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可以燒光嗎？
人類學會使用火，是一個偉大的技術進步，從此離開了茹毛飲血，走向文明。火，對於人類來說，往往象徵著光明和進步。「火種」一詞，常常讓人心生敬畏：文明的火種，革命的火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事情的另一面是，火又常常被用來毀滅文明。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焚書坑儒。公元前213年，博士淳于越向秦始皇建議重新採用分封制，認為辦事情不依照古法而行，從來沒聽說可以成功的。丞相李斯反駁說，五帝、三代的統治術各有特色，不相重複沿襲，都治理得很好，這是因為時代變化了。這些愚蠢的儒生哪裡懂得這些？他們只知道以古非今，惑亂百姓。
秦始皇引發焚書坑儒
李斯的這些話，還是不乏見地的。但是他接著建議，這些搞私學的，自成黨羽，街談巷議，是社會的不和諧因素，應該全部禁絕。史書只留下秦國自己的，其餘國家的史書全部燒掉。除了專職研究古籍的博士，其餘家裡敢藏有《詩》、《書》、百家語的人，都得把書送到公家燒掉。誰敢在話語中提到《詩》、《書》，就棄市（在鬧市執行死刑，屍體拋棄示眾）。以古非今者，夷滅三族。如果有官吏知情，卻不舉報者，與其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臉上刺墨字去修城守城）。留下不燒的，只剩下醫藥、卜筮、種樹等幾種書。如果有人想要學法令，直接以吏為師就行了。
秦始皇大手一揮：說得好，燒！熊熊大火在整個帝國境內燃起，無數古籍在火中噼噼啪啪地哀號，變成一堆堆冒著青煙的白灰。
又有些讀書人、方士在私底下議論秦始皇，認為他專權獨斷，樂以刑殺立威，不是一個好的統治者。秦始皇聽說有人誹謗自己，大怒，活埋諸生460多人。其餘僥倖活命的，也被流放邊疆。
按照秦始皇的想法，恨不得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認識字、會思考才好。別的人最好都是沒有思想的機器，只管執行他的命令，為他做牛做馬就可以了。他以為焚書坑儒，就再也沒有人敢給他提各種討厭的意見，國家就剩下他一個腦袋想問題，意識形態空前統一，這樣秦的統治就可以順順噹噹地延綿萬世了。沒想到，「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老百姓不堪忍受秦的暴政，揭竿而起了。陳勝、吳廣是目不識丁的農民，劉邦、項羽也不太讀書，但是他們卻帶領沉默已久的人民站了起來，用暴力推翻了秦的統治。喜歡玩火的秦朝統治者，最終卻葬送在百姓的怒火之中。管控思想並沒有什麼用，沒有思想的人照樣可以滅亡統治者。相對來說，那些讀書人，反倒是沒有那麼大威力。如果秦朝統治者多聽聽他們的意見，未必就會那麼快亡國。
劉邦進入咸陽後，他手下諸將都去搶金銀財寶，只有蕭何機靈，把秦朝丞相御史的律令圖書都收了。他是宰相之才，關心的是怎麼保存、學習秦朝的全部統治制度，為以後建國打好基礎。至於在秦皇家圖書館裡保存的其他典籍，他不太關注。說到底，蕭何只是一個刀筆吏，不是讀書人，對於文化的傳承，他並沒有多少概念。後來項羽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了秦都咸陽，一把火把秦宮室燒了個一乾二淨，火三月不滅。這一下子，沒有毀於焚書坑儒的秦朝官方藏書，就又被毀得差不多了。
秦始皇、項羽這兩把火，幾乎燒光了千百年來書寫在竹帛上的光榮與夢想，摧毀了整個中國上古文獻的傳承。秦始皇玩火，是因為壞。項羽玩火，是因為蠢。但是在這兩個人的眼中，文化都是不重要的。文化是頑強的，但又是脆弱的，它的傳承，需要載體，尤其重要的就是書籍。再堅硬的簡牘，也經不起大火一炬。
