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種方式講西漢45
雖說當時吳王劉濞是諸侯王中最具有實力的一位,可若想跟中央一對一的單挑,那也還是痴人說夢了。以劉濞的智慧,當然不會不明白,自己還需要同盟。一匹狼是不足以擊敗老虎,劉濞需要一個狼群,所以劉濞準備多選擇幾位同盟。
背景:七國之亂形勢
然而造反這種事,比結了婚出軌還要提心弔膽,所以劉濞一定要瞄準極有可能被說服的諸侯王才行。否則一個不成功,事情泄露出去,皇帝就算不先發制人,也會做起防備,到時若要把造反變成「清君側」,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所以,先讓我們看看劉濞都拉攏了誰。
事實證明,劉濞是個梟雄,並且是個極具眼光的梟雄。劉濞最想拉攏過來的,就是膠西王劉卬。劉濞選擇劉卬有很多原因,首先劉卬本身就是個很「野」的人,平時爭強好勝那是出了名,反正造反這種事他膠西王是絕對敢做的。其次就是膠西王在當時齊地諸侯國中隱約成為了領頭羊,當年齊悼惠王劉肥的後裔里,屬劉卬最有威望。所以,如果能拉這位膠西王下水,那自己就相當於拉了齊地的大部分力量。
劉濞派了自己的中大夫應高作為說客,前去說服膠西王加入自己的陣營。果然,劉濞不愧是有識人之才。應高此番前行,實實在在的為劉濞立了一功。開始時,膠西王還並不想謀反,多虧了應高這一張嘴。
從一個細節上,就能看出劉濞對應高的信任,以及應高作為說客的水平。劉濞此番派應高作說客,並未給應高帶上自己的手信,而是讓應高隨機應變。要知道,拉人家一起謀反這種事,連個吳王的書信都沒有,是很難讓人信服的,那麼劉濞敢斷定膠西王會聽從應高,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應高和劉濞關係之親密,是天下人皆知的;另一個可能就是,劉濞相信,放眼天下,沒有應高忽悠不了的人。
膠西國
應高見到膠西王劉卬後,開口就道:「吳王不肖,日夜擔憂,不敢拿自己作為您的外人,所以派我前來讓大王您明白他的好意。」開口便勾起膠西王的好奇心,牽著劉卬聽,而不是推著劉卬聽,也可見其縱橫才能之一斑。
膠西王不明就裡,便開口問道:「不知有何指教?」
應高回答說:「現今皇帝任用奸臣,被奸佞蒙蔽,追求小利,擅自更改法令,侵奪諸侯封地,剝奪諸侯國的領土越來越多,錯殺良善之人,日以益甚。俗話道『吃完米糠就會吃米』,吳王和膠西王都是當今有名的諸侯王,一旦被皇上注意到,恐怕就不會安寧平靜了。吳王身患內疾,不能朝見皇帝已經二十多年,曾擔心被猜疑,又沒辦法解釋,縱然如今已是脅肩累足,卻還是不能釋然。我聽說大王曾因為擅自出售爵位之事而被削減封地,縱然大王有罪,也罪不至此(皇帝明擺著要整你)。恐怕接下來皇帝不會就這麼放過您,那時或許就不是削地那麼簡單了。」
此時的膠西王還不敢確定應高的來意,只能繼續問道:「的確如此,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應高又回答道:「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如今吳王覺得自己與大王有相同的憂慮,願因時循理,犧牲個人為天下除害,不知大王您怎麼想?」
聽完應高的話後,劉卬終於確定了,應高是來拉自己謀反的!此時的劉卬如同當年的胡亥,還保持了一些良知,回答說:「我哪敢造反啊?雖然皇帝現在步步緊逼,不過我本就是身負死罪之人。怎麼能再不擁戴皇帝呢?」
應高此時一聽,便假裝義憤填膺地說道:「御史大夫晁錯,迷惑當今天子,侵奪諸侯封國,蔽塞忠良之臣,朝廷之臣也都有對其咬牙切齒,諸侯也都有反叛之意,人臣之事已做到了極點。」頓了頓,應高又話鋒急轉,說道:「現在彗星出現,蟲災不斷,此乃(上天的警告)萬世一時。況且愁勞聖人之所以起也!所以吳王想對內以討伐晁錯為理由,在外追隨大王車後,馳聘天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倘若大王您願意與吳王合作,那麼吳王就會率領楚王攻下函谷關,守住敖倉的糧食抵禦漢兵,等待大王您的到來。如果大王到時真的會來,那麼天下就可以并吞,兩君分治天下,豈不妙哉?」
