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從紅塵逆襲的女畫家，為何出國40年再沒回來？

文/夢煥菇涼

不了解繪畫和民國的人，或許很難知道這位叫「潘玉良」的女子是誰，更不清楚這位有過「妓院」經歷的女子是怎樣一步步的爬上藝術殿堂，成為「中國西洋畫家中第一流人物」的。她事業有成，愛情美滿，可為何人到中年卻漂洋過海40多年，客死他鄉終也沒回祖國呢？

要提潘玉良就不能忽略她年少時的「妓院」經歷，更不能省略幾乎可以說造就了她一生的男人「潘贊化」。幼年的潘玉良並不姓潘，而是姓張，名為「張玉良」（此名也是自己改的），她小時候父母雙雙過世被託付在舅舅家撫養，14歲時，被歹心蒙蔽的舅舅賣給了妓院，成為賣藝不賣身的雛妓，自此她便成為落入紅塵的女子。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潘玉良雖在青春年少的年紀墜入紅塵，卻也是在紅塵中學了技藝，更重要的是在紅塵中遇見自己的丈夫。17歲時的潘玉良姿容清秀、氣質脫俗，早已成為蕪湖有名的一枝花了，而就是在此，她遇到了讓她傾慕和值得她託付一生的男人，潘贊化。潘贊化是一個為革命奔走前後的文人，此時的他來蕪湖上任海關監督，當地各界人士為其接風洗塵，便邀來潘玉良奏曲助興。潘玉良輕撥琵琶，開口唱到：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去。

一首《卜運算元》唱完後，本還歡鬧的場面立刻靜了下來，隨即是眾人的鼓掌喝彩。而潘贊化也不由得開始打量台上的這位女子，問道：「知道這曲子是誰寫的？」。

潘玉良怯怯諾諾的說「一個跟我一個命運的女子」。

潘贊化又說：「知道她是誰嗎？」。

潘玉良答到：「南宋天台營妓嚴蕊」。

潘贊化眉眼一抬：「你這小女子，倒有點學問」。

潘玉良趕緊說：「大人，我沒念過書」。

潘玉良聽了嘆息道：「可惜了」。

就這樣，因為一首《卜運算元》潘贊化和潘玉良的故事開始了。當晚「潘玉良」被送到潘贊化的住處，但潘贊化並不喜歡這種風流生活便拒絕了，又不好一口回絕說道「明日讓她陪我看蕪湖風景」。

第二日，潘玉良隨潘贊化游蕪湖，潘贊化侃侃而談，從蕪湖的典故到風土人情，說的頭頭是道。此時的潘玉良呢，她不僅被身邊這位男子的學識所吸引，更是為他的「人品」所感動。令她沒想的是，這位男子不僅沒有輕薄之意，還處處謙遜，更重要的是對她非常」尊重「，從未看輕她。情竇初開的潘玉良就這樣陷入了對潘贊化的愛慕中，她靈機一動大膽的說：「大人，求求您，留下我吧」。此時的潘贊化已經27歲了，家中早有妻兒，又不忍心眼前的女子繼續漂在紅塵中，便出錢將潘玉良贖了出來。

1913年，由陳獨秀作證，潘玉良和潘贊化成婚，成為他的小妾。新婚之夜，潘玉良畫了一朵荷花，潘贊化寫了一個「潘」，此後，她便改姓為「潘」，名為「潘玉良」。在她的眼裡，如果沒有這個姓潘的男人，或許她一輩子都要流落於紅塵是非中了。

我曾以為潘玉良就此過上了「富太太」的生活，然而，並沒有。她是一個好學，有追求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顆要強的心，她在努力的抹殺自己過去的影子，她要努力顛覆自己以前的屈辱經歷，她也要成為一個有尊嚴的人。

成婚後，潘贊化看潘玉良聰明好學，就買來小學課本專門教她課程。後來，在一次偶然中潘玉良被洪野相中，成為他的弟子，開始學習繪畫。幸運的是，潘玉良在繪畫方面非常有天賦，1918年她在潘贊化的鼓勵下報考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卻因自己的「紅塵」身份被校方拒之門外，後來在」洪野「先生的理論中，校長」劉海粟「在榜單上大筆一揮，潘玉良被錄取了。在此期潘玉良繪畫功底日漸增長，以油畫《裸女》轟動全校。1921年，在丈夫和老師的支持下，潘玉良前往法國學習西畫，一去就是9年。

1928年，潘玉良學成歸國，舉辦了兩次個人畫展，名聲大作，同時她在部分高校任教教授繪畫，不論是生活還是事業都羨煞旁人的。然而，在1936年她為何又一次選擇踏上異國之土，一走40年，就再也沒有回來呢？連她最愛的丈夫，她一輩子都要感激的恩人潘贊化去世的時候也沒能再看一眼？

1936年，潘玉良在南京舉辦了自己的第五次畫展，不想在畫展將要結束時，她的油畫《人力壯士》被貼上「妓女對嫖客的頌歌」的紙條，那些她極力想要掩蓋的傷疤再次被人們揭開，一時間流言滿天，她心痛極了。恰在此時，潘贊化的大夫人出言不遜，在潘贊化面前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小尊卑，乃千古常理。她不過一個妓女出身……，以為自己當了教授，就了不起嗎？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嗎？」這些話，潘玉良都聽到了，那一刻，她的心徹底的碎了。

她是多麼恨自己，恨自己的經歷，恨自己的出身，她大哭了一場，就決定再也不讓丈夫為難，與這個惡念的社會告別。就這樣，她為了證明給所有她不是人們眼裡污穢的女子，她再次踏上了前往法國的游輪，而這一走，竟是四十年，直至離世也沒有回到祖國，沒有見到她念了一輩子的丈夫。

在法國，潘玉良堅持「三不主義」：不入外國籍，不戀愛，不和任何華商簽訂合同，一心好好做畫。在當時，她的畫剛一印出特刊和畫冊，就被搶購而空了，很多名畫價位頗高。那麼，事業上如此風光的她就沒有想過再回中國嗎？

怎能沒想過，一個女人，漂泊在外，無依無靠，寂寞孤獨，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丈夫，潘贊化。但是局勢所迫，終究讓她失去了回國的機會。1938年，南京陷落，我國陷入戰火紛爭之中，她只能在異國努力學習，不斷提高自己的繪畫雕塑功底；1950年，潘玉良在瑞士、義大利、希臘、比利時4國舉辦了歷時9個月的畫展，大獲成功，被選為巴黎中國藝術學會會長。而她也期望有朝一日能夠回歸祖國，但總被一些政治原因和個人事情擱置了。直到1964年中法建交她開心的以為終於可以見到丈夫時，她才得知丈夫潘贊化在1959年就去世了。她期盼已久的相聚終究成了泡影，她的心裡再次崩塌了，她憂鬱成疾，期望能夠回國探親，卻無奈被不久後的「革命」烽煙再次攔下。終於10年動亂結束了，曾經被錯判為「右派」的校長劉海粟也被平反了，而潘玉良卻卧病在床，最終也沒能如願回國，剋死他鄉。

死前，潘玉良留下三個遺言。第一，死後為她換上一套旗袍；第二，將她一直帶著的鑲有她跟潘贊化結婚照的項鏈和潘贊化送給她的臨別禮物懷錶，交給潘家後代；第三，一定要把她的作品帶回祖國。可見，潘玉良的一生都在念及她的丈夫和祖國，只是，時事無奈命運弄人，終成一場空，徒留遺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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