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工兵」肖福：記憶里的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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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老紅軍肖福講述記憶中的長征。
2016年4月的早晨，走進百歲老紅軍肖福的房間，他早在家人的陪護下穿好了最愛的綠軍裝，盡量挺直身子端坐在椅子上，頭頂帽子上的紅五星也在陽光折射下耀眼生輝。
這位曾以工兵身份親歷過中央蘇區第四、五次反「圍剿」和二萬五千里長征的紅軍老兵，雖然告別軍旅半個多世紀，但80多年前的那些枕戈待旦的烽火歲月，總悄悄地潛入他的腦海，讓他在夢中也高喊著「殺啊，同志們沖啊！」
湘江戰役
「不好啦，肖排長掉河裡了！」
1933年，年僅16歲的肖福為「報仇」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兩年前，身為紅色赤衛隊隊長的哥哥在家鄉福建長汀被捕遇害，14歲的肖福親眼目睹了母親為阻止敵人帶走哥哥，在家中被殺！一時間目睹兩位親人被害，肖福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懷著殺敵為母親和哥哥報仇的信念加入了革命的洪流。
1934年10月長征開始後，肖福已是中革軍委直屬工兵營爆破連的一名排長。 時隔80餘年，肖福依然清楚地記得工兵的職責，工兵是紅軍前進中的開路先鋒，要為部隊鋪平前進的道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奪船或扎竹排，漕渡部隊過河；一線部隊突破敵防線後，我們要在後面破壞敵人構築的工事、碉堡，截斷敵人追擊紅軍的通道……
肖福在長征途中最難忘的記憶之一，發生在湘江戰役中。「湘江戰役打的非常慘烈。」肖福說，渡過湘江的紅軍經歷了極度的疲勞和痛苦。作為工兵無論白天黑夜，都要執行保障任務，夜間還要隨部隊行軍。有一段，肖福實在疲勞至極，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可兩條腿還在走，經過一座橋時掉到了橋下，排里的戰友大叫：「不好了，肖排長掉到河裡了！」兩個戰士急忙下河把他托上來，繼續隨部隊前行。
搶渡烏江
砍竹結繩架竹筏橋渡天險！
油畫：搶渡烏江。
紅軍長征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進行，工兵的裝備非常簡陋，缺少戰鬥工程保障器材，只有動員指戰員就地取材，砍毛竹、破竹絲、捆紮竹排架浮橋。
堪稱紅軍第一代工兵的肖福說：「當工兵非常艱苦，其他戰士的衣服總有乾的時候，工兵因為要遇水架橋，即使在冬天衣服也經常是濕的。」
1935年1月，紅二師在烏江江界河搶渡時。天上敵機轟炸，前有阻敵後有追兵，紅軍工兵要在最短的時間架橋。沒有繩子，工兵們就把砍來的竹子劈成細絲，再擰成竹繩；沒有鐵錨，就用竹子編成竹籠子，裡面裝上石頭，再用竹繩系起來當錨用。經過30多個小時的奮戰，肖福所在的排和幹部團工兵終於趕在拂曉前將十幾隻竹筏捆紮好，偷偷地抬到河邊，又冒著敵人的炮火，在烏江上架起了一座200米的浮橋。
期間，由於烏江上游水流湍急，工兵用鐵鍬當滑板，使浮橋慢慢向對岸延伸，快要靠岸時，引來敵人猛烈攻擊。肖福帶著工兵戰士死死地拉住浮橋，身邊的戰友被擊中倒在烏江激流中…… 紅軍部隊未等浮橋固定，就湧上橋展開猛攻。當浮橋被敵人的飛機炸斷時，工兵戰士立即補上事先預備好的竹筏……
中央紅軍就此取得了搶渡烏江天險的勝利，後順利攻入遵義城。
四渡赤水
劉伯承親自指揮掩護工兵炸橋
長征四渡赤水線路圖。
遵義會議後，工兵營奉命整編為中革軍委直屬工兵連，韓連生任連長，肖福所在排也被編入。
為保證紅軍渡過赤水河，工兵連按照劉伯承總參謀長的指示，要在12小時內在赤水河上架起一座橋。
肖福和工兵戰士動員了10多條運鹽船按時架起浮橋。但敵人已經加強了長江沿岸防禦並步步緊逼，中革軍委決定暫緩北渡長江計劃。劉伯承指示：工兵連要確保中央縱隊及參戰部隊全部撤過赤水河，情況緊急時，把橋炸掉。
當最後一批參戰部隊撤過赤水河時，敵人的追擊部隊距工兵連僅1里多地了。劉伯承又親自指揮部隊掩護工兵炸橋。肖福隨韓連生去最危險的對岸爆破點，冒死點著了導火索，趕在敵人到達之前炸掉了浮橋。
四渡赤水後，中央紅軍主力迅速進軍雲南，滔滔金沙江又攔在面前。
搶渡金沙江
「我送毛主席順利渡江」
歷史上的搶渡金沙江。
為成功渡過金沙江，中革軍委組織了三個先遣突擊隊奔襲金沙江幾個渡口。
距離金沙江兩百多里路程時，肖福所在工兵連奉命隨幹部團先遣突擊隊晝夜急速挺進，一天一夜後到達南岸渡口，並迅速漕渡到北岸，俘虜了北岸守江敵人，一舉奪得7條船隻。
劉伯承指示：「紅軍的勝利就靠這7條船渡過金沙江！請工兵連好好愛護，並管理好漕渡！」
就這樣，工兵連整整承擔了7個晝夜的金沙江漕渡任務。戰士們實在太疲勞了，為了提神保證漕渡安全，戰士們集體創作了一首《渡江歌》。
百歲肖福動情地哼唱《渡江歌》。
80多年過去了，肖福依然清楚地記得歌詞和旋律。採訪中，這位百歲老人竟又動情地哼唱起了已經深刻在記憶中的旋律：
渡江歌
金沙江水綠又清噢，咆哮滾滾迎紅軍呀；
紅旗躍過金沙渡噢，艄公掌舵安全航啊。
英雄搖櫓穩靠岸哎，萬軍千馬渡大江啊；
紅軍哥兒前程奔呀，萬歲紅軍世銘揚哎；
萬歲紅軍世銘揚啊，嘿嘿世銘揚哎，世銘揚啊！
回憶渡江的7天7夜，最讓肖福激動難忘的是：「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8位中央領導都來了，是我和戰友們一起把他們送到了對岸。他們上岸後，還親切地向我們揮手。」
肖福還記得，當時毛澤東戴著一頂草帽，「看上去就像一名普通的機要員」。他還對肖福和戰友們說：「工兵同志，你們辛苦了，謝謝你們！希望你們再努把力，把中央紅軍全部安全漕渡過金沙江……」
中央紅軍贏得了巧渡金沙江天險的勝利，從此擺脫了國民黨幾十萬大軍的圍追堵截。
人物小傳
肖福，原名肖榮連，福建長汀人，1917年9月生，1931年參加紅色赤衛隊，1933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7年6月成為中共正式黨員。紅軍長征期間，肖福在中革軍委工兵營任班長、排長；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歷任工兵連長、團參謀長、工兵團長等職，解放後歷任華東軍區工兵指揮部副參謀長、工兵學校校務部長等職，1958年從部隊轉業後，任江蘇省交通廳副廳長，1982年離休。
作者：胡化奎 居法軍 練紅寧 金陵晚報 毛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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