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筆記77：劉秀的雲台二十八將

劉邦成就帝業，靠「漢初三傑」及陳平、曹參、樊噲、英布、彭越等文武精英的輔佐。

劉秀手下的這個團隊同樣了不起，劉秀的兒子漢明帝劉庄為了紀念這些大功臣，給他們都畫了像，敬奉於皇宮裡的雲台閣，史稱「雲台二十八將」，分別是：鄧禹、馬成、吳漢、王梁、賈復、陳俊、耿弇、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堅鐔、馮異、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萬修、蓋延、邳彤、銚期、劉植、耿純、臧宮、馬武、劉隆等。後來又加上四個：王常、李通、竇融、卓茂。

這些人的事迹不可能一一細說，只略舉幾例：

一是，鄧禹，列功臣之首。他是最早跟劉秀謀劃天下的人，劉秀稱帝時，拜鄧禹為大司徒，是最高的官階，當時他只有24歲。晚年的鄧禹教子有方，十三個兒子各有所長，全部為人嚴謹，不貪利，名滿天下。

二是，馮異。本是王莽朝的官員，昆陽之戰後，在一個叫巾車鄉的地方被劉秀抓住，他向劉秀哀求，只要放了自己，保證說服五個縣城歸降劉秀。劉秀把他放了，他也沒有食言。之後一直追隨劉秀，在劉秀被王郎追殺，饑寒交困的日子裡，馮異總能給劉秀找到一些好吃的。他為人謙退，每次打了勝仗，將領們都去跟劉秀邀功請賞，唯獨他在一邊大樹底下站著涼快，人稱「大樹將軍」。平時，除非交戰，他的隊伍都走在別的將領帶的隊伍後面，風頭都讓給別人。他能征善戰，帶兵平定了關中地區，坐鎮長安，成為一方諸侯。有人向劉秀進讒言：馮異威權至重，老百姓稱其為「漢中王」，只知有他不知有您了。劉秀不以為意。馮異回來朝見，劉秀賜珍寶、錢帛，講：當年的麥飯、豆粥之情，我永不忘懷！馮異答：那都是小臣應該做的，小臣倒是希望您不要忘記當年那份艱難，而小臣也不敢忘記您的巾車之恩。

三是，耿弇。要是沒有他搬來上谷漁陽突騎部隊，劉秀很難打敗王郎，更談不上以後的事。耿弇最精彩的軍事生涯是，主動請纓打敗山東軍閥張步。劉秀盛讚他：

有志者事競成！

比當年韓信平齊還要了不起。戰鬥中，耿弇被流箭射中大腿，他怕動搖軍心，悄悄用匕首把箭桿削去，接著打。不過，戰局不利。於是，劉秀親率大軍趕來助戰，將士們勸耿弇先休整一下，等劉秀到了再出戰。耿弇講，皇帝要來了，作為臣子應當殺牛倒酒大擺酒宴歡迎，哪能把強敵留給皇帝自己收拾呢？於是，出兵大戰，大敗張步。等劉秀來了，真就只剩下喝慶功酒了。整個戰役，耿弇平了四十六個郡，屠城三百，沒有敗績。後來，耿家兄弟六人和父親耿況都是漢朝高官。

四是，吳漢。耿弇搬來的突騎部隊有一位首領就是吳漢。吳漢看上去是個粗人，不善言辭，沒有才情，實際深沉厚重，智略不凡。劉秀起初沒注意到他，經鄧禹多次舉薦，才發現吳漢厲害。劉秀嘗到用突騎的甜頭，當時幽州下轄的十個郡都還有若干突騎部隊，便派吳漢持節去徵調。幽州的長官苗曾暗地授意各郡守不要聽命於劉秀，不過，面子上還要過得去，親自來迎接吳漢。一見面，吳漢二話不說，就把苗曾給斬了，郡守們全嚇尿了，幽州突騎成功調回。劉秀稱帝時，拜吳漢為大司馬，相當於三軍總司令。這麼大的官，照樣衝鋒陷陣，打了無數硬仗、大仗，也受過無數傷。每次遭遇失利，別人都慌亂，他則意氣自若，鼓勵士卒。每次跟劉秀出征，劉秀不睡，他從不休息，隨時待命。不打仗時，他則天天練兵備戰，上午接到出征任務，下午就在路上了。劉秀贊其：

