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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鬼小七奇談: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原本生活的很美好,但是,萬萬沒想到在最後竟然會變成這般模樣。一切都得從她考上公務員開始說起,她每天都在說錯話,所以這對夫妻開始分析話語中的各種深意,但是,在最後,這種分析也害死了他們。究其原因裂痕的產生不僅僅是外在的刺激,更多的還是人的內心,敏感、多疑,他們終究沒有逃脫。


將近黃昏,我提著從超市買來的東西,從603路車下來,沿著馬路朝前走。再朝前走幾百米,就是我剛搬進去的畫苑小區。我放慢腳步,左右兩腿一步一挪,低著頭數人行道上的地板磚。我的影子拖在前邊,每一步都踩在影子上。


我的速度慢得有些離譜,這從路邊人們詫異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們一陣風似的從我身邊經過,有些好奇心特彆強烈而又不知道掩飾情緒的人,瞪大眼睛看著我,幾個剛放學的女孩聚在一起對我指指點點。

這些女孩的留海都蓋過了眼睛,寬大的校服上頂著一張雪白的臉,讓我想起日本鬼片里的主角。


經過小區門口的理髮店時,從玻璃門上看到自己:前傾的身體,一手提著一大袋東西,要死不活地朝前挪動。不怪別人覺得奇怪,連我自己看了這副樣子,也覺得很不正常。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區門口。我站在大門前,那門上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阻止我進去。我站了很久,從我身邊的經過的人都回頭看我,保安從狹小的玻璃房裡走出來幾次,似乎想問我什麼,又回去了。


站的時間越久,我越覺得自己不能進去,於是又轉身,沿著來路走去。

來來回回走了很多次,兩隻手已經被沉重的塑料袋墜得失去了知覺,人們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沉重地來回行走,從車站到小區門口的路邊或許被我碾平了不少。


又一次往小區走去時,我忽然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仰頭一看,正看到我家的窗口。它本來拉著窗帘,關得緊緊的,現在完全敞開了,沈湘的上半身出現在窗口,穿著綠睡衣,頭髮披在臉的兩邊,露出一張很窄的臉,顯得異常蒼白。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我加快腳步朝前走,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把兩隻塑料袋集中到一隻手上,朝沈湘揮了揮手。沈湘一言不發,隨著我的行走,她的身體也在轉動,像風向標一樣,始終把一張狹窄慘白的臉朝著我。


暮色已經很濃,襯得沈湘的臉更白。別處的窗口早已亮起了燈,只有我家的窗口,依然浸泡在黑暗中。想到我即將進入家門,便覺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然而我無力逃脫,就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套在我的脖子上,窒息,但我很順從。


進了小區的門,走出沈湘的視線,身上磨盤壓頂的感覺消失了。我略微放鬆了一下,把腳步放慢,低著頭,拖拉著往前走。

走到花壇邊,我忽然覺得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了,便放下塑料袋,自己坐在石椅上,從口袋裡掏出煙猛抽起來。煙頭忽明忽暗地燃燒著,陸續有人從外邊走進小區,有人在大聲呵斥著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聽著這聲音,我產生了強烈的嫉妒。


那種磨盤壓頂的感覺又來了,我慢慢抬起頭,在廚房的窗口,一張臉浮現在黑暗中,看不清容顏,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不過我知道那是沈湘。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我坐在一棵柳樹下,濃密的枝條垂在我的頭上和身上,遮住了我的大半個身子,不妙的是我在抽煙,煙頭在黑暗中是個醒目的紅點。


我匆匆掐滅煙頭,提起地上的塑料袋——塑料袋是白色的,這又是一個醒目之處,何況沈湘會計算時間,她一定能算出我進入小區後曾經在這下面逗留了很長時間。


我又打了個寒顫。

客廳里沒有開燈,我小心地把燈打開,沒有看到沈湘。走進廚房,她仍舊站在窗口前,背朝著我,一頭漆黑的頭髮直得彷彿做過離子燙。綠色的睡褲有些短,露出她白色的腳踝。


我深深吸了口氣,醞釀了一會情緒,飛快地走到她跟前,舉起手裡的塑料袋,輕快地說:「看我買了什麼?」


她沒有任何反應,兩邊的臉頰被頭髮遮住,只露出中間狹窄的一條,仍舊凝視著樓下的什麼地方。我硬著頭皮,繼續歡快地道:「過來看看。」我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餐桌邊。她沒有抵抗,直接跟過來,木然站著。


