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月光》
(一)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静谧的星空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她白白胖胖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她笑眯眯地注视着红尘世间，投向人间温柔的目光。远处，偶尔，有几声狗叫的声音，草丛里，各种昆虫们也不甘寂寞地施展着绝技，吹拉弹唱，仿佛在开一场旷世空前的音乐会。
阿呆轻轻猫着腰，手臂里紧紧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他两眼里发出快乐的光芒。他抹了一把挂在脸上的清鼻涕，用鼻子使劲地吸了一下，带着婴儿般的笑容悄悄走到一座庙门前，轻轻推开了月亮泉庙的大门。阿呆伸进脑袋四下张望，庙里没有人，只有树枝的影子摇曳着，老尼姑早就睡下了。阿呆轻手轻脚走到月亮泉井边，将纸包放在井台上，阿呆对着天上的月亮咧开豁豁嘴笑了。
阿呆摸着纸包，心里很是得意。晚上，阿呆看到一位外地人来找阿爸，那外地人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和阿爸拉近乎，让人听得真别扭。阿呆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只听到外地人一个劲说想要承包什么土地之类的，而阿爸只是摇头。阿呆知道村里人都叫阿爸是村长，好多人都对阿爸笑眯眯的。后来，阿呆偷偷从窗户里看到，那外地人把一个大纸包塞到阿爸的手里，阿爸推让了一下，就收下了。然后阿爸又点头了，那外地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呆有些不明白，那纸包里一定是好吃的点心，要不然，阿爸会把纸包藏到衣柜的最下面。想到这，阿呆的眼里放出光彩来。
阿呆自生下来就智力低下，还是兔唇，农村人都叫豁豁嘴，阿呆两岁的时候做了兔唇缝补手术，可还是说话漏气。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都十二岁的人了，连个字都不认得。成天就拖着两行清鼻涕，跟在村里六、七岁的孩子们后面疯跑，追鸡撵狗，搞得鸡飞狗跳的。村里人都叫他阿呆，名字反而没人记得了。有调皮的孩子逗阿呆，把狗屎蛋用糖纸包了，递给阿呆：「这是奶糖，想吃不，叫爷，就给你。」阿呆傻傻地叫了一声：「爷，我要吃糖。」孩子们哄笑着跑了，阿呆从地上拾起「糖」就往嘴里塞，旁边的老大爷看不过眼，一把打掉阿呆手中的「糖」，直骂那几个不着调的野孩子，一边叹口气说：「唉，你阿爸那么精明能干，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傻儿子啊！快回家吧，大爷给你买糖吃。」阿呆手舞足蹈地跟在大爷后面，大爷给阿呆买了糖，阿呆欢天喜地的使劲吸着糖块，口水流了一胸膛。
温暖的太阳下，阿呆懒洋洋地蹲在村口小商店墙边，旁边还有自家的黄狗，他们天天来小商店，如同小商店里的两块招牌，远远望去，就像两座雕像。黄狗躺在地上打瞌睡，阿呆嘴里含着糖，眼睛直直盯着树枝上的小鸟。阿呆瞪着一对斗鸡眼，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如同定了法术一样。小商店就在月亮泉村口，从村外回来的人们，都会给阿呆打声招呼：「傻子娃，又在想媳妇了吧！」阿呆这才不看鸟了，傻乎乎指着黄狗说：「我媳妇就是它，它可好了，可听我的话呢。」人们哄然一笑，快带着媳妇回家吧，我的傻子娃啊！阿呆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带着黄狗往回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呆就成了村里人们的开心果。
阿呆的阿爸，脑袋好使，人聪明、能干，是村里最早富起来的人家。阿爸一提起来阿呆就头疼，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生了个傻儿子，阿爸脸上也没有光彩。这几年，阿爸当了村长，阿呆的母亲又生了一胎智力正常的孩子，阿爸这才腰杆又直了起来，见人脸上也有笑容了。
此时，阿呆紧紧抱着大纸包，心里可高兴了，刚才偷偷跑出来的镜头又在眼前闪过。阿呆心想，阿爸一定是把好吃的藏起来了，不让我吃。睡在炕上，他的眼前老是晃着那些香喷喷的点心，还有白花花的奶糖。嘴里的口水又流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看，夜深了，阿爸去打麻将了还没回来，阿妈和弟弟都睡着了。阿呆悄悄溜下炕来，在衣柜里找到大纸包，心里想，一定要找个好地方，把好吃的藏起来，我一个人吃多好啊！阿爸一定也找不到，想到这，阿呆傻呵呵地笑了。
（二）
