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為什麼不建立自己的鬼神系統？看儒家的「天命」觀！

（指點江山談「儒釋道」第三十六期）

幾千年來，儒學之所以發展出了宗教性質而無宗教之名，是因為在其創建之初的定位僅是培訓學校而非宗教。

宗教是什麼？它的首要條件就是要創造出一個絕對權威，也就是神，這個神的相關一切要超越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要自成體系，還得有一系列可供人探究的故事。神是信眾們心中的一切意志的來源，萬物都要匍匐在其腳下聽命。神能夠決定莊稼什麼時候收穫、上天什麼時候降雨、哪些動物可以成精。而在商代，對這些事情的解釋權是掌握在君主手裡的。從現今發現的龜甲獸骨中我們可以發現，商朝人極其迷信，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先佔卜再施行。他們的占卜就是與神溝通，以此預知事情的發展走向。

這種通神活動的實際掌控人就是君主，君主完全可以自己的意志當做是神的意志，反正百姓們也沒有權力提出異議。如此，任何不服商政府管教的人就是在反抗神的意志，名不正言不順，自然不會形成多大的勢力。

儒家在商朝之後的周朝開始形成，在創立之初就十分喜歡對社會的主流價值觀進行弘揚，例如說推翻了商朝統治的周武王。商朝可是一個將神牢牢抓在自己手心裡的神奇朝代，周必須要為自己取而代的合法性找一個新的、好用的借口，這樣才顯得正統。在神被壟斷的前提下，這其實是件非常苦難的事。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這個借口果然不負眾望地被找到了，那就是「天命」。天命在當時的政治上可以這樣理解：紂王昏庸無道，殘害生靈，周朝代替百姓反抗殷商，獲得了人們的大力支持，這就是天命。雖然實際情況有可能不是這樣，但儒家將天命與人民的意志聯繫起來，老百姓怎麼會不支持呢？

天命就是周朝政權合法性的主要來源。儒家不語怪力亂神，向來對鬼神敬而遠之，鬼神之說在儒家幾乎是看不到蹤跡的，所以周朝肯定不能像商那樣托神以自立。作為儒家最重頭的弘揚者，孔子是真誠的，不會編織華麗的謊言來忽悠人，同樣他也不敢再創一套別的鬼神系統來跟官方作對，那不是找死嗎？所以周朝可能是我們國家更迭不休的朝代中最純樸、最不迷信的了，都沒聽說過有什麼動物成精。莊子夢到的僅是蝴蝶而已，老子也是在很久之後才被奉為道教的祖師，就算有神也只是出現在寓言故事中，還得影射一下政治格局，就像望洋興嘆的故事一樣，寫河伯海神的同時順便讚美了上層領導格局的廣大。

孔子生活在東周，崇尚的是周禮和周公生活年代的生活秩序，他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推廣自己的學說，是因為想要創建一個以周朝行為規範為核心的價值體系。他不像耶穌那樣自大地自稱猶太人的王，後世將其捧為上位者，但他本人從未自封過王公將相，因為他根本沒有這個野心，他一心想的就是憑藉自己的赤子之心獲得上位者的認可、為上位者服務。耶穌的歷史地位超然，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使徒們的大力宣傳。而孔子弟子中的大部分不是痴迷於做官就是痴迷於經商，還有的甘於清貧、自得其樂，真正願意去推廣老師和學術的不是很多。因此，孔子不能像宗教領袖一樣地位超然，甚至他還得歷盡艱難地周遊各國，四處尋找工作機會，以求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

作為一個求職者，孔子身上最大的亮點就是對王權的尊崇。他擁有一套從周公那裡傳承下來的禮儀規範，還不計成本地自創培訓學校教導學生，行本分、事王權、做君子一直是他的教學原則。這幾乎是我國最早的一位擁有著崇高理想的校長，在傳道授業上有著傳教士般的虔誠，但卻不是一個宗教主義者。可惜啊，孔子生不逢時，又偏偏想要在亂世之中實現自己教化萬民的目標，這無疑是不理智的，但其形象也因此而變得更加偉岸。

亂世平定之後，統治者們終於發現，孔子所創立的培訓學校能給自己的統治帶來巨大的便利，所以大張旗鼓地起用儒家，使其完全成為統治者合法性的代言機構。孔子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的，但是這也帶來一個弊端，那就是儒家始終沒有辦法脫離王權而獨立存在。培訓學校到底沒有宗教那樣超然啊！

文|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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