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我把塑料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看,蒙牛的大顆粒酸奶,特意買給你的——芒果,你不是喜歡吃芒果嗎?我買了很多…...」我絮絮叨叨,一刻不停地說著——說這些是安全的,不會出現意外,我被緊鎖的喉舌得到了充分的釋放,我盡量讓它們恢復彈性——不僅如此,我也害怕停頓下來會陷入可怕的沉默。


「唉…...」沈湘毫無預兆地嘆了一口氣,我覺得背後一涼,似乎有種軟弱無力的東西正順著脊柱爬上來。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往外掏東西,正打算再次喋喋不休,沈湘按住了我的手。


我不得不抬起頭來看著她。她烏黑的眼珠凝視著我,我卻盯著她白眼球上的一絲血絲。她凝視了我許久,我眼睛一霎不霎盯著她的眼珠,不敢看她的臉。


「下班後為什麼不馬上回來?」她幽幽地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沈湘說話變成了這種幽靈般的腔調,特別輕,似乎不是從實體中發出的聲音。


「哪裡,我不是去超市買東西了么?」我的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下班的時候,我在窗口等你,我看見你提著東西走到小區門口又轉身走回去,你來來回回走了有十幾趟,後來我忍不住了才走到窗口露出臉來。」她說。


她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彷彿不帶感情,聽得我一陣難受。我不由有些恨她——明知道這麼問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她為何非問不可呢?即使不是為了我,為了她自己,她也該聰明地緘默才是。


她應該知道我已經儘力了,我也只是普通人,我也會偶爾需要釋放自己的情緒——這些話在我心裡翻騰著,我吞了口唾沫把它們咽下去,笑了笑,輕聲道:「哦,我只是在想事情,你知道的,我想事情就喜歡來回走動。」


「是在想我嗎?」她問。


「不是!」我飛快地回答。


咔嚓。一聲不易察覺的響聲在屋子裡響起,就像什麼地方磕破了一個雞蛋。我心驚肉跳地看著她——她的下巴上出現了一道一寸來長的血絲。


仍舊是如此,不管我多麼努力,還是避免不了這個。我絕望地看著她——你究竟需要什麼樣的答案呢?昨天,也是同樣的事情,她問了同樣的問題,當時我的回答是「是」,她的臉上出現了血絲——今天我作了相反的回答,仍舊如此,無論我怎麼回答,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又一條。」她說。


「我究竟該說什麼,才不會出現這個?」我忍不住問。


咔嚓。


這次是鼻子,一道細細的血絲出現了。


「又一條。」她哀怨地看著我,眼睛裡慢慢流下眼淚。她把流著淚的眼睛湊到我面前,盯著我,眼睛裡拿道血絲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慢慢抬起手,我恐懼地看著她——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可是我不能離開,只能停留在原地,任由她兩隻手掌插入兩鬢,把漆黑的頭髮挑起,彷彿帳鉤挑起蚊帳,她兩側的臉頰露出來了。


我嘆了一口氣。


咔嚓。


她額頭正中央又出現了一條血絲。


我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聽憑她拿起我的手,在她的臉上遊走。我的手指能感覺到她細膩的肌膚,但更多的是傷痕——累累傷痕重疊在她雪白的臉上,就像有人曾經用小刀在她臉上割上無數細小的紋路。


兩頰的傷痕最多,面部中央也有,但不那麼明顯。不管怎樣,這樣一張臉看上去很嚇人,而她始終凝視著我,我甚至不敢露出恐懼的表情。


「你數數,多少道了,一大半都是為了你。」她幽怨地道。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苦笑道。


她難得地展開一絲微笑,把頭貼在我胸口。我抱著她站了很久,手和腿腳都發酸了,也不敢動彈。直到她主動直起身來,笑著說:「我餓了。」


「我去做飯。」我鬆了口氣,提起東西走進廚房。


沈湘沒有跟來,她不喜歡進廚房,這裡是我唯一可以喘息的空間。我一邊切菜,一邊忍不住想:我的生活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我不能說任何傷害沈湘的話,否則她臉上就會出現血痕——那並不是普通的傷痕,湊近了看,可以看出,那是一道細小的裂痕,皮膚朝兩邊翻開,露出裡邊鮮紅的肉來。並沒有鮮血流下,但因為裡頭裸露的紅色翻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是血痕。


