍活動里，鬼使神差地我將她安排在了劉慈欣後面……

此次，《不存在日報》連夜採訪了郝景芳，並得到作者本人正經授權，將在明日刊登這篇中國科幻短中篇的傑作《北京摺疊》，以饗讀者。

從一開始我就在猶豫是不是要放出郝景芳的照片。理由，你們會懂。和這些年所有科幻圈的女作家一樣，照片永遠是一件尷尬事。普通長相會被議論，而容貌美麗的則會為之所累，人們的關注點會發生微妙的偏移。郝景芳顯然屬於後者。但她並不喜歡，也不需要這類關注的目光。

中國又一篇科幻小說征服世界，劉慈欣之後，是郝景芳！

她是驕傲的。你從她的站姿就可以看出，筆直挺拔，像山林里一根正在一點點向上生長的竹子，又像是天鵝。因為這樣的驕傲，你不會在太多的活動上看到她。尤其是在她從美國拿到經濟學博士歸過國後，更加低調。幾年下來，我只見過她寥寥數次。一次是朋友的山莊生日派對上，另一次就是2014年中國星雲獎大會。那年她的《北京摺疊》得到了中國星雲獎的銀獎。

寫作對她來說是一件純粹的事，容不下雜質，也不需要其他多餘經營。況且，她太忙了。

和中國大部分科幻作家一樣，寫作是她必須見縫插針的業餘工作。她的正職非常忙碌也非常重要，其中包括給總理寫信。沒錯，請按字面意思理解。據透露，在那封信里，她建議總理推動科幻周邊產業。

這些內容不太會出現其他報道。雖然認識好多年，點點滴滴對她有個模糊的印象，諸如新概念一等獎，清華物理專業，後又轉經濟學博士，但是以防萬一，又去百度搜索了一下她的名字，信息少得可憐。這個科幻作家對外的推廣慾望和她對生活的熱情成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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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回到卡戎》封面

她的好多事情你不會知道。她也不讓我說。所以我只好挑一些讓你們稍微感受一下。比如，2012年，她參加了英國戲劇營。

英國戲劇營是當初參加了田沁鑫導演舉辦的「新寫作計劃」選拔賽。在微博上看到消息，就寫了一個話劇劇本投稿，沒想到入圍了最後的十人名單。活動是和蘇格蘭國家劇院共同舉辦，由蘇格蘭的兩位年輕製片人到北京指導我們話劇寫作，訓練營最後的作業是交一個全新創作的劇本，十人中有六人入選到蘇格蘭參加第二輪劇本修改的培訓，最終有三個劇本進入實際演出。演出是作為蘇格蘭國家劇院的「啤酒、派和話劇」系列的一場，在格拉斯哥演了一周。

這個系列很有意思，是在當地一家由教堂改造的酒吧劇院，每天中午一場戲，都不長，不到一個小時時間，來的人買了票，可以吃一個餡餅，喝一杯啤酒，看一場話劇，下午接著上班，文藝工作兩不誤。這個系列滿受歡迎的，有時候當地人會排隊買票，看話劇已經滲入他們的日常血液。當時深深感覺，「生活苟且」與「詩和遠方」根本就不衝突，好的機制就兼顧雙方。很多現實矛盾，實際上還是我們的懶惰和缺乏改造生活的推動力。

這是採訪時她回答得最「精神」的一個問題。順便提一下，採訪時在凌晨五點進行的。關於小說的回答，你們馬上就會看到，但不用著急。

因為一個作者如何真正地熱愛生活本身，也許是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因為這樣她的想像才有更富足的燃料，足夠她跨越大洋，征服異國他鄉的讀者。也許假以時日，她會在另一個星球上也找到心愛的讀者。

中國又一篇科幻小說征服世界，劉慈欣之後，是郝景芳！

短篇小說集《星旅人》封面

正如死評論家兔子瞧所說，她的小說所要訴說的，是究竟何為生活？生活是被迫的，被塑造的，但也是可以選擇的和改變的。我相信這不單單是郝景芳這個中國科幻作家某一篇小說的核心，更是她所有小說的基石，是她的小說能被更多人讀懂欣賞的根本。

《不存在日報》主編糖匪與郝景芳的夜談

Q: 你的火星系列的敘事風格特徵顯著，用劉慈欣的評語來說就是「彩色夢境」。而在《北京摺疊》里，這種故事的血管里瀰漫著散文詩的漣漪的風格化消失了（兔子瞧的評論）。不單單是敘述風格變化，在故事設定上也更能感受到現實的重力。《北京摺疊》和你火星的風格有很大的變化，能不能看作一個轉折，什麼原因促成了這種轉變？