不與吳王合作,朝廷或許還會加害自己;與吳王合作,自己就可能君臨天下。一弊一利,膠西王終於決定與吳王一道,拉起反叛的大旗。
當應高把說服了膠西王的消息帶回給劉濞後,劉濞也很重視的親自來到膠西國,與膠西王劉卬立下盟約。
作為齊地諸侯國中的老大,膠西王又為劉濞帶來了一票小弟。劉卬派了使者前往齊國、災川國、膠東國、濟南國和濟北國,勸諸侯國與自己一同東進誅殺晁錯。五國無一例外,全都答應了。當然,嘴上答應,不代表實際上也會有所行動,這就是後話了。
搞定了齊地諸國之外,吳王劉濞還瞄準了楚王劉戊和趙王劉遂。
劉戊這個人,單說他無能都算是嘴下留情,劉濞不會不知,但劉濞覺得,多一個盟友,就少一個敵人,就算你啥都不會,光帶著人在那喊兩嗓子都管用。劉濞選擇劉戊作為自己的盟友,第一是因為劉戊和當今皇帝的關係離得實在是遠。劉戊的爺爺就是當年劉邦那個小弟弟劉交,這都分開了三代,平時見面又少,自然是沒什麼感情可言。之前也說過楚王劉戊是個性慾狂魔,在薄太后服喪期間還犯了私奸罪被皇帝削了東海郡。所以劉濞斷定,只要自己願意,楚王劉戊是一忽悠一個準。果然,沒費什麼功夫,楚王劉戊就成為了劉濞堅定的盟友。
至於趙王劉遂,因為晁錯也曾借口削了趙國一個常山郡,所以劉濞也打算在劉遂身上賭一把。沒想到,劉濞這一賭還真賭對了,因為劉遂是個節操碎了一地,掃都掃不起來的人。七國之亂中,誰最可恨?不是吳王劉濞,而是趙王劉遂。像劉濞造反,拉的大多是自己劉氏家族的人,雖然也派人忽悠東甌跟自己一同攻打漢朝朝廷,但那些南方小國都是不足以對整個漢朝造成威脅的,事成之後哪怕自己翻臉不認人,說要搞定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可劉遂不一樣,劉遂直接拉來了匈奴助陣。
漢武帝繼位時的疆域圖,僅供參考
匈奴與那幾個南方小國不同,在當時,即便是團結的漢朝,想與匈奴爭鋒恐怕也要處在劣勢,更不用說內亂之後的漢朝。好在是後來周亞夫、灌嬰等漢朝將領給力,不用太久就平定了叛亂,讓匈奴還未來得及介入,否則劉遂此舉便將漢朝幾十年韜光養晦的成果毀於一旦。
劉濞選擇的劉氏盟友,都是與文帝這一支有過節的,比如齊地諸國。在當年平定諸呂時,「齊國三兄弟」是劉氏家族中出力最大的,最後卻讓劉恆當了皇帝。若是沒有劉恆,保不齊他們那幾個諸侯王中誰就是皇帝了。
除此了齊國外,淮南三國也都跟文帝這一支有著相似的隔閡,當年淮南王劉長,就是被劉恆流放最終死在了路上,所以劉濞也準備在淮南三國身上賭一賭。不過既然是賭,那就有贏有賠,這次劉濞可真是賠了。
先說淮南三國中的廬江國,當吳國說客來了之後,人家廬江王理都不理,讓吳國使者吃癟難堪了,劉濞賠了一手。
讓劉濞割肉的是衡山國,衡山王一聽劉濞要反叛朝廷,當下表示,「老子跟你拼了」,然後做足了準備隨時防禦吳國軍隊。在後來的七國之亂時,衡山王率軍堅守陣地,打死都不投降,為中央的平叛工作立下了汗馬功勞。
唯有在淮南三國中的淮南國身上,劉濞看到了回本的希望。本來淮南王都答應好了與吳王一起發兵,結果朝廷作弊,中央派往淮南國的丞相騙走了淮南國的軍權,在七國之亂時堅守城池,這倒也暫時挽救了淮南王劉安的命。為什麼是暫時?後來的事以後說。
中原一打架,南方的小國就必定有人會露頭。而中原也必有一方想要拉攏這些南方小國。劉濞此時便是如此。劉濞開始拉攏了閩越,卻遭到了閩越無情的拒絕。之後又拉攏了東甌,實際上劉濞並不指望東甌能為自己的「清君側」工作作出多大貢獻,只要別在自己西進時放火燒了吳國的後花園,劉濞也就心滿意足了。東甌一想自己不用出力,還能拿到好處,自然也就同意了。