這種情況第一次出現之前,沈湘還很正常。現在她看起來像個幽靈,在這之前,她活潑開朗,一點異常的感覺也沒有。


情況是從她換工作開始的。畢業後好幾年,沈湘一直在廣告公司打工,我們結婚後,打算要個孩子,而廣告公司持續的熬夜加班無法適應這項計劃,於是沈湘報考了公務員。半年後她被錄取為市政府的辦事員。


上班的第一天早晨,沈湘很興奮,但到了下午,當我下班回來,發現她正無精打采地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


「看樣子情緒不高啊?」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表情很鬱悶,低頭沉思了一會,轉頭望著我:「石頭,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口沒遮攔的人?」


「當然不是,怎麼了?」


她抿了抿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真的沒說什麼特別的話,可是張大姐生我的氣了,他們都說我得罪張大姐了。」


「你說什麼了?」我緊張地問。張大姐是他們宣傳科的科長,在機關部門,得罪了領導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沈湘淚汪汪的,「我問別人,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反正我只知道我得罪她啦!」


那天我們沒有做晚飯,兩人都沒有心情,這種情況讓我們很緊張,我們一人抓了個饅頭,打開一盒鮮奶,邊吃邊分析張大姐到底因為什麼生她的氣。沈湘翻來覆去地回憶白天說過的每一句話,我把那些話都列在紙上,左分析右分析,提出各種可能,直到深夜,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沈湘上班前有些發怵,我使勁鼓勵她,她才憂心忡忡地出門了。


下班回來,沈湘又是一泡眼淚。她紅著眼睛坐在沙發上寫著什麼,面前的茶几上散亂地放著十幾張寫滿了字的紙。我注意到她沒有換上拖鞋和室內服裝,看她頭髮散亂的樣子,便知道又出問題了。


「又怎麼了?」我問。


她用手指指桌上那些紙,不說話,仍舊低頭狂寫。


我隨手抄起幾張紙一掃,上頭寫的是些對話,是沈湘和不同的人的對話紀錄。我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和昨天一樣,沈湘肯定又不小心得罪人了,她正在回憶和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以便分析這其中的原因。看她奮筆疾書的樣子,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我按住她的筆說:「別寫了。」


「不行,」她帶著哭腔說,「我就是要看看,就是要看看,怎麼才兩天功夫,我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這個說法讓我暗暗心驚。沈湘的感覺我很理解,她對這份工作十分重視,在如今動蕩不安的就業環境下,像沈湘這樣的本科生太多了,她的才華和背景都殊無可道之處,連一般女孩都有的野心和慾望也不充足,唯一的希望就是平安平凡地過下去。


公務員的工作很穩定,待遇也高,讓她有了久違的安全感。但剛上班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這確實不是好現象。我拿起那些紀錄仔細看起來,看了一陣,我再次讓沈湘停下來。


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這個蘇岩是什麼人?」我指著一張紙問。


「我們辦公室管電腦的。」她頭也不抬地說。


「你和他說話很少。」


「對,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網聊,不喜歡說話。」


「別寫了,」我再次按住她的手,「我們就從這個蘇岩的對話來分析一下,他的話少,只有5、6行,容易分析。」


沈湘的目光一亮,難得地露出了笑臉:「真的,我怎麼沒想到?」她立刻活潑起來,拉我坐在她身邊,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沈湘和蘇岩一共只說過三句話。沈湘早晨進辦公室,對蘇岩說:「早。」蘇岩頭也沒抬望著電腦說:「早。」當時辦公室其他人還沒來,沈湘又說:「這麼早就上網啊?」蘇岩望了她一眼說:「嗯。」


過了一會,人都來了,有人問誰最早來,沈湘說:「蘇岩最早來。」蘇岩沒作聲。到下午,大部分人,沈湘發現自己得罪了不少人,努力想挽回局勢,主動給大家擦辦公桌,擦到蘇岩的桌前時,她討好地說:「蘇岩,你的辦公桌真乾淨!」蘇岩起身就走。


