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強：如果這樣講，你再不清醒，那就沒轍了！
我們中國人做學問，跟西方完全不同。中國人的學問是從上往下來做的；西方的學問是從下往上做的，什麼東西都是實驗、實驗，看到才算數，實驗不對就不對，不能重複就不科學。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是他們相信這個。這樣做學問的結果就是，大概每五年、十年，他們就把以前的結論推翻，再研究出一個新的結論。比如牛頓不得了，當時是大家，愛因斯坦的理論出來以後，牛頓的就站不住了。
中國人不是這樣。伏羲氏已經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搞清楚了。當時，他用最簡單的一個「一」一畫開天，然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把所有的話都講完了。科學的發展，只不過是在解釋《易經》的道理，根本沒有新的東西。但因為很多人不懂，所以才說要創新。「新」是個名詞，一執著就完了。
老子與孔子都知道，所有學問都在《易經》裡面。可是，大家看不懂。因為天垂象只有聖人看得懂，而聖人是極少數的。因為《易經》的系統太大了，誰都沒有辦法講得很清楚，這不是講的人不行，而是聽的人有落差。所以，老子和孔子就有了分工。孔子替中等智慧的人來解釋《易經》。我們看到，《論語》裡面只有「中人以下」，而不講中人以上。因為孔子要有教無類，要普及教育，於是只好把調子壓低。他只講「有」的部分，不談「無」的部分。
但是多少讀儒家的人，讀到最後都有兩個毛病：一個是心胸狹小，一個是行為保守，怕東怕西很拘謹。為什麼？因為他們只有下學，沒有上達。下學已經累得夠嗆，還有什麼能力去上達呢？因此，就有很多人把《論語》給改了，中國人中改經典的很多。本來是「學天」篇卻改成「學而」篇，「述天」篇卻改成「述而」篇。還說什麼不這樣改就沒有意義，為什麼就這兩篇的篇名沒有意義，其他的都有意義呢？這不很奇怪嗎？其實，是人本身只學到人道為止，他不懂天道。
幸好有老子，他是為高等智慧的人，把《易經》最難的部分說出來。我要這樣講，各位一下就聽清楚了：孔子是從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大家都看得見的部分，來告訴大家是怎麼回事的。可是老子問了一個問題：太極怎麼會生兩儀？太極又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儒家就不講了，因為這部分看不見了。
老子一鑽就鑽到太極裡面去了，他告訴我們：太極裡面有兩部分，不叫陰跟陽，而是叫有跟無。他不是為唱反調而提出來，說不要談陰陽，而要談有無。因為陰陽都是「有」的部分，那麼「有」的部分從哪裡來？這就是涉及到本體「無」的部分，老子講的就是這個。
可見，老子採取的路子跟孔子不一樣，一個是順時針，一個是逆時針。我們先說天道，說完再落實到人道，大家就不會有疑惑了。
我們現在去問小孩：你要不要孝順媽媽？他會說要，再問為什麼要，他就不知道了。這就是上面那一塊，即天道沒搞懂。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媽媽是自己選的，就知道當然要孝順她。現在上面那一塊你不知道，別人說你要孝順媽媽，你說是是是。可是越長大越懷疑：孝順她幹什麼？所以，為什麼儒家搞了兩千多年，只是用來考試？考試成績很好，最後卻一塌糊塗，問題就出在上面這一塊沒搞懂。
可是道家，講天道。天道都懂了，自然什麼都懂了。但是最後他沒有下來，也下不來了。所以，道家的人都是兩手一插，笑一笑，你問他，他說這樣可以，那樣也可以。這不是在遊戲人間嗎？光你自己清高有什麼用？你是真人又怎麼樣呢？是真人就要去救假人，這樣的真人才有價值。你是真人，卻跟假人一樣在那兒混，就是那個源泉沒有周流。為什麼《易經》老告訴我們要周流，要循環往複？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圓滿的東西。
他們兩位老先生主張的不同，用一句話說出來就是：讀儒家的書要記得，孔子從正面告訴我們，多做正道的事情，多走正道，規規矩矩做人，實實在在做事。讀老子的書則是正言若反，他告訴我們，少做不合道的事。一個叫我們多做合道的時候，另一個叫我們少做不合道的事，這樣左右夾攻，我們才會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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