阿呆所住的这个小村子名叫月亮泉村，只因村中有一眼神奇的泉水，这眼泉水从来就没有干枯过，一年四季往外冒着甘甜、清澈的泉水，就是在天寒地冻的腊月天，这眼泉水依旧流淌着。在有月亮的晚上，月亮倒映在水中，天上有个月亮，水中也有个月亮，这月亮泉水就冒出得格外多，乡亲们争相喝这甘甜的泉水，喝过之后，浑身精气神十足，男人更健壮，女人们更俊秀。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秘密。
这月亮泉也有神奇之处，每当一年中月亮最圆的日子里，夜里十二点一过，月泉水井口就会发生奇异的事情，那月泉水井口会升起缕缕轻烟，这缕缕轻烟如同仙女般亭亭玉立地升腾着，远远望去，竟如仙境般缥缈，这堪称一大奇观。当月圆之日过去了，就没有轻烟升起了。当月圆之日时，人们纷纷跪拜祈福，老人们称，这是月亮神显灵了，老人们认为这是一眼神泉，是上天赐给月亮泉村最好的礼物。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村里的先辈们就自发组织起来，捐钱捐物，盖起了月亮泉庙。香火一直延续到现在。四邻八方的乡亲们都来朝拜，月亮泉庙供奉着月亮神，这里的香火越来越旺了。
月亮泉庙里住着一位老尼姑，阿呆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纪了。但村里的人们都喜欢这位老尼姑，老尼姑乐善好施，来要饭的人都会得到老尼姑的帮助。老尼姑总是给他们白面馍吃，慈眉善眼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犹如静夜下的月光，温柔而又亲切。阿呆又趴在老尼姑的窗子上，往里面看了看，里面黑黑的，老尼姑早睡了。
阿呆如野猫般悄无声息地坐在月亮泉井口，借着月光，阿呆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他咂吧着嘴，口水流了出来，滴答到衣服上。他笨手笨脚地打开大纸包，月光下，映入阿呆眼中的是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阿呆吓得跳了起来：「我的妈啊，这不是好吃的啊！」阿呆用手摸着这些钱，想起来了，阿爸用这钱买过烟，还有酒。阿妈还让自己买过糖，商店的张大叔还把找回的钱都给阿呆装好，怕自个丢了。
阿呆望着百元大钞发愣，他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看月亮泉井。嘴里念叨着：「好吃的不见了，一定是月亮神偷吃了。哼，月亮神仙吃了我的点心，给我换回这堆破钱，我才不要呢。」阿呆想起了奶奶的话：「我娃乖，月亮神是最灵的，我娃多拜拜月亮神，我娃就不傻了。」阿呆看着那咕咕往外冒着的泉水，井口沿上被人们用手摸得如镜子般闪亮。阿呆恨恨地想：「奶奶骗人，月亮神偷吃我的点心，给我换了一堆红钱，又不好吃，我才不要呢。」摸摸肚子，阿呆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他抬头望了望满月，月亮正注视着他，此时，刚过夜里十二点，一团轻烟慢慢从月亮泉井底升起。在迷雾中，阿呆看到井里的月亮动了起来。水波动着，月亮轻轻摇曳着，如同自家院中的白色月季花，又像阿妈眼中的泪珠。阿呆害怕了，他使劲用双手提了提裤子，也顾不上抹去鼻涕，又猫着腰悄悄溜出了月亮泉庙。那堆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井口边，在月光下，犹如一朵艳丽的花朵盛开着……
（三）
清晨，鸟儿们齐齐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在议论一件新鲜事。谁家的大公鸡也在准时地叫鸣着，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香味道，老尼姑手持佛珠，正跪倒在香案边，嘴里念念有词，烧完香，老尼姑走出禅房。顺手拿起一把大扫帚，开始清扫起院子来。老尼姑精神矍铄，慈眉善眼的，那嘴角的笑容让人想起月亮泉的泉水，清澈，宁静。可能是长年喝了月亮泉水的缘故，老尼姑红光满面，眼不花，耳不聋，身子板很结实。
老尼姑一心向善，村里人都敬重老尼姑。她一下一下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当她扫到月亮泉井边时，那一纸包的百元大钞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老尼姑放下扫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尼姑向月亮神拜谢，善哉，月亮神显灵了。老尼姑包好钱，拿回到庙里，深深向月亮神拜谢。老尼姑活了一辈子，第一次看到月亮神显灵，自是感动万分。
吃过早饭的时候，月亮泉庙门前贴出一张布告：月亮神降天之浩恩，月圆之夜给我村带来福音。各位乡亲们，请于今夜十二点，聚集月亮泉边，接受月亮神恩赐。