最後劉濞將自己能拉攏人都拉攏了過來,就開始做起了最後的準備。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此時的晁錯還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此時的晁錯還在得意於自己的改革;此時的晁錯思考著如何智斗政敵;此時的晁錯還認為自己的明天是晴天。殊不知,自己早就被全世界所否定,這個全世界,就包含了晁錯的父親。
錯父曰:「劉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歸矣!」遂飲葯死,曰:「吾不忍見禍及吾身。」
晁錯的父親並不是第一個跳出來否定晁錯的人,卻是第一個給晁錯帶來傷痛的人。在晁錯一連修改三十餘條法令,大削諸侯封地時。晁錯就已經背上了惡名,諸侯怨恨,百姓議論。作為一個時刻關注著兒子的父親,晁父又怎會沒有聽到這些對晁錯攻擊的話語。終於有一天,晁父從潁川趕到了長安,找到了自己的兒子。
父子相見,沒有寒暄。晁父對晁錯說道:「皇上剛剛即位,你執掌政權,侵害了諸侯王的利益,疏遠了帝王家的骨肉親情,人們都在責怪怨恨你,你又何苦如此呢?」
晁錯不以為然,回答道:「當然。倘若我不這樣做,天子不會尊貴,國家將不得安寧。」
晁父聽罷悲痛的搖了搖頭,說道:「劉家的天下安寧了,而晁家卻危險了,我要走了。」晁父的最後一句話,晁錯沒有聽懂,可隨後便懂了。
晁父言罷便服毒而死,臨死前只留下了一句話:「我不忍看到大禍連累自己。」話雖如此,晁父又豈是此意?晁父不過是想用自己的死,讓晁錯停下自己的腳步,得以保全性命罷了。
可惜的是,晁父的死並沒有能讓晁錯回頭。或許晁父沒有晁錯好學,但晁父一定比晁錯聰敏。正如晁父所料,僅僅十多天後,以吳楚為首的七個諸侯國以「清君側」為名起兵反叛,誓要誅殺晁錯。
吳王這裡,不缺的東西有兩樣,一是人二是錢。先是在吳國境內發了一道徵兵令,「我年紀六十二歲,親自統帥軍隊。小兒子今年十四歲,也同樣身先士卒。所以凡是年長者和我相同年齡的,年輕者和我小兒子相同年齡的,就都要出征。」換言之,整個吳國境內,下到十四歲的少年,上至六十二歲的老人,都要跟隨劉濞此次西征,徵到的士卒達二十萬。劉濞說了自己全家老少都奔赴沙場,卻沒說這場仗只是為劉濞一家而戰。
劉濞明白,此次西征,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西征失敗,朝廷也不會讓自己有機會退守吳國偏居一隅了。「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這個道理劉濞不是不知,只是劉濞知道。若是自己撐不過這場戰爭,也甭指望有明年了;相反若是劉濞勝利了,那自己擁有的將是整片海洋。
接著,劉濞又向天下傳了一紙檄文:「吳王劉濞敬問膠西王、膠東王、災川王、濟南王、趙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故長沙王子:『願得諸位指教。因有奸臣在朝,無功天下,卻侵奪諸侯土地,派酷吏彈劾懲治諸侯,專以侮辱諸侯為能事,不以諸侯王之禮儀對待劉氏骨肉,拋棄先帝功臣,任用姦邪,惑亂天下,欲要危害國家。皇帝體弱多病,精神失常,不能明察政情。所以我要起兵討伐姦邪,敬請諸位指教。我國雖小,土地也有方圓三千里;人口雖稀,精兵亦五十萬。本人一向侍奉南越國三十餘年,他們的君主也不拒絕派遣士兵跟隨我進兵,又可以得到三十萬人。本人雖不才,願親自追隨各路諸侯王。越國和長沙接壤,他們可追隨長沙王平定長沙王以北,然後迅速向西進攻蜀漢派人告訴東越王(東甌王)、楚王和淮南王,和我一起向西進攻;齊地諸侯王與趙王平定河間、河內後,有的進入臨津關,有的和我在洛陽會和;燕王、趙王本來與匈奴王有盟約,燕王在北方平定代郡、雲中郡,然後統領匈奴軍隊入蕭關,直取長安,糾正天子的錯誤,來安定高祖廟。希望諸侯能努力去做好自己的工作。楚元王的兒子、淮南的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各自以專註此時十多年,怨恨已久,一直希望有所行動。只是我不知諸侯王心意,不敢聽命。現在諸位王候如果能站出來一起維護這個即將滅亡的國家,鋤強扶弱,來安定劉氏江山,那就是宗廟社稷所希望的了。」
