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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雙亡我帶著傻弟弟出嫁,那晚婆婆一句話讓我決定親手殺了他

父母雙亡我帶著傻弟弟出嫁,那晚婆婆一句話讓我決定親手殺了他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春曉向北 | 禁止轉載


楔子

——以魂補魂危險極大,稍有不慎將灰飛湮滅,即便成功你也不再是神獸,而會淪落為一隻痴傻的妖,這樣你也要?


——是的,我要。


1


武源帝十一年,三月初三,晴。

亁弟牽著我的手問:「阿姐,外邊聲音好大,做什麼來著?」


我掀起蓋頭笑著回道:「那是來接阿姐的花轎。」


「是來接我們去新家的?」


「是。」話音剛落亁弟即笑得歡快,跑出又跑入,興奮得像只鳥兒。他不知道新家並不只有我們兩人,而是城中有名的秦家。


秦家五代以養花聞名,傳說鎮宅仙品補魂花更是能補魂補心。亁弟隨我進秦家勢必遭婆婆所嫌棄。把紅蓋頭放下,我心底忐忑得很。

上了花轎,鑼鼓喧天。初時我心裡緊張,直想著媒婆教予的禮儀,直至大腳丫子踢轎門才驀然發現耳邊已沒了亁弟的笑聲。由秦申牽著往外走時我問:「秦申,亁弟可在轎旁?」


只覺得手上的紅綢緞微微一振,秦申低聲道:「不見。」


聞言我有些擔心。亁弟粘我,斷不會走遠,加之上轎前我千叮萬囑他不得亂跑離我三步遠。此刻不見,莫不是被人群衝散了?


「莫擔心,拜了堂我囑咐人把他找來。」秦申說。


我只好點頭,剛要邁步垮入門坎,身後傳來一陣喧嘩。「阿姐!阿姐!」身後傳來亁弟厲聲叫喚,嚇得我亂了步子,險些被門坎絆倒。

秦申暗中扶我一把,似是有些無奈。「初月,先拜了堂……」


「秦申,亁弟可是在與人打鬥?」我揪緊了紅緞子回身張望,可蓋頭把一切都掩住,入眼之處皆紅色,驚慌之餘亁弟的聲音已近在咫尺。


「阿姐!」


亁弟叫得如此凄厲,驚得我把頭蓋掀了。

珠墜晃動之間,我瞧見親友們臉上的驚詫之情,也瞧見了亁弟被兩個漢子揪住,往遠處拖去。


亁弟的手伸得長長的,一直瞧向著我這方。我忍不住鬆了紅緞子要去幫他解圍,卻被秦申攔住。


「初月,今日是我倆的大喜日子,就委屈一下亁弟好嗎?他們不會為難他的。」言語間哀求之意隱現。


是了,秦家要接受我這個父母雙亡、僅與痴傻弟弟相依為命的窮苦女子已是奇蹟,因而亁弟斷然不能出現於婚禮之中。耳旁響起婆婆的話:「要入我秦家門,當以秦家為先。」我訥訥地望了亁弟一眼,終究狠心別過臉,視而不見他的失望。


秦申明顯鬆了口氣,把蓋頭重新覆於我頭上。節骨分明的手指被紅色映襯得分外白。


一步,兩步,三步。我盯著金絲綉邊的下擺,抬腿跨過了門坎。耳畔仍然有親友們的竊竊私語聲,唯獨亁弟的叫聲漸遠,怕是敵不過漢子的力氣,被帶走了罷。


「一拜天地。」心裡堵得真慌。


「二拜高堂。」忍住,不能為了亁弟的一記目光而毀了良久以來的努力。


「夫妻……」


「啊!瘋子——」尖叫聲震天,將喜慶的氣氛盡數衝散。


「滾!滾開!還我阿姐!」亁弟揮舞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匕首沖入觀禮人群,驚得人們四處逃竄。漢子尾隨而至,與他打鬥起來。