就是這麼幾句話,我們分析了半天,沈湘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任何話,我也覺得她沒有說錯什麼。但是,從蘇岩的角度考慮,加上是在市政府那樣一個特殊的環境里,我認為沈湘的那句「這麼早就上網啊」就是罪魁禍首。


「為什麼?」沈湘不解地問。


「首先是從反應來看,你跟他說早上好的時候,他也回了一句問好,顯然這句『早』並沒有得罪他。而當你說『這麼早就上網啊』的時候,他看了你一眼,這一眼很可能有別的含義,至於那句『你的辦公桌真乾淨』,這完全是誇獎的話,他不存在生氣的可能,所以,只有第二句話才有可能讓他生氣。」


我說,「至於這話為什麼會讓他生氣,我猜可能他誤以為你的潛台詞是在指責他成天上網耽誤工作,雖然你們那單位清閑,大家都沒什麼事忙,但這話不能公開說,你說是不是?」


沈湘連連點頭:「肯定是這樣!」


我覺得有點餓了,可是沈湘很興奮,顧不上吃東西,又讓我分析其他人的話。


那晚我們都沒有吃飯,在瘋狂的分析中沈湘學會了抽煙,一直到凌晨四點,才體力不支睡了一會。早晨出門時,她眼睛裡還帶著血絲,神情卻很興奮,她說她一定會改變這種局面。


但實際情況是,她再次兵敗而歸。


我已經習慣了沈湘在下班後蓬頭垢面地瘋狂書寫對話紀錄,然後幫她逐一分析。她樂此不疲,但我卻很快就厭倦了。這是一項會讓人發瘋的工作,我們陷入對話的泥沼中,在那些再正常不過的話語里尋找別人生氣的蛛絲馬跡,卻又不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有時候我想告訴沈湘這種做法徒勞無益,但看到她的眼淚,我又把話忍住了。生存不易,沈湘也是沒有辦法。


我後來經常想,沈湘最終變成如此模樣,和我的縱容也脫不了關係。


沈湘和同事們之間的對話,在我看來其實毫無可疑之處,只有精神病人才會對這些話生氣,可是她的同事們偏偏都生氣了,這讓我感到無法理解。倘若僅僅是如此,那倒也罷了,可怕的是,在這種無限的分析和猜測中,沈湘也在一步一步的改變。


她變得敏感而多疑,有時候,我無心的一句話,就會讓她想到很多我完全沒有想到的地方,並且列在紙上進行分析。


第一次發現沈湘的這個毛病,是在沈湘又一次讓我幫她分析那些對話時。我發現其中一張紙上寫的是我和沈湘的對話,不由驚訝萬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我和你的對話也記下來?我沒有生你的氣啊!」


「是嗎?」沈湘狐疑地看著我,「可是我覺得你生氣了。」


「我沒有。」我哭笑不得。


「如果你沒有生氣,你為什麼說你累了?」


「我是真累了。」


「可是你以前從來沒有這麼說過。」


「那是因為我以前沒有覺得累。」


「以前沒有累,為什麼現在累了?是不是對我厭煩了?」


「怎麼會?是最近工作壓力大,再加上睡得晚。」


「啊?你終於說了,是因為睡得晚!是我害你睡得晚,是不是?」沈湘的話一步緊似一步,我眼冒金星,頭疼欲裂,按著額頭說:「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質問道。


「我就是累,僅此而已,你別想多了。」我疲倦地說。


「我想多了?你的意思是所有這些都是我想多了?可是他們確實都在生我的氣,怎麼能說是我想多了?」沈湘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


「我沒有那麼說。」我筋疲力盡。


「你沒有那麼說?那麼還是我自己在瞎想嘍?」


……


這樣雞蛋裡挑骨頭的爭吵一日盛於一日,沈湘後來也不分析她和同事們的對話了,轉而摳住我話里每一個漏洞進行攻擊,大部分時候是她自己無中生有的臆想。這種毫無意義的爭吵讓我感到厭煩,我們經常吵架,甚至提到了離婚。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們還會這麼繼續吵下去,直到分手。


那天下班後,我在廚房裡做飯,沈湘在看電視。飯菜擺上了桌子,沈湘走過來問:「今天做的什麼菜?」


「就這些,你自己看。」因為連日吵架,我沒有心思哄她。


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這句話的語氣如此冷淡,沈湘顯然感覺到了。平時就算是我的話沒有任何問題她也能挑出毛病,何況此時真有問題。她眉頭一聳,看來是要像往常一樣開戰,就在此時,我們都聽到了「咔嚓」一聲輕響,彷彿什麼地方磕破了一個雞蛋。