以上這段只不過是檄文的上半段,可以說劉濞這檄文寫的十分賊。先將晁錯抹黑成一個亂世奸臣,又將漢景帝描述成一個不賢昏君。不但如此,還在文中各種吹牛……
劉濞表示,趙佗沒有反對協助自己,可實際上人家趙佗也沒有答應要幫他啊。事實證明,趙佗對文帝確實是感恩的,最終也的確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去與文帝的兒子爭奪江山。當然,此時的趙佗也已經老了。
趙佗(約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37年),原為秦朝將領,
與任囂南下攻打百越。秦末大亂時,趙佗割據嶺南,建立南越國。
再者,劉濞硬說人家楚王劉戊和淮南三王早就想著造反已經十多年了,明擺著是要把這四位爺往自己的陣營逼,可事實上淮南三國的情況剛才也說過了。
再說說那個躺著中槍的燕王,當時的燕王叫劉定國,人家壓根就沒心思陪你劉濞反叛,因為這個叫劉定國的一輩子就熱衷於一件事,「亂倫」,要說這人是整個西漢最變態的諸侯王那都不為過,可以直接略過。
至於兵力虛假,那倒沒什麼可說,畢竟不管古今中外,打架之前虛報人數都是必然的。
此前半段檄文的言外之意,更是有點威脅的味道。我劉濞是看這麼多諸侯王都決心要打入長安,我才起兵的,所以你如果反對我,就是反對天下人,反對天下大勢,是沒好果子吃的。
總之,劉濞這檄文的上半段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整個關東幾乎都是要造反的,誅殺晁錯打進長安那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大家不要猶豫,趕快穿好衣服加入我劉濞的陣營吧。
至於檄文的下半段,就是表達了自己多麼土豪,誰如果立了功,會得到多麼豐厚的獎勵。「我國雖然貧窮!但寡人節衣食之用,積攢錢財,儲備糧食,日夜努力已有三十多年了。為的就是今天!希望諸侯王努力利用這些條件。能逮捕殺死大將軍的,賞賜黃金五千斤,封萬戶侯;逮捕殺死將軍的,賞賜黃金三千斤,封邑五千戶;逮捕殺死副將的,賞賜黃金二千斤,封邑二千戶;逮捕殺死二千石級別官吏的,賞賜黃金一千斤,封邑一千戶;逮捕殺死一千石官吏的,賞賜黃金五百斤,封邑五百戶,以上有功的都可被封為列侯。除此之外,帶著軍隊或者城邑來投降的,士兵有萬人者,或城中有萬戶的,與逮捕殺死大將軍的一個待遇;士兵或者戶口人數有五千的,與逮捕殺死將軍的一個待遇;三千的,與逮捕殺死副將一個待遇;一千的,與逮捕殺死二千石官吏的一個待遇;那些前來投降的漢朝官吏,也可以根據官職大小不同而得到不同的賞賜。其他立了功的,也都比漢朝規定的獎勵多一倍。那些原來有爵位和封邑的人,投降過來也只增不減。希望諸侯王可以明確的告訴士大夫們,我不會騙他們。我的金錢遍布天下,不一定非要到吳國來取,就算諸王日夜使用,也不會讓我破產。如果誰應當受到賞賜,也可以派人告訴我,我會親自派人將錢財送到他那裡。敬告諸王。」
這才叫有錢!兄弟們可勁了花,怎麼花本王都不會破產!想到了一直流傳的那句話,「錢不是萬能的,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似乎的確如此。
看著劉濞的一紙檄文,似乎推倒現在的皇帝和誅殺晁錯是天下大勢,這場戰爭的勝利似乎註定屬於七國聯軍,還有看的讓人眼暈的豐厚獎賞。就算你的良心道德過意不去,劉濞也為你找好了借口,加入七國軍隊攻打朝廷是因為奸臣亂政,皇帝昏庸,而不是你貪圖錢財,貪圖權力。已經如此了,還有什麼理由讓你拒絕?有嗎?