我從不知道亁弟的身手能如此之好,刺人快如閃電。根本瞧不見他怎麼出的手,一人已肩部受傷倒地。而他撲上來,緊緊地攬住我,淚如雨下。「阿姐,不要丟下我,不要不理我!」


我急忙安撫道:「亁弟,亂說些什麼呢?阿姐……亁弟!」我話未說完,他已軟軟地倒到地上,身後,下人手執一根大棍子,神色驚慌。


2


婚禮,最終還是辦了。只是少了親友們的祝福,多了些坊間的流言。本應是一刻值千金的洞房,也因我要照顧亁弟而告吹。所幸那些人傷得不重,秦家賠了一筆錢,便算了事。只是經此一事,婆婆對我和亁弟是大為厭惡,直接把他趕到離主宅最遠的居所與下人同住。


但這可阻不了亁弟。那夜裡,花好月圓。秦申小啄了一杯清酒,眼神便有些迷離,不安份起來。我與他成親已五天,尚未圓房,只因我一直在照料亁弟,這天亁弟好了些,也鬆了口氣,便有了心情。


心底下想著這事總會發生,我便半推半就地被他抱上床。秦申的吻有些重,不像亁弟,小狗似地讓人想發笑。不對,氣氛正好,我怎能心不在焉?我收回心思,正要專註於秦申身上,突地一聲響,有人破窗而入。


亁弟攬著棉被,淚水汪汪地站在床邊,「阿姐,我怕,你讓我在這睡一宿吧!」


我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把秦申推下床。「胡鬧!回你屋去!」我想我的語氣一定十分嚴厲,以致於他抖了抖,兩行清淚潺潺落下。


我又喝叱了一聲。他拖著步子轉身走向門口,一步一回眸,還用力地吸著鼻子,淚水汪汪地像極了被棄的小狗。


「唉!算了。讓他在這住一宿吧。」秦申心軟,把他喊回來。隨即他歡呼著把鋪蓋丟至地上,鑽進被窩裡,只露出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阿姐,我會乖乖地,你別趕我。」


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兒,我還能說些什麼?


時值春日,花開無限好,秦家忙著把花運到市集賣,弄得人仰馬翻。秦申因生意入了京,幾日後才能回。我初入秦家,自然要勤快些,每日跟著去點花數,不至日落西山不能歸。初時婆婆不準亁弟跟來,可他在家中不是打了珍貴的瓷器便是折了房中名花,氣得婆婆幾乎吐血,這才准了。


「你給我盯著他,別踏了花兒!不然,錢銀從你零錢中扣!」婆婆沉聲吩咐。


我唯唯諾諾,一旁的亁弟卻是歡天喜地。四下無人時,我取出一張紙給他瞧,「你進花園不要只顧玩耍,幫阿姐找到此花。」他乖乖點頭。


秦家花園不比尋常人家的後花園。這裡種植和培育了無數名品。運至市集賣的是普遍品種,放於前園,而名貴的多數供予官家,置之後園。


亁弟人雖傻,對我吩咐的事可從來都是牢記心上。不過一日便已把後園的一切探明。只可惜,裡面沒有我想找的。見我沮喪,他問:「阿姐,找那花做什麼?」


我捏了把他的鼻子,敷衍地說:「阿姐見它漂亮,想再見一眼。」


「我也很漂亮,阿姐趕緊看多幾眼。」他把臉湊到我跟前,晃來晃去,逗得我吃吃地笑。


我拿筆在他臉上畫上一朵花,贊道:「嗯,不錯,真美。」


他直直捧著臉照鏡子去了,那模樣當真可愛。我的亁弟呀,要不是個痴傻的男子,不知會迷死多少女人。深邃的眼睛像上好的墨玉,黑中透亮,盯久了會把人給吸進去,暈暈沉沉,只願……


