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記者探秘廈門怪異職業「死伴」（虛構寫作）
他名叫陳琪。在軟體園上班，做的是平面設計的工作。老家是南平。
他把那個陪伴將死之人度過最後一段時光的職業當作——「死伴」。
來自廈門某媒體記者的虛擬採訪日記，微傳訊受權轉載，請勿當真。
陳琪說，有時候那些人在將死之時，會告訴他他們的感受……
1. 做社會新聞記者那一年的清明節前，我發現條線索：
「誰想要在死前尋找一個人陪聊，可以找我。收費：1000元」
做社會新聞記者時，有一天晚上，我記得是清明節前，我再次登上那個論壇，無意間發現了這麼一條線索：
「如果誰想要在死前尋找一個人陪聊，可以找我。收費：1000元。」
這條帖子很短，內容雖然驚悚，但關注的人卻不多。
看下面的留言，發帖者常被當作是精神有問題的人。
「LZ（樓主）傻X，想錢想瘋了吧，這是哪門子行當，別忽悠了。」
「要死的人誰還會找人聊天，邏輯不通。」
「LZ，我明天要死了，你快來陪我一晚。」
……
出於強烈的好奇心，我加了對方的QQ。
已經是晚上11：00了，對方還沒睡，很快就通過我的好友邀請。
我說：「我看到你在XX論壇上的留言了。是真的嗎？」
他說：「如假包換。」
我說：「最近有接到生意嗎？」
他說：「你找我什麼事？」
我說：「我是記者，我只是好奇。」
他倒是沒反感我的身份。
對於我的直截了當，他也很直接。
「我這裡沒有你要的線索。」他說：「實話告訴你吧，做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見光。我不想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我說：「有時間能見面聊嗎？我不一定把你寫進報道。」
頓了一下，我接著說：「其實，我也有一些故事要告訴你。相信你會感興趣的。這樣，我們互不相欠。」
他沉思了一會後，終於說：「好的。」
2. 他喜歡的那女生，死於20歲那年,福州人
他剛走幾步，身後就響起「撲通」水聲，女孩跳進了水庫
我們選了一個周末的晚上見面。
地點就在瑞景商業廣場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店。
那天天氣不錯，清明節還沒到，但不冷。
咖啡館也是我喜歡的風格。於是我想，這次聊天的開局挺順利。
他如約而至，我則遲到了幾分鐘。
他就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年紀看上去不大，應該只有20幾歲。一張娃娃臉。穿黑色的外套。頭髮不長，正專心致志地喝著奶茶。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那特殊的「職業」，我很可能會把他和店裡的其他客人混淆。
我跟他打了招呼，遞給他一張名片。
他看了一眼，就放在一邊。接著，我們開始聊天。
他名叫陳琪。在軟體園上班，做的是平面設計的工作。
3年前，他從福州的大學畢業，到廈門工作。老家是南平。
他把那個陪伴將死之人度過最後一段時光的職業當作「死伴」。
我說：「你有正常的職業，為什麼想到要做『死伴』？」
他說：「因為我的初戀。」
「你初戀？」
說是初戀，其實是暗戀。
他喜歡的那女生，死於20歲那年。是他在大學時候認識的。
那女孩是福州人。她家原先很有錢，父親做進出口貿易，生意做得很大，房產十幾處。
在她16歲那年，她母親得了重病。為了治療，全家把生意都挺了，國內國外醫院到處跑，醫療費總共花費了上千萬元。
但最終，她母親還是沒能治癒。後來，父親又娶了新的妻子。
她可能從小就有抑鬱的癥狀。只是後來，隨著這一系列變故，變得愈加明顯。
醫學中，有個名詞是「被害妄想症」，說的就是這個女孩的癥狀。
她成績很好，但性格很敏感，時時處於恐懼狀態。
她長得很漂亮。學校里，追她的男孩子可以排長隊。但她一個也沒接受。她總覺得那些男孩要強姦她。每次都躲得很遠。她也不愛跟女孩子交往。
有一回晚上，陳琪接到她電話時，她正在跟宿舍的一個女生吵架。
她懷疑她們在她的水杯里下毒，要害她。據說後來她們還動手了，鬧得很嚴重。
直到輔導員叫來警察，證明那水杯沒問題後，她才罷休。
從那之後，她在學校的處境就更糟糕了。
別人都以為她得了精神病。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以前追她的男孩子，也全部遠離她。
但只有陳琪陪在她身邊。
有一天，那女孩對陳琪說：「跟你在一起，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你會讓我心安。」
