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期,外國人在中國殺了人,要不要償命?
「砰」,黃埔岸邊的一個小酒館外的一處空地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
「砰...砰砰」,岸邊又接二連三的傳來槍聲,緊接著是一群水手「嗚嗚啊啊」的吼叫聲。不過一會,整個黃埔岸邊四處響起嚎叫,一群東倒西歪的外國水手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顫顫巍巍的朝停靠在岸邊的船上走去。
別緊張,沒什麼,外國水手們灌多了中國酒,他們醉了。這樣的場景,黃埔岸邊的中國老百姓早就見怪不怪了。
【圖】英國水手(近代)
清朝時期,到每年刮西南季風的時候,會有幾千名外國水手湧進黃埔口岸。放鬆下來的水手們大概是無人管束,喝酒、女人、打架、逛街,這些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在黃埔也可以一模一樣的看到。
隨著這些外國水手們的到來,產生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刑事案件。
這些外國水手們都是些好勇鬥狠的傢伙,經常容易和黃埔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官兵發生一些爭執,一旦爭執失控,就會演變為衝突,如果衝突失控,就容易產生一些難以想像的意外,比如殺人...
外國水手殺了人,怎麼辦?
大清朝的回答古老而又簡單:殺人償命,一命抵一命。
外國人的回答是:不一定!
1689年,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一艘名為「防守號」的商船進入廣州,這艘船是第一艘獲得清政府正式批准進入廣州的英國商船,很不辛的是,它也是第一艘引發中英爭端的商船。
【圖】「防守號」商船畫像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防守號」上的水手和中國人發生了衝突,一群中國人衝上船,砍翻了一些英國水手,英國船上的醫生被砍成重傷,而一名中國人也被英國水手殺死。至於這場衝突是如何解決的,史料的記載並不一致,有的說因為清政府的強硬態度,「防守號」沒有做成生意,很快就被迫離開了中國,也有的說這艘英國商船還是帶了點中國貨物走的。不管記載的差異有多大,這件事情都意味著從中英貿易從開始的那一刻起,這種類似的司法糾紛就隨之而來。
1722年,英國的喬治國王號上的一名水手下船打鳥,不小心擊中了一名孩子,導致孩子死亡,英國商船賠付了2000兩銀子才得以擺脫關係。據說這位孩子的家人只得到了350兩。喬治國王號在離開中國的時候還因為這件事被查扣,過了一段時間才被放行。
1773年,英國一個叫斯科特的人在澳門的一次糾紛中殺死了一名中國人,葡萄牙人經過開庭審判,宣布斯科特無罪釋放。
這個舉動激怒了清政府,清鎮府要求葡萄牙方面把人犯交給中方審理,但是葡萄牙人認為葡萄牙人在澳門擁有司法管轄權,所以拒絕交出人犯。
【圖】同外國人交流的清朝官員
清鎮府霸氣又豪邁的扔給了葡萄牙人一句狠話:不交出人犯,就把澳門的葡萄牙人全都滅了!
葡萄牙人慫了,同意把斯科特交給中國,中國官員對這起案件進行了重新審理,按照一命抵一命的古老規則,斯科特被判處死刑。
這是清鎮府處死的第一名英國人。
1784年,又發生了一起很著名的案件,當時英國商船「休斯夫人號」的一群水手,不知道在慶祝什麼事情,在岸邊鳴放禮炮,因為炮手的失誤,導致一名中國人死亡,兩人受傷。
清政府理所當然的要求英國人交出兇手。
英國方面的回答是:沒辦法確定誰是兇手。
英國人這麼回答有兩種可能:一是故意不交出兇手,二是真不知道兇手是誰。試想一下,一排禮炮同時射擊,炸死了一名行人,誰知道是哪門炮發出的炮彈擊中的呢?確實很難說清楚。
【圖】清朝官員和「洋人」們進行交涉
但是事情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清政府派人把船上的大副給抓了起來,關進了廣州的監獄中,可是就算關進了監獄,大副也沒辦法指出誰才是兇手。
清政府依然保持著原先對葡萄牙人一樣的強硬態度:如果不能交出兇手,那就逮捕在廣州的英國東印度公司委員會的主任。
清朝強硬的態度激怒了全廣州所有的外商,這些外國人聯合起來,把外國商船上的所有槍支彈藥和大炮水手都調動起來,搬到商館,把整個商館武裝成了一個堡壘,準備和前來抓人的清朝官兵們大幹一場。
【圖】晚清士兵
廣州的官員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如果兩邊真的開戰,那是有違皇帝「撫馭四夷」的命令的,而且還可能導致整個廣州的外貿完全停止,皇帝知道定然大怒。為了緩和局勢,安撫這些外國人,廣州地方官員只好下令放了先前被關押的大副。
但是這樣處理下來,廣州官員們覺得很丟臉,而且沒辦法安撫廣州百姓的情緒,怎麼辦?於是官員們悄悄派人告訴英國人:你們隨便交個人,我們做做樣子,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英國人覺得,這樣做也可以理解,反正是應付應付,那就隨便交一個人吧,於是在一群水手中隨便挑選了人,押送給清鎮府。
官員們正兒八經的對這名水手進行了審判,判決結果是:絞刑。
【圖】絞刑(清)
英國方面很吃驚: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做做樣子嗎?
清朝官員們回復:不用擔心,只是做做樣子,絞刑還沒上報給皇帝,我們會找個赦免的理由,他不會真的被絞死的。聽到官員們這麼講,英國人這才放心。
沒過多久,皇帝的諭旨到達廣州:同意絞死這名水手。
英國人又慌起來,不是說赦免么?怎麼還要絞死?廣州官府的官員們也慌了,他們解釋道:我們已經為這名水手說情了,可惜沒能說服皇上。不過沒關係,過不了多久,皇帝就要宣布大赦天下,到時候,我們會把這名水手一起赦免,他絕對不會被絞死。
可惜,皇帝沒有大赦天下。這位倒霉的水手最後還是被絞死。他是清政府處死的最後一名英國人。
英國商人們異常憤怒,覺得自己被清政府愚弄了,認為中國人早就算計好了,欺騙他們選人出來頂罪。再說,這名水手根本沒有受到公正的審判,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呢?到底是過失殺人還是蓄意謀殺呢?過失殺人又應該怎麼判刑?
經過這件事情後,廣州的所有外商對於清朝政府的司法體制只有兩個字的評價:野蠻。
從此之後,清政府再也沒有處死過殺死中國人的外國人,1807年的一場英國人殺死中國人的案件中,殺人犯被判只需要賠償給受害人家庭12兩白銀。隨後因為各種原因而不了了之的案件也經常出現。
不過在1780年,發生了一起法國人在廣州殺死葡萄牙人的案件,最後清政府竟然判處了這名法國人絞刑,並且順利執行,這也是第一起外國人因為殺死外國人而在中國被處死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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