「初月,出來!」突如其來的一聲巨喝,嚇得我整個跳起來。


3


婆婆手握一支三角梅進屋,未及坐下便逼問道:「園中的迷魂香被人折了,可是你弟弟乾的?」


迷魂香這花秦申曾說過,它是秦家鎮宅仙品攝魂花與牡丹嫁接培育而成,集合了秦家五代人的心血,主供皇宮內院觀察,名貴非常。


我問亁弟可有折花。他搖頭再搖頭,表情卻是慌慌張張,緊張地捂住袖口。我心底一涼,揪住他袖子翻看,找出一朵已被壓碎了的花。


婆婆見了惡狠狠地撲上來,揮動著手裡的三角梅抽打亁弟。那莖上長的刺深深扎在他手臂、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亁弟痛急了,邊躲邊叫:「也不過是折了支花,你也恁小氣的。」


「傻子,你可知道這花種了五年才開出第一苞,價值白銀千兩嗎?被你一折……天啊!天啊!」說著,婆婆恨得用三角梅直扎他胸膛。


「古詩有雲,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技……」亁弟側身想躲,卻是來不及。


這一紮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條命,我趕緊伸手接住三角梅,求饒道:「婆婆,是亁弟做錯了,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三角梅的刺又硬又尖,扎得我掌心刺痛。亁弟雙眼潮紅,扯我到一旁,「阿姐,被這刺扎到可痛著呢,你別傻傻地不躲。疼不?我給你呼呼。」說著,竟認真地呼了起來。


他總是這樣,雖然傻,卻傻得窩心,讓人無法拋棄。我沉著臉抽回手:「心疼阿姐的話就給婆婆磕頭認錯。」他擰緊眉,扁著嘴,就是不說話,我狠掐他一把說:「連阿姐的話也不聽了?」


他捂著痛處淚光隱隱,終究拗不過我,咬牙跪下,低頭認錯。


婆婆臉色稍霽,可她沒打算放過亁弟。「初月,兩條路給你走:一,他離開秦家,二,你和他一起離開秦家。」


我跪下求情,卻被婆婆拂袖甩開。


「沒、得、商、量!」婆婆高揚著下顎,一字一頓地說,「申兒出門過兩天才回,你別想著有誰會幫你求情,趕緊收拾包袱,等天黑了些從後門出去,遲了別怪我趕人!」語畢,帶著下人離開。