顿时，月亮泉村简直是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把这好消息传递到每位村民的耳朵里。月亮泉村的人们如同过年般喜气洋洋，村里到处都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夜晚十二点的时候，老老少少的乡亲们都聚集在月亮泉井口前，人们都跪倒在地，就连院门外也跪满了人。阿呆也被阿妈拉来了，他不明白，这些人们都跪在这里干什么？而阿爸也一脸凝重地跪在最前面，向着月亮神跪拜着。老尼姑穿行在人们当中，将从天而降的百元大钞分发给乡亲们。此时，井口边的白色烟雾又一次升腾起来，人们纷纷倒地跪拜月亮神。烟雾中，阿呆心想，月亮神偷吃我的点心，就给这点破钱，又没有好吃的，这些人们真傻。他把手指放在嘴里一直咂巴着，想着奶奶做的肉骨头，那味道真香啊，想着，口水又流了下来。
阿妈看到阿呆不拜月亮神，一时气急，一把将阿呆的头摁倒在地，嘴里骂道：「光想着吃，快拜拜月亮神。」阿妈的手劲太大了，摁疼了阿呆，他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破钱，我要吃肉骨头……」阿呆的哭声传出好远，老尼姑慢慢走来，手里拿着一盘点心。慈祥地说：「我娃不哭，给我娃吃点心。」阿呆一看有点心，一把抓起点心，直接就塞进嘴里了。连着鼻涕一块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老尼姑急忙去泉里接水，远处，阿爸的眼神暗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就生了这货出来，真是丢人。
（四）
夜深了，人们都散了，阿爸背着阿呆也回家了。阿呆在阿爸的背上早就睡着了，阿爸把阿呆放在炕上，也躺了下来，最近的烦心事真多。阿爸点了一支烟，想着心事，月亮的光辉让屋子里如同披了一层轻纱般飘渺。阿妈也睡不着了。悄悄问男人：「听说要重新选村长了，你的三年任期满了。你也要活动活动，不然，村里人谁选你啊！上次选村长，咱也花了不少钱，如今，这些村民都鬼着呢，不给好处，不会选你的。」阿爸听到阿妈的话正说到自个的痛处，也忍不住说道：「这个我知道，明天把钱取出来，我就到下面活动。只要给钱，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个我明白。」阿妈却又发愁地说：「家里的那些钱都是定期的，取出来利息就没了。真可惜！」阿爸接道：「都什么时候了，没了就没了，这次竞选连任当了村长，我再找回来就是了。老娘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阿爸突然想到昨天那个外地人给的钱，他用手一拍脑袋：「你不用取钱了，我这还有。」说完，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在衣柜里翻找起来，可是，那个纸包连个影子也不见。阿爸惊出一身汗，那可是五十万啊，不小的数目啊。这个臭娘们，一定是她拿走了，还在这装不知道。他怒气冲冲地问女人：「那五十万，是你收起来了吧。我昨天着急放在衣柜里，今天事多又忘记了取。是你拿的吧！」阿妈定定地看着男人，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五十万啊，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也没给我说啊，真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拿，我向月亮神发誓。」
阿爸一时慌了，这钱真是丢得蹊跷。自己这边丢钱，而老尼姑刚才却在发钱。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吗？突然，男人想起来了，老尼姑手中的百元大钞，还有包钱的报纸，都是那么眼熟。可是，事到如此，又不敢声张，真是窝囊啊！男人一句话也不说，不能给女人说，这女人沉不住气，唉，这都是什么事啊？可是，这钱又怎么会到老尼姑手里去了呢？真是令人费解。都活见鬼了，阿爸一夜没有合眼，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年，阿爸确实贪污了不少钱，这些账本都在阿爸的心里记着，想着，再当一届，再贪点就不干了。
就要竞选村长了，阿爸只好让女人从银行取出钱来，一共是十六万元，阿爸要每家每户地去联络打点，阿妈把钱放在一个黑皮包里。不放心，又开了箱子，把黑皮包放了进去。锁好箱子，这才走出来，又锁上了房门，阿妈这才到厨房里做饭去了。吃过晚饭，阿爸从箱子里取出黑皮包，给衣服口袋里装了一些钱，有人打电话催打麻将三缺一，阿爸着急出门，却忘记了锁箱子。阿呆看在眼里，心中又好奇起来，那黑皮包一定装着糖果。阿呆乐滋滋地想着糖果，那白白的奶糖，含在嘴里，又香又甜。这些馋虫子像蚂蚁一样在阿呆身上爬。阿呆真是急得抓耳挠腮，眼看着阿妈哄着弟弟睡着了。他又一次下了炕，打开箱子，轻轻拿了皮包就跑了。
这回阿呆心想，再不能让月亮神把糖果偷吃了。把皮包放在哪里好呢？想来想去，阿呆认为村里的小树林最好，因为，这里最黑暗，月亮神根本照不进来。照不进来就偷吃不了糖果，上一次，阿呆把肉包子藏在被子下面，结果睡觉的时候，阿呆把包子压成肉酱。包子里的油抹了一被子，让阿妈好一通骂。现在，阿呆有好吃的，都偷偷拿到这里吃，要不就学黄狗挖个洞埋进去，留着慢慢吃。来到一棵大树后，阿呆这才松开手，笨手笨脚拉开皮包，阿呆又一次垂头丧气起来。这月亮神的手真快啊，糖果又不见了，又换成了红钱。阿呆气极了，他抡起黑皮包，使劲把黑皮包狠狠丢到路上去了。