沈湘的左臉出現了一條血痕。


「你臉上怎麼回事?」我連忙湊近去看。


「別碰我!」沈湘摸了摸左臉,還在生氣。


「不碰就不碰。」我把手縮了回來。


咔嚓。


又是一聲輕響,她的耳朵旁邊又出現了一道血痕。


這下我覺得奇怪了:「沈湘別鬧了,真的,你看看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我哪裡鬧了?」沈湘惱怒地說。與此同時,又是咔嚓一聲,又一道血痕出現在她臉上。


我開始感到驚慌,不顧她的反對,把她拖到鏡子前,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她也慌張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什麼真菌感染?」我慌亂地說。


「那我們去醫院。」沈湘手忙腳亂就要朝外走,我一把拉住她:「醫院的專家門診現在不開,你去也只能看急診。」


「難道就這麼呆著?」她問


「我不知道,再等等看?」我試探著問。


咔嚓,又一道。沈湘憤怒地捂著臉看著我:「再等等?你是不是不關心我啊?」


毫無意義的爭吵又展開了,我每說一句話,就能聽到咔嚓一聲,沈湘的臉上就會出現一道血痕。後來我終於發現這個,連忙閉上了嘴,任由她怎麼罵也不開口,血痕總算是不再出現了。


這個發現讓我覺得十分怪異,這顯然不是正常的事。等沈湘睡著了以後,我試探著對她小聲說話,但並沒有看到血痕出現。


也許,今天的事只是巧合?


我疑惑地睡著了,沈湘就睡在我身邊,臉上是幾十條血痕。這些血痕覆蓋了她小半邊面頰,讓她驚恐欲絕,簡直有些歇斯底里了,我給她吃了兩片安眠藥她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沈湘沒有去上班。如此多的傷痕在臉上,她沒法出門。跟單位請了假,我陪她去醫院看了看,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隨便開了點消炎的葯,我們就回來了。


一路上我盡量不說話,偶爾說上一兩句,也會提心弔膽地看著沈湘的臉。讓我不解的是,在我說完話之後,有時候她臉上也並不會出現血痕。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三天,沈湘臉上的傷痕在持續增多,她近乎絕望,經常一個人獃獃地坐著,眼睛望著牆。我們本以為如此細小的傷痕很快就會自行癒合,但它們似乎從來不癒合,舊的傷痕永遠像新傷痕一樣鮮紅。後來,我壯著膽子跟沈湘提議用放大鏡看看這些傷痕,沈湘凝視了我半天,才慢慢點頭。


在放大鏡下,這些傷痕被放大了數十倍,這樣它們看起來就不像傷痕了,而像一條條的裂縫,露出裡頭鮮紅的肉來。我把這個發現告訴沈湘,她的目光更加黯淡。


傷痕——或者該說是裂縫——裂縫不斷出現在沈湘臉上,她的臉彷彿隨時會碎裂。這種情況讓我們都陷入了恐懼和絕望之中,我們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們仍舊未停止爭吵。無論我說什麼,總是能讓沈湘懷疑到其他地方。因為她的病,大部分時間我都保持沉默,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反擊,而每當我反擊時,我就會看到那些裂縫一條接一條出現在沈湘臉上,咔嚓咔嚓之聲不絕於耳。


我終於明白,原來是那些讓沈湘感到刺耳的話令她的臉上產生了這種裂縫。這個發現讓我不寒而慄,我猶豫了很久才把這個發現告訴沈湘,她驀然瞪大眼睛:「原來是你在害我!」我感到氣憤——她怎麼能這麼說呢?但我不敢反駁——一反駁,她必然會生氣,而只要我的話讓她生氣,她的臉上就會出現裂縫。


於是我只好小心奉承討好沈湘。在我的小心討好下,沈湘臉上的裂縫增加速度明顯減慢了。但原有的裂縫仍未消除,她沒法再去上班,很快就被單位開除了。


她一個人坐在家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之,她日漸地改變,終於變成一個怨靈般的女人。她始終溫柔地對我說話,當我的話傷害到她時,她便露出極度哀怨的表情,向我展示她的傷口。