A: 我不覺得是明顯的轉折。確實有一些變化，早期的創作對畫面意象更在意，後期對人的內心衝突更在意。但是你若是問我有沒有轉折點，我會說沒有。我感興趣的問題、我想寫的內容、我喜歡的風格，從寫作第一天到現在都是連續的，沒有變。我想寫的是社會發展的可能性，我關心的是在不同的社會中的人如何生活。這兩點興趣是火星和摺疊所共同的，也是我未來寫作的核心。根據「可能性世界」不同，語言風格必然不同，但這不是階段性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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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流浪馬厄斯》封面

Q:創作《北京摺疊》的契機是什麼？寫作時，你是在落筆前就對故事有了一個大概的把握還是在創作過程中有了新的想法，偏離了原來的路線？

A: 創作的契機就是生活所見。以前我住在北京城鄉結合部，有時候會和樓下的人聊天，聊他們遠方的孩子，聊他們生病的隱憂。然後再幾個小時之後又進入另一個世界。我會覺得北京是幾個不同空間疊加在一起，就進行了更誇張的衍生。落筆的時候我就是知道整體梗概和結尾的。我寫的所有故事都要想清楚結尾再寫開頭。

對這個問題想再說兩句。我知道會有一些聲音是談論這個小說的政治性，當初BBS上也有人問我，你為什麼不寫民眾暴動的情節。我的回答是我不想寫。我所關心的真正內容不是政治，而是在這樣一個世界中，人如何思維和生存。

Q: 你在創作我報春晚接龍《宇宙盡頭的眼睛》時，是寫得最快的那個作者。寫《北京摺疊》用了多久？加上醞釀期和前期準備呢?

A:寫了大概三天吧。當時是在水木BBS上每天發一段，分成上中下發了三天。後來又改了改。加上醞釀和準備也許有一個月，但這個已經記不清了。

Q: 在駕馭不同篇幅的小說時你會有哪些不同的側重點？

A: 短篇一般單線，也只考慮如何開頭，如何結尾。長篇可以容納更多，就會從設計人物開始，然後分別設計他們的故事走向。

Q: 你的正式工作是什麼？作為妻子母親和一名忙碌的職業女性，如何還能兼顧寫作呢？怎樣安排時間的。而且你還有一個微信公共號，是關於教育的。在日常中，你會有意識地向孩子灌輸科幻類型的作品嗎？

A: 我的正式工作是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的研究員，從事宏觀經濟研究工作。寫作一直是業餘，見縫插針。小孩子睡覺的時候是最好的寫作時光。（後一個問題不想答，因為不想把科幻和教育這兩件事混在一起，也就是說，不想讓這兩部分讀者知道另一部分的存在。）

Q: 聽說你的長篇《生於1984》即將正式發行，這篇小說是在什麼時候創作的呢？是否願意大概和我們講講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在審查上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

A: 這部小說最初寫於2014年，後來在2015年初和2015年秋天又做過兩次全面修改，到11月正式定稿。

這是一個「自傳式小說」，加引號是因為它其實不是自傳小說，只是口吻上用了自傳式。它寫了一個普通女孩的成長經歷，她出生於1984年，小說寫了她大學畢業之後的一些事，而副線是她父親從1984年開始在世界各地的追尋。書里用了《1984》的一些語句，也有一點不明顯的內容關聯。

審查是遇到了一些麻煩，據說廣電總局審查，書號幾個月都沒有批下來。不清楚是什麼緣故。也許是其中涉及到一點歷史事件。但這本書並不是討論政治的書。還是那句話，我對政治並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始終是人心。

Q: 摺疊是什麼時候被翻譯到美國的，和譯者劉宇昆在翻譯過程中就哪些細節有過深入溝通？

A: 摺疊是2015年1月發表在一個電子雜誌上。宇昆給我很多幫助。他的稿子翻得很好，發給我看的時候，只是對其中一些詞句加以說明，說明他為何選用了一個更接近當地人理解習慣的語彙。這些方面我都接受了他的建議。一部小說在國外是否受到認可，與翻譯密切相關。這一點我非常感謝宇昆兄。（評論鏈接實在不知道了……）

中國又一篇科幻小說征服世界，劉慈欣之後，是郝景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