阿呆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阿妈还在睡觉，阿爸还没有回来。阿呆发现肚子饿了，悄悄来到厨房里，阿妈煮的饭菜还有，就着冷饭，阿呆用手抓着剩菜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完了剩菜剩饭，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炕上睡觉。窗外，月光如水，轻柔地照进来。阿呆的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呼呼睡去了。
(五)
第二天清晨，阿呆正在睡梦中，刚梦到把蛋糕塞进嘴里，就听到阿爸和阿妈在吵架。阿呆一下子梦醒了，就看到阿妈气呼呼地说：「你昨晚打麻将，把钱都输完了吗？你这个败家子。」阿爸正睡着，含含糊糊地说：「我昨晚打麻将手气好，根本就没有输钱，我还赢了一千多元呢。你个乌鸦嘴！」阿妈气呼呼一把将阿爸拎起，「骗鬼吧，你把钱全部拿走了，连皮包都不见了。你个赌棍，这日子没法过了……」阿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阿爸顿时瞌睡也没有了，急忙走到箱子边，把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倒出来翻找，哪有黑皮包的影子。阿爸嘴里念叨着：「我明明放这里了，真是见鬼了。」阿妈从地上扑上来，抓住阿爸的衣服就开始厮打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把钱给了哪个狐狸精了？你还在这演戏。今个，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死给你看。」呜呜呜，阿妈扯开嗓子像破锣般地哭了起来……
阿爸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是解释越是说不清。索性什么也不说，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真是头疼，婆娘在地上要死要活的，阿爸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吼了一声：「别嚎了，咱家进小偷了，你就知道瞎闹，你睡得像死猪一样，能不丢钱吗？」阿妈止住了哭声，着急说：「那赶快报案啊，十六万不是小数目啊！」阿爸瞪了一眼阿妈：「报什么案啊，你让公安盯上咱家啊。过两天就选村长了，别再惹事了。竞选村长的事，只有看我的造化了，村里的王麻子也在积极地活动着，听说也花了二十多万了。这次，不如我也不活动了，咱们放十几万进去，也不顶用。如果选不上，这钱是白砸了，不如听天由命吧。」阿妈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看看没有人，才放心地回到房间里。拉起一屁股土的男人，让男人换身衣服，再去村里打探消息。阿呆憋了一泡尿，急急从炕上起来，站在炕上对着窗口就开始尿了起来，身后，阿妈又在骂：「阿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点也帮不上忙……」
阿呆不管那么多，他最关心的事就是吃饭。只要吃饱，吃到肚子撑得慌，才算是吃美了。吃过饭，他照例带着黄狗去村里小商店门口晒太阳。来到小商店的墙角边，他照旧蹲在那里，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瞪着斗鸡眼看鸟儿叫，看蜜蜂、蝴蝶飞舞。看白云慢慢飘过，就好像棉花糖一样好看。阿呆痴想着，白云又像白花花的奶油蛋糕，阿呆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吸吮着嘴唇，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小商店里张大叔看到阿呆的馋相，走了出来，给阿呆拿了一根奶糕，阿呆的眼睛放光了，笑嘻嘻地接过奶糕，豁嘴念叨着：「好吃，好吃。」张大叔疼爱地望着阿呆，轻声说：「傻孩子，快吃吧，一会奶糕就化成水了。」
阿呆急忙把奶糕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吸着，黄狗也盯着奶糕，伸着长长的舌头，摇头摆尾着。阿呆把奶糕放到黄狗面前，阿呆舔一口，黄狗舔一口，阿呆吃得有滋有味，黄狗也吃得有滋有味。张大叔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傻子。
这时候，有村人路过，拉住张大叔悄悄说，听说村头最穷的李拐子早晨起来给地里上化肥，在路上捡了一黑皮包，里面可多钱啊。狗日的李拐子连个婆娘都没有，穷得叮当响，这回命真好，这次是发财了。张大叔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李拐子五十多岁了，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那屋子都快倒了啊，这回好了，能建新房了。这李拐子得了月亮神的恩赐了，真是有福。」不出半天，整个月亮泉村人都知晓了，人们心中更是坚信，月亮神又显灵了。