吳公差強人意，隱若一敵國矣！

威重如一敵國。公元44年，吳漢病逝，葬禮參照霍光當年的規格。臨死前，劉秀問他有什麼想說的，答：我傻，沒知識，只希望陛下不要輕意赦免有罪之人。

五是，寇恂。只舉他一個例子吧。隗囂手下大將高峻固守城池，耿弇圍了一年，也打不下來。於是劉秀親征，並派寇恂先行帶兵去招降。高峻派軍師皇甫文出城，到寇恂營中會面。這個皇甫文一幅義正辭嚴、頑抗到底的樣子，寇恂怒了，要殺了他。旁邊將領們趕緊勸：高峻這麼難打，您把他的軍師給殺了，豈不正好激怒他，他不就更不投降了嗎？寇恂不聽，真就把皇甫文殺了，然後讓其副手給高峻帶話回去：軍師無禮，被我斬了，你要投降就抓緊投降，不想投降就固守吧！結果，高峻當天就投降了。將領們理解不了，寇恂解釋：這個皇甫文是給高峻拿主意的心腹軍師，高峻不投降，都是他在出主意。殺了他，高峻也就沒有繼續頑抗的主心骨了。

六是，竇融。本來也是一方軍閥，在魏囂地盤的西邊，控制今天的蘭州、敦煌一帶。魏囂曾想拉他一起反劉秀，他最終幫劉秀滅了魏囂。後來，被劉秀拜為大司空，官爵在很多大功臣之上。但心裡一直很緊張，數次要辭去官爵和封地，並對劉秀講：我五十三了，只有一個小兒子十歲了，資質愚笨，我只教他四書五經之類正道的書，從來也不讓他接觸天文、圖讖之類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東西，我也不指望他承襲爵位封地或者有什麼才能作為，只求他做個尋常百姓。劉秀一笑，讓他寬心。最終，竇融七十多歲善終。

七是，賈復。打仗不要命，劉秀長期留其在身邊，所以沒有獨當一面的軍功，但深得信任。後期劉秀治理天下，不用功臣，唯有鄧禹和賈復能夠參政。

還有一個更加了不起的人物，漢明帝因為他是「椒房之親」沒有列入。椒房是當時皇后住的宮殿名，這個椒房之親就是漢明帝皇后的父親--馬援。另設單篇。

最後，還有兩個關於婚姻的小故事，都是關於劉秀的大臣的，也加在這裡吧。

一個是這樣的：

鮑永和馮衍是更始帝手下兩個大將軍，對劉秀的抵抗非常堅決頑固，直到聽說劉玄已被赤眉軍俘虜之後，才向劉秀投降。之後，鮑永得到劉秀的重用，而馮衍則靠邊站了。鮑永便安慰馮衍：當年項羽手下的季布差點沒打死劉邦，後來卻被劉邦重賞；丁固背著項羽放過劉邦一條生路，後來卻被劉邦殺了。劉秀肯定也是這樣的明主，早晚會重用你的。馮衍答：道理確實如此啊。就像有個小故事講的，有人調戲鄰居的大老婆，被罵了出來；調戲鄰居的小老婆，則得手了。後來，鄰居死了。這人娶了大老婆，卻沒娶小老婆。為什麼呢？因為「在人慾其報我，在我欲其罵人也」，別人的老婆越風騷越好，自己的老婆越老實越好。天命難知，人道易守，我當好了那個「罵人的大老婆」，算是守道之臣，別的不在乎。

另一個是這樣的：

劉秀的姐姐湖陽公主死了老公，劉秀想再給她新找個。就讓姐姐參加自己的朝會，讓她自己在這幫文臣武將中物色。湖陽公主對大司空宋弘一見傾心，覺得他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劉秀知道宋弘有老婆，也不好意思找宋弘直說，有次就讓大姐在屏風後面悄悄聽著，自己把宋弘找來閑說話。劉秀假裝不經意地問宋弘：俗話講，「貴易交，富易妻」，這應當也是人之常情吧？宋弘答：我不這樣看，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宋弘告退，劉秀瞅著大姐說：死心吧，這事沒戲。

按：這其實是《谷園講通鑒》的文字初稿，也算是個提綱，後來決定做成視頻脫口秀節目，稿子只好全部重寫。乾脆發上來與大家交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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