那天，她心情難得好，叫他陪她一起去學校後山上的水庫邊玩。他們一起騎自行車，他給她講笑話。她笑得很開心。她說：「陳琪，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東西，能讓人鼓起勇氣，做自己最害怕做而不敢做的事。跟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這幾天謝謝你。」
接著她說：「陳琪，你能幫我去那邊的小賣部買瓶水嗎？我口有點渴了。」
他剛走幾步，就聽到她在身後傳來一聲：「謝謝你，陳琪。」
接著，就響起了「撲通」的水聲。
那女孩跳進了水庫。
他不會游泳，趕緊跑去附近找人來救她，但太晚了。
救上來的時候，那女孩已經死了。
3.衛生間的水漫出來，他趕緊跑過去敲門。
沒人應答。他撞開門，男孩躺在魚缸，右手的傷口已經泡得發白
讓陳琪有做「死伴」的念頭，那女孩並非起點。
陳琪說，其實，從他小時候，就有這種「能力」了。
他還在讀中學的時候，有一個晚上，他下了晚自習，要回家。
正在停車棚取自行車時，一個男生攔住了他。
他沒見過那男生。但那男生說：「我認識你。」——他是隔壁班級的。
陳琪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這麼晚，我要回家了。」
那男生說：「你陪我打會兒籃球吧。」
陳琪說：「太晚了，能不能改天？」
但那男孩不依不饒，陳琪一下子又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好答應了他。
他們在籃球場上打了一個多小時的籃球，酣暢淋漓。兩人都很放鬆。
後來那男孩從包里拿出兩聽啤酒，遞了一聽給陳琪。
「很高興認識你。」他滿頭大汗，笑著看著陳琪。
後來那男孩提出要陳琪送他回家。那男孩說的地址離陳琪家不遠。他就答應了。
到了那男孩家時，陳琪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們坐在一起看電視。繼續喝啤酒。
那男孩還點了外賣。電視里放的是NBA的籃球賽。他們看得很開心。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陳琪抬頭一看時間，都12點了。他家人肯定擔心了。
他提出該回家了。
那男孩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你先等一下，我去一下衛生間，等下送你下樓。」
陳琪繼續看電視。但那男孩一直沒有出來。
他等了很久，終於看到衛生間的水漫出來。
他趕緊跑過去敲門。沒人應答。他嚇死了，去撞門。
打開門的那一霎那，那男孩躺在魚缸里，右手的傷口已經泡得發白。血還在不斷地流。
他突然想起那男孩去衛生間時說的最後一句話：「謝謝你，我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4.首先會感到疼痛，但一閃而過
隨後會發覺自己懸浮在一個黑暗的維度中
陳琪還跟說了其他幾個案例。
我不知道那些案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死人永遠無法回饋意見。
有一瞬間，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個叫陳琪的男孩其實並不存在。他或許是另一個人，在跟我說著我不知道的甚至頗為離奇的事。
但陳琪就真實地坐在我眼前，專心地喝著那杯奶茶。
我沒有去問他那些故事的真實性。我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些想自殺的人願意跟你在一起？」
他說：「瀕臨死亡，或者想自殺的人，在那一段時間裡應該是充滿恐懼感的吧，尤其是最後關頭的軟弱和退縮，是很常見的。我想，我的作用，就是能讓他們安心地採取行動。」
做了幾回「死伴」，陳琪說，有時候那些人在將死之時，會告訴他他們的感受。
有人說，「瀕死體驗」的初期，會有一種平和安詳、令人愉悅的感受。
首先會感到疼痛，但這種疼痛感一閃而過，隨後，會發覺自己懸浮在一個黑暗的維度中。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最舒服的感覺將他包圍。
也有人說，在「瀕死」或者「死亡」時，會有奇怪的聲音飄然而至。
一位年輕女子曾對他說，她聽到了一種類似樂曲的調子，那是一種美妙的曲調。
我問陳琪：「你陪伴過的那些將死之人，有沒有被救活的？」
他說：「也是有的。」
那些被救過來的人，會產生很多幻想。有時候甚至有許多奇怪的「體驗」。
一個落水的男人曾對陳琪回憶說，他感覺自己脫離了身體，獨自處在一個空間中，彷彿自己是一片羽毛。
有一名女子說，她試著跟周圍的人說話，但是沒人能聽到。