4


這可愁壞了我。秦申不在家,無人能幫我,必定得二選一了。


我千辛萬苦才進得秦家,斷不能貿然離開。然而,讓亁弟一人回舊家,我又放心不下。


亁弟見我躊躇,撲到床上哭泣。「嗚嗚嗚,阿姐不要我了,嗚嗚嗚。」他雙掌亂拍被子,連帶著把血跡也沾了上去。


我暗暗嘆氣,囑咐下人取來水和葯,把他拉到桌邊挑刺。


他反反覆復地念叨著:「嗚嗚嗚,阿姐有了夫君就不愛阿亁了。」


「別胡思亂想!」我瞪了他一眼,一分神,針就刺錯了地方。


他痛得哼哼唧唧,卻是馬上轉為高興的模樣。「阿姐還愛阿亁的話,咱們一起回去。」


「不行!」驚覺語氣過重,我急忙放緩語速。「你先回去住一晚,明日阿姐去看你,等相公回來再讓他求情,可好?」我邊說邊用濕巾擦去他手上的血跡和污跡,完了給他擦上膏藥。


他甩手又搖頭,豆大的淚珠兒說下就下,淌得滿臉都是淚痕。我最見不得他哭了,忍不住把他攬在懷裡,嘆道:「亁弟,阿姐也很無奈呢。」


「阿姐跟我回家,便不再無奈!」


那我嫁進秦家的心血豈不是白費?我湊近了與他額頂著額,哀求道:「亁弟,就一回,嗯?阿姐求你,可好?」


四目相對,他目光漸漸幽暗。「阿姐,這裡的人很兇,為何一定要留下?」


「因為……」我頓了一下,說道:「阿姐想要那朵攝魂花,因為它可以讓亁弟變得更聰明。」


「可我不想聰明。」他幽幽地看著我,神色竟隱隱透著悲傷,良久,終於點了頭。


「真是阿姐的好亁弟!」我高興得親了下他的頰,保證秦申回來後就接他回秦府。


他總算開懷了些,轉而指著另一邊臉頰撒嬌:「這裡!」我笑著又親了一下。他回贈我左右頰、額上各親一記,而後如同偷到魚的貓兒那般,笑得眼都眯了起來。


將亁弟送出府,我偷偷塞給送他回去的下人一些銀兩,著他把一封信交給鄰居,求鄰居幫著照顧亁弟兩天。


一夜無語,輾轉難睡,就盼著秦申回府,哪知午飯時間鄰居託人捎了個口信過來,說是亁弟不見了。


我急忙找了個借口出府,偷偷跑回舊家。


只見大門洞開,遍尋不見人影。想起亁弟那性子,淚水在眼裡翻騰。正倚在門邊發愁,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5


「亁弟?」我猛然回頭。


是他。滿臉污黑,渾身泥巴,活似剛從泥土裡跑鑽出來。他舉著兩手,各自叉著一根紅薯,獻寶似地舉到我面前:「阿姐,我上山燒紅薯去了。哈哈,好吃啊!」


我把紅薯推開,埋在他懷裡使勁摳鼻涕。有時我覺得與一起他生活,自己也沾染了許多他的孩子氣。但沒法子,我不能打他,也不忍心罵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惱怒。


他抖了兩抖,無奈至極。「阿姐,我這一天出了不少汗,衣裳很臭,等我換了你再摳如何?」


這傻勁!我忍不住莞爾,又是哭又是笑的,自已都覺得矯情,正想後退一步,他把手伸了過來。提著袖子給我擦臉,力道之輕,彷彿我一碰即碎似地。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時為他眼中的柔情所迷。


「初月!」


秦申的一聲呼喚讓我回過神。他走過來,將我拉至身邊,「下人已告知我一切,我也已求得母親原諒,一起回家吧!好了,別哭,要亁弟哄你,羞不羞?」


這麼一說,是挺羞的。我擦乾淚水,心裡感激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秦申所言,婆婆果真沒再為難我,只是訓道:「小心看好你弟弟,再有類似事情發生,決不輕饒。」末了,睨著亁弟說,「還有,不准他再踏進新房一步!」


我連連點頭稱是。


將亁弟送回房後,秦申問:「初月,你與亁弟的感情似乎很好?」


我笑,「極好。爹娘去世後,就我們姐弟倆相依為命。」


「哦……哦……」他訕訕地點頭,欲言又止。


這世道,如若一男一女過份親密,總會有些流言傳出,無論兩人是否親姐弟,更何況,坊間還流傳亁弟是我撿回來的。想必他也略有耳聞。於是我直言道:「相公,你可知初月能站在此,全賴亁弟捨命相救?」


「有這事?」他吃驚不小。


「是。」我把十歲時上山玩樂,被妖怪盯上一事詳細說與他聽。若不是亁弟將妖怪引開……


想起那情景,我忍不住發抖。


亁弟救了我,卻身受重傷高燒不止,醒來後就變成如今這模樣。


秦申聽完後將我摟進懷裡,輕聲道:「以後我會對亁弟好的,娘親那裡你也不用愁,我來跟她說。」


「真的?」


他使勁點頭,「明日我就去跟娘說,把後屋清掃乾淨,著亁弟搬進去。側屋人雜,實在不適宜亁弟住。」


「婆婆她……」我仰起臉,想說又不知該不該說。


他笑了,「此事包在我身上。」說罷,低頭親吻我。


這一次的吻很輕柔,由唇邊緩緩向下移。他伸指挑開我的衣襟,嘆息似地呢喃道:「初月,我喜歡你,喜歡你……」


6


我半眯眼睨著秦申的手。那手節骨分明,修長有力。因長年寫字,中指邊上生了個小繭,略糙。當它划過我的肌膚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手,划過鎖骨,緩緩移動。往下,越來越往下……


突地,它被人抓住,狠狠反折到背後。


在秦申的慘叫聲中,我對上亁弟那雙怒眸,頓時驚得滿頭大汗。


眼前的亁弟目露凶光,唇帶戾笑,渾身上下散發著陰狠的氣息,哪裡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亁弟!