西漢建立之後，又拖了11年，直到惠帝四年（公元前191年），才宣布廢除秦始皇焚書時頒布的《挾書律》，擁有書籍，才重新變得合法。這個舉措，幸好還來得不算太遲，因為那些能夠背誦經典的人還沒有都死絕。《漢書·藝文志》說：「《詩》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詩經》靠口頭傳誦，基本上完整保存了下來。《易經》因為屬於算命的書，在秦時不屬於被燒之列，也保留了下來。但並不是所有書籍都如此幸運。比如《尚書》，懂得它的人到漢代初年，就只剩下一個濟南伏生，他是秦朝的博士，所以可以保住自己研習的《尚書》不燒。在秦末的戰亂中，他把《尚書》藏在家裡的牆壁中，然後逃亡。等到戰亂平息，他再回來找書，已經殘缺不全，丟了幾十篇，就只能以剩下的二十九篇教於齊魯間。
能夠重新恢復的書籍，大概都是以上三種情況之一。另外的許多書，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了。我們失去的最大的一塊，就是戰國時代各諸侯國的史書。它們被燒得比較徹底，唯一可能完整保留的方法就是埋藏於地下，主要是古墓中。正因為戰國史料被秦始皇大面積焚毀，我們今天研究戰國史，困難重重。反倒是年代更早的春秋歷史，因為有《春秋》和三傳，尤其是《左傳》的存在，顯得脈絡更加清晰。
建議燒書的李斯完蛋了，我覺得不可惜，他活該。燒書的秦朝完蛋了，我覺得不可惜，它活該。燒房子順帶著毀了許多書的項羽完蛋了，我也覺得不可惜，他活該。我只是心疼那些被燒掉的書。它們凝聚了我們祖先最聰明的一部分人的辛勤和智慧，伴隨著古中國走過了漫長的路，數百年之功，卻毀於一旦，造成了我們知識上永遠也無法彌補的空缺。
今天，當我們手捧著那些經歷了千百年的自然淘汰和戰火刀光浩劫的書籍，悠然吸取其中的知識和智慧，品味其中的教益和樂趣時，應該感到幸運，應該感謝這些書籍的作者、傳寫者、注釋者、講授者、研習者，以及冒著生命危險的保護者。文明的傳承延續，並不是理所當然的，需要每個人的挺身而出，細心呵護。讀書、愛書、護書，責任在於你我。傳播知識的火種，對秦火說再見。（文/趙孟）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京報網-北京晚報 的精彩文章:※書可以燒光嗎
※有了這個「神器」，你就知道是什麼電器把你的錢都「燒光」了！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就你落伍了么？
※她路過，並燒光你的房子
※歷史罕見珍貴老照片！帶你回到當年殺光 搶光 燒光的慘烈歲月里！
※頭髮開叉起毛？看我一把火燒光它！手殘黨的奇葩秀髮護理技巧！
※楊戩擒了猴哥還一把火燒光花果山，孫悟空為什麼還認他當朋友？
※烈火燒光了母鵝的尾巴它卻沒走，眾人在它的身下找到了原因！
※殺光，燒光，搶光，歷史上這位屠城將領太瘋狂
※「惹火」婚紗照很危險：有些材質遇火瞬間燒光易致燒傷
※樂視手機敗走印度：在營銷上就把錢給燒光了
※堅持吃這幾樣食物助你「燒光」脂肪 瘦身就是這麼簡單
※堅持吃這幾樣食物助你「燒光」脂肪 瘦身就是這麼簡單
※用小小煉獄火燒光一切 你才能夠活下來
※小偷火燒ATM機偷錢 結果把錢全燒光了
※三隻邊牧，奔跑著把樹種子撒播在被大火燒光的燎原，為人們帶去了生機和希望，你們真棒！
※今日特惠：用《小小煉獄火》燒光一切，你才能夠活下來
※老公一走就是五年，他帶百萬存款回家，我卻決定燒光他的錢！
※歷史殘暴之最：皇帝為了吟詩，大火燒光一座城，足足燒了一星期！
※人生不能重來，我為自己做回主！只因渾身是傷處境艱難，父母照片全被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