也有人說，那段時間裡，他曾不停地出入自己的肉體。
我說：「陳琪，你的人生體驗太特別了，特別到我如果說出去，肯定沒幾個人會相信。」
陳琪笑了笑說：「我能理解。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我喝了一杯咖啡，換了一個話題：「以後，如果你接到了新的單子，請記得叫上我一起。我想親身見證那個過程。」
陳琪說：「沒問題，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必須躲在旁邊，不能出現。」
5.M長得很白，很漂亮。比女孩子還要漂亮。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M會突然跳下去
一個星期後，陳琪給我發簡訊，已經有人約他了。
約他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叫M。
M說，他被周圍的人發現了自己是個同性戀。
於是，朋友們都跟他絕交，甚至還拚命嘲笑他。
父母也把他當作變態來看待。
那段時間，他生不如死。
他想過尋死。但是又害怕。前段時間，他恰好他在網上看到陳琪的帖子，就約他出來。
陳琪把這些告訴我的時候，我決定跟著去見面。
見面地點是在那棟廈門知名的星級酒店。頂樓是餐廳。是那男孩提出來的。
我跟在陳琪後面，喬裝成陌生人。
因為陳琪說，那些想自殺的人往往都很敏感。他不想見過與他無關的人。
M長得很白，很漂亮。比女孩子還要漂亮。
他才19歲。明年要高考了。但他顯然已經沒心思高考。
跟他來的還有另一個男孩。比他年紀大一點。M略帶害羞地介紹說，那是他男朋友。
這頓飯他們吃得很開心。席間，那男孩與他男朋友的手緊緊握著。男孩表情甜蜜。看不出要自殺的傾向。
吃過晚飯，他們趴在那窗邊。M點起一根煙，遞給他男朋友以及陳琪各一根。
他們就在那裡抽。酒店對面是海。海的中間是鼓浪嶼。對面是海滄。夜間燈火閃爍。畫面很美。
「從這裡往那邊看，真是漂亮啊。」M說，他的手始終牽著他男朋友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會覺得，M會突然從這裡跳下去。
陳琪沒說什麼，抽完一根煙後，又點起了令一根煙。
「其實，你們倆是想殉情對不對？」陳琪終於問。
他們不說話。
「你們準備怎麼做我不介意。」陳琪說，「反正按照老規矩，錢要給雙份。」
他們依舊不說話。
陳琪不看他們，又吸了一口煙，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們準備好赴死了嗎？死其實是很痛苦的。我接觸過那麼多人，他們有的人選擇割腕，有的選擇跳樓，有的選擇煤氣……」
他慢悠悠地說著這些事情，M和他男朋友的臉越來越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M一邊說，一邊開始打哆嗦。
「要不，你們再考慮一下吧。我只賺該賺的錢。」陳琪說。
6.那對戀人最後沒有死。
他們後來借故上廁所，悄悄溜走了
我第一次跟隨陳琪想見證他當「死伴」的過程就這樣泡湯了。
那對戀人最後沒有死。他們後來借故上廁所，悄悄溜走了。當然，餐費已經結了。
陳琪一邊抽煙，一邊點了手中的鈔票。
是用紅包裝的。2000元。
陳琪說：「這錢，我不能收，以後會還給他們。」
我說：「陳琪，之前你有碰到過類似的事情嗎？——想死的人臨陣脫逃。」
陳琪說：「當然有。這世界上的人多數還是貪生怕死，很軟弱的。」
他接著又說：「死其實是沒那麼容易的。」
吃過飯，我與陳琪一同下樓。準備各自回家。
在酒店門口，陳琪突然說：「你現在要回家？」
我說：「是的。」
他說：「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我說：「為什麼？」
他笑了笑說：「我的故事說完了，該輪到你了。」
我說：「我說什麼？」
他說：「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你也有故事告訴我嗎？你希望我們兩不相欠。」
我看著他，大概有幾秒鐘吧。
突然，我就笑了。
我說：「如果你有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
聲明：本文受權轉載自「兩岸文創」（id：a360001），原標題為《這男孩的職業太特殊，竟是陪死人度過最後一段時光》，微傳訊在轉載時略有刪節。感謝作者葉子申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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