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負的奸臣罵名，竟是被三個人跨越400年聯手打造的

文/山鬼（明清史研究團隊原創作者）

嚴嵩，在《明史》中被列入奸臣傳，同時被列入的還有胡惟庸、陳瑛、趙文華、溫體仁等。但似乎只有嚴嵩在朝堂民間被罵為奸臣的聲音近五百年來不絕於耳。而這樣一個63歲才成為大學士，進入內閣的老頭子究竟幹了什麼，能讓後世牢牢記住他近五百年？而他的奸臣名號又是怎麼和四百年之後的大歷史學家吳晗產生關聯的呢？

（《大明王朝1566》中倪大紅所飾演的嚴嵩）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嚴嵩是個貪官，是個圓滑、勢利的人。但在嚴嵩一生的履歷中，《明史·嚴嵩傳》用了「一意媚上，竊權罔利」這八個字為他的一生畫上句號。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能在明朝擔任內閣大臣甚至首輔二十年的官員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在神經質的嘉靖皇帝手下。這二十年就足以證明嚴嵩不是一個在文藝作品中展現的庸庸碌碌的糟老頭子的形象。

（傳聞為嚴嵩手書的六必居醬菜招牌）

嚴嵩是嘉靖一手扶植起來的，可嘉靖為什麼要把他扶起來，在晚年又打把他倒呢？那是因為嘉靖恨透了那幫所謂有「骨頭」的內閣大臣們。從即位之初因為「大禮議」時間與楊一清斗，到後來夏言給自己的無數次難堪，更讓嘉靖覺得圓滑老成的嚴嵩適合首輔的位子。而且嚴嵩進入內閣已經是嘉靖二十一年的事情了，而此時的嘉靖正忙於煉丹修道，所以不希望再有大臣跳出來打擾他的清修，所以嚴嵩就成了他和朝廷之間的防火牆，同時也是傳聲筒。

有趣的是在嘉靖這麼暴虐的皇帝手中，他的三位皇后都先後被他直接或間接的害死了，像嚴嵩這樣被人人喊打的奸臣，嘉靖卻只是將他革去官職，送回老家，並沒有將他殺了以謝天下。甚至嘉靖皇帝在嚴嵩離開後「帝追念其贊玄功，意乎乎不樂，論階欲遂傳位，退居西內，專祈長生。」這也足以說明他們二人關係還是非常融洽的。

（大明的道君皇帝嘉靖）

既然嘉靖皇帝這樣寵信嚴嵩，為什麼他自己又親手把嚴嵩打入深淵呢？在嘉靖四十一年嚴嵩被革職以後（嘉靖四十五年皇帝駕崩），皇帝下令查抄家產，共查抄出：

凈金共重一萬三千一百七十一兩六錢五分；

純金器皿共三千一百八十件，重一萬一千零三十三兩三錢一分；

金鑲珠寶器皿共三百六十七件，重一千八百零二兩七錢二分，

壞金器共二百五十三件，重四百零三兩九錢二分；

金鑲珠玉首飾共二十三副，計二百八十四件，共重四百四十八兩五錢一分；

金鑲珠寶首飾，計一千八百零三件，共重二千七百九十二兩二錢六分。

凈銀二百零一萬三千四百七十八兩九錢；

銀器皿共一千六百四十九件，共重一萬三千三百五十七兩三錢五分；

銀嵌珠寶首飾計六百二十八件，共重二百五十三兩八錢。

（《天水冰山錄》中關於嚴嵩家產查抄的記錄）

就這些財物的數量而看，嚴嵩也算不上是巨貪大腐。但這些數據連同其他被抄家官員的財貨，卻被嘉靖皇帝授意彙集成了一本書，即《天水冰山錄》，取「太陽一出冰山落」的意思。看起來書名起的似是而非，跟抄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誰是太陽，誰又是冰山被融化，自然不言而喻。這與後世和珅與乾隆、嘉慶的故事又是何其相似。

如果說嘉靖決定了嚴嵩的生死，那麼徐階就是那個把嚴嵩綁上斷頭台的人。徐階在一開始只是內閣次輔，位在嚴嵩之下。自詡為正派的徐階，不但與嚴嵩爭搶為皇帝寫青詞（即皇帝修道時發給上天的信件），同時為了把嚴嵩趕下台，他利用嘉靖偏信鬼神的性格，不惜降低身份，請來一位善於扶乩（ji）的方士藍道行，來用神鬼之言干涉朝廷大事。

（大明王朝1566中的徐階）

但可笑的是這位方士擅長的竟然是用「紫姑」扶乩，何謂紫姑？既是掌管廁所的神仙。徐階堂堂內閣大臣竟然用如此方法，也真是不擇手段了。

更為讓人齒冷的是，在嘉靖皇帝所居住的萬壽宮被火焚毀之後，由於國庫空竭，無力重修，作為首輔的嚴嵩建議皇帝搬到其他宮殿居住，嘉靖很是不悅。而此時的徐階趁機進言，說要為皇帝重修萬壽宮，自然博得龍心大悅。而之後嚴嵩革職，徐階也順理成章的當上了首輔，而徐階自然是不但要把老上司嚴嵩打倒，還要踏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嚴嵩在革職兩年後，貧病交加死在舊鄉故土。他萬萬沒想到，在他歸西四百年後，仍然有人拿他說事。1959年，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吳晗炮製出了一份名為《海瑞罷官》的劇本。海瑞是何許人也，自然是要被「高大全」描寫到神聖的地步，所以海瑞與大奸臣大貪污犯的鬥爭，也自然是如火如荼，而作為嘉靖一朝最大的反面BOSS，除了嚴嵩還能有誰。

（位於江西分宜的嚴嵩墓）

可是真實的歷史上據《四友齋叢說》記載作為打倒嚴嵩第一功臣的徐階卻有田產四十餘萬畝。甚至讓時任應天巡撫的海瑞也嘆為觀止：「產業之多，令人駭異。」而《海瑞罷官》這樣一份新鮮出爐的大戲，卻沒想到在後來成了文革的導火索。而吳晗也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最後在1979年為他平反之後，《海瑞罷官》也自然一併平反，而這部欽定的劇本，也奠定了此後嚴嵩在所有文藝作品中奸臣的形象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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