（六）
几天后，村长的竞选终于落下帷幕，村委会的人员宣布村长由阿呆的父亲连任。阿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次可是真的一分钱也没花啊！乡亲们这么相信自己，阿爸的脸烧红起来。
一位村民代表上台发言，说是自从阿呆的父亲这几年当村长以来，月亮神频频显灵，说明村民们选的村长是正确的。月亮神都支持，村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村民们在台下纷纷鼓掌，更是夸奖村长做事认真，支持阿呆的父亲继续接任下去……
阿爸的脑子晕晕的，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想想以前自个做的事，偷着用低价把村里的土地转包给外地人，偷着卖掉村上的树木，偷着把集体的钱放到自个的口袋里……太对不起乡亲们。愧对乡亲们的信任，愧对自己的良心。愧对月亮神，阿爸慢慢走回家里，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他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正在这时，门口响成一片脚步声，小商店里的张大叔急急跑来：「村长，别睡了，阿呆掉井里了。村里人都去救阿呆了，阿呆看到人家在浇地，就去井口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阿爸急忙爬了起来，跟着张大叔就往庄稼地里跑。
来到井边，这是一个深水井，村民们来浇地用的。只见一位小伙子身上绑着绳子已经下去了。那口深井根本看不到底，扔块石头都听不到声音。阿妈一下子晕了，阿爸也脸色煞白，阿呆这回是凶多吉少。下去的小伙子又上来了，说是绳子不够长。于是，又一大盘绳子取了过来，另一位小伙子又下井了。
村民都围在水井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都来了，又一条粗麻绳带着一位光头小伙子下去了，不到一会，就陆续下去了三个小伙子，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其中一个小伙子终于从井下上来了，怀里抱着阿呆，阿呆吓坏了，浑身湿漉漉的，可能是在井下哭得时间太长，声音都嘶哑起来，村民们看阿呆救上来了，这都才长出一口气。阿爸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以前所有的种种都在眼前闪过，阿爸突然跪在乡亲们面前，他带着哭音说：「我对不起乡亲们，我要改过自新，我要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建设我们的村子。乡亲们，我对月亮神发誓……」
阿呆望着阿爸，感觉阿爸很陌生，可是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阿爸，我要吃饭，我要吃肉……」
早有村民拉过阿呆，「走，上我家吃去。阿呆，让你吃个够……」
「真的啊！我吃很多的，阿妈说我是属猪的吃货……」
宁静的夜空里，月光如水般流淌着，村民们听到阿呆的话都笑了，那笑声传出很远……
.....................................................................................................
（图片来自网络，与本文内容无关）
——————————————
作者：冰雪红梅
责编：宋钢
——————————————
用心推荐的优秀作品，关注我，每天就来读一读，中国文学网欢迊您投稿。
http://www.zgwxbbs.org/
◎◎（中国文学论坛推荐）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文学论坛精选 的精彩文章:※中華奇石巡展85：《吶喊》《九龍飛瀑》《月光寶盒》
※詩意美文 六月的月光
※朴宝剑金裕贞《云画的月光》 连续三周获得韩国文化影响力第一位
※盤中文苑 月光曲
※月光新娘
※中國油畫：一片月光映亮山河 一片月光照耀古今
※月光白，白月光
※《雲畫的月光》收視成倍飆升奪冠，《步步驚心：麗》暫居第三
※今日八月十五恭迎月光菩薩聖誕月光菩薩與您歡度中秋！月光遍照 諸事圓滿
※新月火劇《雲畫的月光》預告公開
※月光菩薩聖誕（農曆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節，恭逢月光菩薩聖誕
※月光下，聽吳牧野深情彈奏《月光》
※《月光男孩 》在月光下，黑人是藍色的
※朴寶劍金裕貞《雲畫的月光》 連續三周獲得韓國文化影響力第一位
※詩情畫意：余光中經典詩作之《風鈴》《鄉愁》《月光光》……
※月光中的娘
※今日八月十五中秋節，恭迎月光菩薩聖誕！
※最後一抹月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