「亁弟,快住手!」我慌慌張張地爬起,發現衣襟大開,露出大半個雪肩,只得急急轉身攏衣。倏地又覺得不妥,側臉沖著他喊:「還不放手?」


「他,他欺負你!」亁弟的眼都紅了,像是要吃了秦申一樣。


「那不是欺負!」


「就是欺負!誰敢動你,誰就死!」


「……」我定了定神,放柔聲音,「亁弟,乖,聽阿姐的話放手,不然阿姐以後都不理你了。」


平時,只要我這麼一說,他總會乖乖就範,可今晚一點用都沒有。聞言,他眼中的戾氣更盛,「為了他你竟要不理我嗎?他比我更重要?」說完,手下使勁一按,頓時響起骨頭的咯咯聲。


秦生慘叫連連,痛得暈了過去。


這樣下去會出人命。我一急,揮手朝著他狠狠扇去。「我叫你住手!」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過後,屋裡陷入一片寂靜。


掌心火辣辣地,一直辣到心底。我後悔了。亁弟正處於盛怒之中,這一記耳光無疑是火上澆油。果不其然,他反手把秦申勒到臂中,大有勒斷他脖子之意。「我們相守了十幾年,終究比不過你與他相識的兩年嗎?」


我悄悄後退半步,心裡的不安更盛。


「天啊,申兒!快,把這個瘋子拿下!」隨著婆婆的厲叫聲,一大群人沖了進來。


隨之,下人們撲向亁弟,有勒脖子的,有揪臂膀的,有圈腰的,有抱腿的……


亁弟他再大的力氣,終究也只是一個人。眼見手將要被撢掰開,秦申將要被救下,他急得仰頭大叫。


「啊啊啊——」


不知哪裡吹來一陣陰風,飛砂走石,將燭火全數吹滅,也將下人吹得東倒西歪。待到風停,一雙幽綠的眼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妖怪!妖怪!」


7


亁弟,不再是我所熟識亁弟弟。


燭火再度亮起,我看到他的身上覆了一層金色的絨毛,指甲又長又利,耳朵變尖,額前還有一隻角。


他沖著下人怒吼,露出獠牙示威,下人們四處逃竄,推擠間竟把婆婆推倒在地。他丟開秦申,跨步向她走去。不會是想要……


「阿彌陀佛。」一聲佛誦之後,一位身著紅衣袈裟的和尚飄過,接下了亁弟的一掌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圓環拋向他。


圓環擊中了亁弟的肩,他連連後退。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吞憶,乖乖跟我回去見伏羲大人吧。」 說著,逼前一步。


亁弟驚得高揚劍眉,後退一步。


老和尚再逼前,他再後退。


老和尚揚手,他突地就掉頭,疾風似地沖向我。「阿姐,跟我走。」


「孽畜,竟敢放肆!」一道金光尾隨而至,如若他不鬆開抓住我的手,便會被穿臂而過。可最後,圓環並沒有傷到誰,因為,我狠狠地推開了他。


「我不會跟你走的,妖怪!」


「阿姐!」


「滾!我沒有一個妖怪弟弟!」


「……」


妖怪,從未想過會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我心愛的亁弟。他逃走前的那一眼,摻雜了太多的情緒,刺痛了我的心,讓我連呼吸都忘了。


為何這般痛?