廢話,傻子才會只看看劉濞的檄文就做出決定!看著馬路邊有重金求子的小廣告難道正常人還真會去給人家打電話?那不是傻子么!所以劉濞這一紙檄文並沒有騙到多少人,許多人都保持著觀望狀態。當然,還有更多的人,都堅定地站在了朝廷的這一邊。因為文帝二十多年的執政,讓世人願意相信這個政府,也願意相信文帝為這個國家選擇的接班人,不會是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
有些人,即使他不在了,可影響力卻依然存在。
細心的看官們會發現,剛才說劉濞拉攏的劉姓諸侯國絕不止七個,可是為什麼真正起兵的只有七個?這就是中央分派給各地的二千石官吏們起作用了,這些官員們堅定的站在了朝廷的一邊。齊國、淮南國、濟北國起兵失敗。
先說齊國。其實齊王劉將閭本人是持觀望態度的,畢竟叛軍看起來無比強大,齊悼惠王這一支又都反了,所以開始齊王的確想要跟著反了,可齊國的那些大臣們是堅決反對的,這就讓齊王猶豫不決了。
淮南國的話,之前也說過了。至於濟北國,和淮南國差不多。濟北國的大臣就兇殘的很了,郎中令直接強行劫持了濟北王,使濟北王不能發兵。所以本該是「十國之亂」,卻因為各國大臣們的介入而變成了「七國之亂」。
其實不止是此三國有大臣出來阻止,七國之亂中的主力四國吳國、楚國、趙國和膠西國也都有大臣出來阻止,卻並沒有成功。至於濟南國、災川國和膠東國因為沒有正史記載,我也就不作推測了。
先說阻止吳王反叛的那兩個人,一個叫枚乘,另一個叫鄒陽。
枚乘,字叔,是淮陰縣人。劉濞喜歡招納賢才,在不知何年何月的時候就招來了枚乘,從此枚乘便在劉濞手下做了郎中。我為什麼要先說枚乘呢而不先說鄒陽呢?因為枚乘這個人,是個非常失敗的說客,充其量也就是個文人。
當年吳太子被漢景帝打死沒多久,枚乘就知道了吳王劉濞欲要籌划起兵之事,便開始了勸諫,「我聽說有萬全之策就會發跡興旺,失去萬全之策,就全徹底滅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禹無十戶之聚,卻能稱王於諸侯。商湯、周武王的封地不過百里,而德政和平,上感天象,日月星辰運行不亂,下施恩惠,不讓百姓失望,這是因為他們有聖王之術。所以,父子之情,發自天性……」
基本上枚乘的勸諫就是這麼回事,我都懶得寫,打出來都覺得像是在湊字數。說服別人又不是小學生寫作文,好詞佳句多寫點還能加分。一個說客適當的使用修辭可以更加吸引聽者,可像枚乘這樣十句話里前九句都是為了引出最後一句話,有時還說不到點子上,那就很讓人煩了。枚乘的勸諫就是如此,所以後來的枚乘很不受劉濞待見。枚乘也不想自討沒趣,就去梁國拜梁王的碼頭了。
鄒陽的諫書
接著說鄒陽,一聽這姓,在當時八成是齊地人,就算不是土生土長的,也是老家齊地人。鄒陽和枚乘是好朋友,當時還有個叫嚴忌的,這仨人都是善於寫文章和辯論,都很有才。鄒陽勸諫吳王的時候,也是引經據典,善於修辭,但不同的是鄒陽會為你分析利弊,而不是一個勁的教育你還教育不到點上。
鄒陽的勸諫基本就是在提醒劉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劉濞要與朝廷公然對抗,或許會引來外敵,然後又舉出了之前造反的諸侯王是怎樣的下場。雖然鄒陽的勸諫看起來比枚乘的更能讓人接受,可當時的劉濞失去愛子不久,根本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勸諫。所以後來鄒陽隨著枚乘一起去拜了梁王的碼頭。
