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

【緣木求魚】

男人見了美女，大抵是會手腳發軟的吧，原本似乎也不值得過於大驚小怪。

木木

歷史上，蘇妲己應該是確有其人的吧。太史公在《史記?殷本紀》里只用一句話就把她草草帶過――「周武王遂斬紂頭，懸之白旗，殺妲己」。能在千年前的正史中留下名姓的女子，大抵形象不佳，這似乎就是周武王進城後，沒有顧忌什麼罪不罪及妻孥的「父訓」，輕輕鬆鬆就搞定妲己腦袋的原因，這也真是天經地義。

不過，這件事兒到了《封神演義》裡面，就變得比較複雜、魔幻：面對千嬌百媚的蘇妲己，雄壯的劊子手們居然都下不去手，鬧到最後，就只能勞煩那位八十多歲的老頭兒親自上陣，而且還是很鼓搗了好一陣子戲法兒，才終於取了美人兒的性命。另有版本演繹得更加邪乎：說是用黑頭套罩住了妲己的腦袋，才殺成功的，還有說，是姜太公披散了頭髮自遮了眼睛，才終於取了其性命……總之吧，是絕對不能看蘇妲己的臉蛋兒的，看了，別管多雄壯多有能耐的男人，立時就成了一攤軟泥，扶都扶不住，更別說下手殺人了。

男人見了美女，大抵是會手腳發軟的吧。這種由身體里奇妙的生理變化導致的結果，雖然說起來有點兒毀男人們的英雄形象，但循著科學的「動物性」的原則看過去，原本似乎也不值得過於大驚小怪。人之外的其他動物，也大多如此「沒出息」，小區里正撒歡兒野跑的小公狗兒，一見異性遠遠地過來，別管當了多少人，馬上就透出渾身的諂媚勁兒，拼了命地往上湊。前些年，趙忠祥老師與那位女保健師糾纏不清的時候，也有「眼賊」之士評論曰：給《動物世界》配音入戲太深的結果。可見，人與動物之間的聯繫原本真是密切得很。

不過，人是極不情願與動物們發生關係的，即使在「性」這種最具動物性的事情上，也絕不願沾染上一絲半點兒禽獸的味道。也是，不如此，又如何能顯出自己的高大上呢？但動物性有時候實在控制不住啊！怎麼辦？沒關係，遮掩、裝飾的辦法多得是。比如，明明是自己獸性大發、難以自制，卻非說是對方勾引，實在把持不住乃至失身云云，這法子就不錯，錯誤或罪過馬上就都轉到對方身上，自己也好像徹底脫了干係。

雖然如此高妙的方法，於許多荷爾蒙發達的男士而言，實在屬於無師自通的心得，但大家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照方抓藥就沒事兒，一旦有心眼兒少或心眼兒特別多的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大家面子上就難免都不好看。男人的面子掛不住了，往往就要出事，有時候，事情搞得太大了，甚至還能出人命。

當年曹操帶著曹丕抄了袁紹的老窩兒，城破之時，曹丕搶先一步把袁紹的二兒媳婦甄氏搶了當「壓寨夫人」。孔融知道了此事，就給曹操寫了一封信，東拉西扯之後，說了一句「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曹操是個認真好學的人，趕緊跑去翻經典，查來找去也沒找到出處。過了幾天，見到了孔融，馬上虛心請教「典出何處」，沒想到孔融來了句，「以今度之，想當然耳」。曹操心中這才豁然開朗――原來人家在罵自己父子倆是禽獸。再後來，這位小時候知讓梨、長大了嘴不饒人的孔融，終究讓曹操找個機會給殺了。

古今中外，類似的事很多。可見，許多男人在如此表演的時候，是不能被揭破的。當此之時，你順了他的固有思路附和，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至於女人感覺好不好，倒真在其次；若你非要揭破不可，或者還指著人家鼻子罵，甚或還抓上門去，那誰受得了，即使用腳後跟兒也能想像得到，人家是很有可能要激烈地反應反應的。

男人搞這種把戲，其實也是有個過程的。雖然在《殷本紀》里，紂王的劣跡已經開始了細化，但細化的對象尚未輪到妲己，壞事兒幾乎還都是紂王自己乾的。等到了《封神演義》的年代，妲己就成了主角，幾乎所有的壞事都源自這個「小妖精」。其實，後世的文人們費這麼大勁兒如此編排一番，想論證、表達的，也無非是不關我事、是紅顏禍水著實厲害罷了，凡夫俗子想抗拒？沒可能！非大羅神仙親自出手不行。如此裝點一番，非但紂王能輕鬆些，與紂王性別相同者，似乎也都能卸下一些重負。

（作者系證券時報記者）

（責任編輯：李振梁 HN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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