我正在回想這一切時,身後傳來一團幽冷的氣息,沈湘幽幽地問:「在想什麼呢?」我這才發現,開著的水龍頭一直在流淌,水已經從洗菜的池子里溢了出來,流到了地上。我連忙關了水龍頭,拿拖把拖地。


「沒有想什麼。」我對沈湘說。


咔嚓。


這聲音讓我心驚膽戰,我渾身抖了抖,只聽沈湘幽怨地說:「你明明在想事,為什麼不承認?」


我該怎麼回答呢?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怎麼回答都是錯,怎麼回答,裂縫都會出現。


嗯,我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我小心翼翼地斟酌每一句話,沈湘要如何便如何,我從來不反駁她,也從來不敢對她高聲。我習慣了像女人一樣細聲細氣地說話,也習慣了長時間地沉默。是的是的,只要這個女人的身體上不再出現裂縫,所有這些我都可以習慣。


咔嚓咔嚓咔嚓。


可是咔嚓咔嚓咔嚓的聲音,反而是越來越快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已經如此小心,裂縫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高。這聲音讓我心驚膽戰,我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隻驚弓之鳥。每天出門,是我最快樂的時候,而回家,總是如此艱難。


我為什麼不離婚呢?


我想離婚,真的,很想,特別想,可是我不敢說——我不敢想像,當我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時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她會真的裂成兩半?


時間就這麼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天又一天地緩慢流淌。每一天都是煎熬,我不明白這樣生存的意義何在。我害怕沈湘,她就像是日本鬼片里那種幽怨的女鬼,死死纏住我,我總有一天要被她纏死!


可是,即使是如此厭惡和害怕,我卻仍舊不能拒絕她求歡的要求。當她抱住我發出呢喃時,我只能強打精神作出回應——裂縫現在已經擴展到了她身體的每一部分,她遍體都是細小的縫隙,一道道的鮮紅交織成一張網,網住她的雪白。我對這樣的身體毫無慾望,而我的冷淡反應又讓更多的裂縫出現。


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我想我真的還不如死了好。


其實我是個很善良的人,真的,我發誓我是個善良的人。可是善良是那麼一種脆弱的東西,它經不起如此長時間的扭曲和擠壓——實際上沈湘本來也是個很善良的人,不是嗎?


說到底,我們都是受害者。但我再也沒法忍受了,這種變態的生活,這種像走鋼絲般小心的對話,讓我的神經高度緊張,我越來越強烈地渴求死亡。


假如我和沈湘一樣不出門,就這麼呆著,那麼我也許早就死了。但我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在單位里有很多朋友,每天,我都能看到生活向我展開繁華的面貌。離開家門,我就開始眷戀生活中的一切,而一走進家門,我就覺得走進了墳墓,我與鬼同屋。


生存還是死亡?我無時無刻地想著這個問題,家和外面的世界,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召喚著我。我這麼年輕,這麼強壯,最終,我仍舊是想活下去。


不僅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不是這樣被柔軟灰塵埋沒和窒息的日子,不是用我餘下的美好生命和一個女鬼陪葬。


那麼,沈湘就必須死!


第一次產生這個念頭時,我打了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我覺得自己如此很狠毒,簡直不是人。可是就在此時,沈湘幽靈般走進來,哀怨地問我為何要扇自己耳光。我說不出理由,她步步緊逼,身上咔嚓之聲不斷。


這讓我下了決心。


我再次發誓我是個善良的人,今後我也會繼續做一個善良的人,但我,但我必須殺了沈湘!


殺死沈湘是最簡單的事情,除了勇氣,我不需要做更多準備。


我用了一個星期來努力對沈湘好,不過這絲毫不見她有什麼反應——實際上我對她已經不可能更好了,再過去的那些日子裡,我極盡溫柔和忍讓之能事,而她始終覺得我在傷害她,現在也沒有任何改變,她依舊覺得我在傷害她,她身體的縫隙密密麻麻,紅得耀眼。


一個星期以來,我的心一直在劇烈地跳動,我希望突然出現奇蹟,但奇蹟沒有發生。一個星期後,我的心跳忽然恢復了平靜,走進家門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冷靜得像個職業殺手。


和往常一樣,屋子裡沒有開燈,沈湘鮮紅的臉在黑暗中模糊一片。我把燈打開,她穿著綠睡衣,站在客廳里望著我。


「你回來了?」她不知道將發生的事,仍舊和往常一樣幽怨地問。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鬼?」我舔了舔嘴唇說。


咔——嚓!


