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奸」字了得！剖析明代能臣徐有貞的傳奇人生

原創作者丨歷史穿山乙（皇帝說史特約作者）

正統十四年八月十六日，經歷了一夜血戰的土木堡已經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對於大明王朝來說，這是它近八十年來最慘痛失敗。皇帝被俘，二十多萬軍隊幾乎全軍覆滅，戰場上丟棄的火銃就有上萬，萬幸瓦剌人並沒有興趣拾取。

不久敗報傳入京城，朝廷在經歷了短暫的驚慌後穩下心神，明英宗臨出征時候指定了唯一的弟弟朱祁鈺監國。面臨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朱祁鈺召集群臣議政。大家議論紛紛，正在此時，朝堂上有一人高喊：「現在形勢緊張，只有南遷南京方可保大明社稷！」此言一出，群臣議論紛紛，有人搖頭反對，有人頻頻點頭表示贊成。郕王朱祁鈺尚未開口，旁立的太監金英大聲呵斥：「言南遷者速速退下殿去！」兵部侍郎于謙也對郕王奏說：「言南遷者可斬！」這位被怒斥的建議南遷之人正是本文的主人公徐珵（他後來改名徐有貞）。

（影視劇里的徐有貞）

徐珵面紅耳赤地走下金殿，此公早年曾經說過：「左邊堆滿了千萬金，右邊流血萬人，而眼睛不動，才能做真宰相。」（皇帝說史按：誠為箴言！唯心術亦不可壞）徐珵好天文之術，通雜家。早在明英宗親征之前他夜觀天文就預言英宗必敗，於是讓老婆孩子抓緊南歸避難。後在朝堂上又當眾倡南遷，遂在朝野內外聲名狼藉。

在此次事件後不久，徐珵被任命到彰德守備以防瓦剌人進犯。後來瓦剌退兵，按理說徐珵也是有功之人，但是就是因為他名聲太臭，所以遲遲不能升遷。只好走內閣學士陳循的門路。陳循建議他改名有貞。改名後，有了新「馬甲」，他果然得以矇混過關。在張秋黃河決口後，朝廷派有貞治水，他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才幹，治河大獲成功，還朝後被授予左都御史（正二品最高監察長官）。

（徐有貞書法）

景泰八年正月，趁景泰帝病重，徐有貞聯絡將軍石亨、太監曹吉祥一起發動奪門之變，重新擁立太上皇明英宗復辟，二次稱帝。在奪門之變中，徐有貞扮演的是一個投機者的角色，但是在整個事件中他又展現了自己果斷、勇於任事的性格特點。事後論功行賞，他被封武功伯、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他個人的權勢到達了頂峰。

徐有貞一生最大的爭議在於他曾經在奪門之變後，于謙等人被捕後，跟猶豫不決的明英宗說：「不殺于謙，此舉無名。」於是很多人拿此事與前代秦檜殺岳飛的「莫須有」之事相提並論。問題是這話真的是徐有貞說的嗎？

「不殺于謙，此舉無名」這句話明英宗實錄裡面有記載，白紙黑字，彷彿無從抵賴。但是要知道這句話出自程敏政參與編修的《明英宗實錄》，而敏政其人是同為天順間閣臣的李賢的女婿。要知道李賢最討厭徐有貞不過，在他的書中對徐有貞也多有微詞。受老丈人的影響，程敏政在實錄里自然不會說徐有貞的好話。《罪惟錄》是研究明史非常重要的一部典籍，裡面並沒有提到徐有貞曾經說過這句話。同樣另一部重要的明史典籍，朱國禎的《皇明史概》裡面明確提出說句話并力勸明英宗殺于謙的是石亨和張軏。

在徐有貞在得罪了曹吉祥和石亨，被發配雲南之前，他曾經囑咐蘇州的才子吳寬一定要為他辨明冤屈。什麼冤屈？也就是當年他並沒有說過「不殺于謙此舉無名的話」。但吳寬沒能做到。如果徐有貞確實沒有說過這句話，那他作為政治的失敗者被人安插這樣一個罪名真的是夠冤枉的了。

徐有貞入閣之後打算擴張閣權，大幹一番施展抱負，卻得罪了權臣曹吉祥和石亨，而為二人合力給他安插罪名把他發配雲南。

（徐有貞書法《別後帖》，藏故宮博物院。皇帝說史按：從其書法作品來看，徐有貞有才，然無縱橫之氣，欲放而又拘拘，顯得格局略小）

可以說徐有貞的政治生命終結了，雖然他晚年得以回到故鄉安享晚年，閑暇之際卻不忘練武，他內心期待朝廷終有一日會讓他東山再起。可是直到同鄉小子韓雍在廣西建樹大功的時候，朝廷也沒有絲毫要召用他的意思，他只能哀嘆：「這小子也能成名！」後來在鬱鬱寡歡中故去。

徐有貞並不是一個道德意義上的好人，在他被曹吉祥、石亨陷害的時候，他的朋友馬士權入獄，被嚴刑拷打要求污衊徐有貞謀反，可是馬士權骨頭硬，抵死不承認，可算救了徐有貞一命。徐有貞後來在馬士權出獄時候緊緊拉住他的手說：「我要把女兒嫁給貴公子以報恩情。」可是後來馬士權去拜會他時候，他卻絕口不提此事。面對悔婚的故友，馬士權事後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說過徐有貞的不是。怎樣？二人之人品立見高下。

徐有貞的故事講完了，小生認為他不是奸臣，頂多算一個有能力的投機者。如果給他在內閣更多的時間他也許會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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