除了這兩位才子曾經勸諫過吳王外,也有人勸過楚王,但下場可比枚乘跟鄒陽慘多了。劉濞再怎麼說還是個愛才之人,可劉戊就不管你那一套了。既然你這麼煩,那我就讓你永遠說不出話來吧。
最初起兵的謀劃階段,就有兩位楚國的老臣申公和白生規勸楚王,結果這一勸,劉戊就生氣了,讓兩位老臣戴上刑具去舂米。
後來楚王響應劉濞正式起兵,楚國的太傅趙夷吾和國相張尚也來勸楚王不要跟著吳王瞎鬧騰,然後就真的被劉戊給殺了。
不過說到楚國的兩位老臣申公和白生,就不得不提一個人,這人很逗,叫穆生。穆生曾經與申公和白生一起,從楚元王劉交開始就輔佐著楚國三代國王。到了劉戊即位一段時間後,穆生就離劉戊而去了,原因很簡單,「劉戊沒有給穆生甜酒喝。」
穆生的事無關主線劇情,講了單純就覺得有意思罷了。
穆生這個人可能跟我一樣,平時酒量不好,所以就不愛喝酒。所以從楚元王劉交開始就每次在酒宴上都特意為穆生準備了甜酒喝,這彷彿成了楚國燕飲時一條默認的習慣了。這個習慣直到劉戊在位時被改變了。
劉戊剛繼位時,也是每每燕飲都會特意為穆生單獨準備甜酒。後來漸漸地,劉戊就不以為然了,也就把這事給忘了。就這麼著,穆生不願意了。穆生退出宴席後就說:「我可以走了。甜酒不給我上,大王輕慢了我。如果再不離開,楚人就該用鉗子夾著我推到街市上了。」從此稱病卧床不起。
穆生的兩位朋友申公和白生聽了這理由之後,覺得你穆生實在是矯情,便強迫他繼續回去輔佐劉戊,並說道:「你難道就不想想當年先王的恩德嗎?今天大王不過是一時失了小禮,你又何必如此?」
穆生聽罷,卻搖了搖頭,說道:「《易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對我們三人以禮相待,是為了讓道存在;如今大王怠慢了我,是忘了道了。忘了道的人,怎麼還可以與他長久相處呢?我難道只是為了區區小禮嗎?」
雖然穆生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還是覺得矯情。
同樣把勸諫者殺掉的還有趙王劉遂,殺掉了自己的相國建德和內史王悍。
而膠西王劉卬則比較寬容,膠西國群臣表示:「侍奉一個皇帝是輕鬆的。現在大王和吳王要西進,倘若事情成功,兩主定會有分歧,災難就要從此開始了。諸侯的土地不足朝廷各郡的十分之二,而背叛朝廷也會使太后擔憂,這不是長遠大計啊!」儘管如此,可劉卬已經下定決心,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與吳王一起搏上一搏吧!
好了,到了這個時候,我又忍不住再誇一下漢文帝劉恆了。漢文帝時期就有意無意的「削藩」在此時就起了大作用。
當年漢文帝的懷柔政策,將趙國一分為二,分給了劉遂和他的弟弟,讓趙國的力量大幅削弱。以及將齊國分成六國,淮南國分成三國,都在此時間接地減輕了朝廷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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