這聲響格外劇烈,我看到沈湘露出震驚的表情——我從來沒有這麼對她說過話,這麼久以來,她已經習慣了我溫柔,我看到這句話產生的巨大衝擊——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裂縫,大概有一支圓珠筆那麼粗那麼長的裂縫,咔嚓一下就出現了,就像臉上被人猛然劈了一刀。


我有些心悸,有一個瞬間,我甚至想終止我的計劃。但,看到她臉上的裂縫,我又下定了決心——我不可能和這樣一道裂縫同床共枕,那樣真是生不如死!


「你看看鏡子,你知道你多有多醜么?」我繼續惡毒地說。


咔嚓。


她敞開睡衣,從肩膀到腹部,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她身體上。她在劇痛中凄慘地嚎叫起來。


「我早就討厭你了。」我飛快地、不停嘴地朝下說,「你自尋煩惱,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我對你這麼好,你沒有半點感激,反而處處刁難,我欠你的嗎?你有什麼了不起嗎?你……」我頭腦興奮而空白,各種毒藥般的語言迅速從嘴裡飛出。


裂縫,一道又一道裂縫出現在她身體上。縱橫交錯,她的手臂搖搖欲墜,終於掉了下來,她的耳朵掉了,接著是大腿……凄厲的慘嗥掩蓋了咔嚓之聲,掉下來的軀體仍舊在產生新的裂縫,她的臉終於在五道裂縫的綜合作用下分崩離析。


我看到她最後露出的表情仍舊是哀怨——沒有恨,只有哀怨——她碎裂成無數的碎片,我滿頭大汗,心跳如鼓,仍舊在罵——碎片又碎成更小的碎片,繼續碎,繼續,直到完全消失,再也沒有動靜。


安靜了。


長篇鬼故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裂痕的出現竟是因它


徹底的安靜,再也沒有咔嚓聲,再也沒有幽怨和哀愁,地上一堆灰塵樣的東西,就是我曾經的妻子。我拿掃帚把它們掃作一堆,扔進垃圾袋裡。


我提著垃圾袋出門——天空是黑色的,霓虹燈四處綻放光彩,人們語聲喧嘩——生活真美好,我把垃圾朝前一拋,大聲說了句什麼。


真美好,就像脫去了一件緊身衣。


我的興奮之情持續到早晨,一直到上班,到公司,我始終精神煥發。


公司同事小李說:「石頭,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


我的情緒忽然就沉到了谷底。


他為什麼這麼問?


難道我的情緒這麼明顯?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小李,他臉色變了,有些緊張地後退:「石頭,你別這麼看著我。」他轉身跑了出去。


叫我別這麼看著他?為什麼?他討厭我嗎?


咔嚓。


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全身一陣,我跑到洗手間,鏡子里映出我慘白的臉,下巴上,一道細小鮮紅的裂縫,像血痕般出現在那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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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感情出現裂痕時,該如何完美地將它彌合?
如果萬物皆有裂痕,那就讓你的心碎成為一種藝術
感情裂痕太深,前男友目前對我很反感厭惡
什麼鬼?台灣導彈表面出現裂痕,竟用膠帶捆綁了事!
幸福的裂痕,婚後女人為什麼會不忠?
面對離婚,不敢點頭的總是女人;面對裂痕,懶得修補的總是男人
美女堅持拿下這塊黑乎乎的翡翠原石,切出裂痕,最終能否切漲嗎
當婚姻出現裂痕時,我們應該如何面對?
好老公都會這麼做,除非你們感情出現裂痕
測你該如何面對感情的裂痕
四個因素會讓夫妻感情有裂痕
婚姻就像一隻碗,破了很難再恢復、女人是膠水、粘好了裂痕還在!
我懷孕他出軌,有裂痕的婚姻該如何繼續
搶來的婚姻又出現裂痕,該何去何從?
舌會說話,舌頭有裂痕怎麼回事?
戀愛出現裂痕的 徵兆
誰敢說自己的婚姻里沒有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