除十幾年的姐弟親情之外,還有許多我所不知的摻雜於其中。如坊間流傳,他並不是我的親生弟弟,只是因為救我而變成這般,家裡便收留了他。


光陰如箭,轉眼已是十年,父親病死,我與他相依為命。其間辛苦自然不必說。於我而言,亁弟已滲入骨血當中。


8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


由老和尚口中得知了亁弟的身世。相傳女媧造人後,為使人能順利忘記前生轉世,她的哥哥伏羲捏造出一種名為「吞憶」的神獸,並在其背上烙下這兩字。


之所以如此了解,是因為曾在亁弟的背上看到這樣的烙印。


那時不知亁弟弟是妖,也從未懷疑過他,因而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想,是了,吞憶就是亁弟的本體。


老和尚說我不能再見吞憶了,人妖殊道。我唯唯諾諾地直點頭。


從天而降的老和尚救了秦申一命,秦家感激不恩,把他留在了宅里過夜。


半夜裡下了雨,滴滴答答地敲擊著石階。


我意識迷糊,半夢半醒。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夜空,驚醒了秦家上下。


趕至客房時,那裡已圍了大堆人。中間躺著一具屍體——老和尚。


他的心被掏空了,殷紅的血在身下流淌蜿蜒,佛珠斷了,散得滿地都是。


「妖怪,一定是妖怪回來報仇了!」下人們小聲議論著,膽戰心驚。


不多時,婆婆攙著秦申來了。秦申的雙手骨折,上了夾板,此時,他正痛得臉色慘白。


婆婆看了一眼屍體,把目光移至我身上。


我知道接下來她想說的。老和尚被殺,人們自然聯想至亁弟身上,而我,只怕是亁弟回來的唯一目的。為了維護秦宅的安全,把我趕出去是上上之策。


我不想走,我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秦申。


秦申待我真的很好,不停地向婆婆求情,說我也是被妖怪欺騙。終於,婆婆網開一面,不過,她是有條件的。


「為表示你跟妖怪無關,你去把他引出來,殺掉。」婆婆冷冷地說,「如若你能做到,就可以留在秦家。」


「……」我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亁弟與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還救我一命,要我親手取他性命,我如何下得了手?


可是我想得到攝魂花,非常想,也勢必要得到。


一夜無眠,清晨時我壓抑下心裡的痛,對婆婆說:「我願意。」


只是輕輕的一句,不知為何竟耗盡我的力氣,想起我即將要做的事,心裡就痛得像被刀割一般。


9


痛雖痛,可我必須說到做到。


直覺告訴我,亁弟躲在我們舊時的家裡。


果不其然,甫一進去,便有強風吹至我面前。隨之,我陷入他的懷裡。


「阿姐,阿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他蹭著我的肩,那晚被我罵妖怪一事,似乎已全然忘記。


我雙眼濕潤,「阿姐對不住你,本以為與你撇清便可以留在秦家,無奈還是被趕出來。你不會怪阿姐吧?」


「當然不會。」他小心翼翼地問:「那阿姐呢,會不會怕我?」


「當然不會。阿姐知道,你是死也不會傷害阿姐的。」


聽聞此言,他猛然抬起頭瞅我,眼裡儘是水光一片。日光正好,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給臉龐邊沿暈上一圈朦朧。


又講了一陣,天色漸晚。「肚子餓嗎?我去做飯。」我邁步走向灶房,他急忙跟上,滿臉驚喜。


我在屋後摘了點野菜,他打了兩隻鳥,半個時辰後,炊煙裊裊升起,迷迷濛蒙地吹過屋前。


怕在灶房裡礙事,他遠遠地坐在門坎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整頓飯下來,他一直興奮不已,連著吃了三大碗飯。我給他夾菜,看他那吃得開心的模樣,心裡掀起了濤天大痛。


「阿姐,你怎麼了?」


不愧是亁弟,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我搖搖頭,不經意間,淚水濕潤了眼角。「沒什麼事,我只是想起日後不知該往何處……」


他抬手替我拂去淚珠,放下飯碗,認真地說:「阿姐別難過,你若不想留在此處,我們離開就是,天下之大,總能找到……」話語驀然中斷,他皺了皺眉,似乎想繼續說,卻被我的嘆息聲打斷。


「天下雖大,怕是卻找不到你我容身之所。」我輕聲嘆道:「這裡畢竟是人間,不是天界。」


「阿姐!」他驚得陡然站起,不料身子不穩,又跌坐回凳子上。


葯生效了嗎?我瞅著他陡然慘白的臉,心跳加快。我下的是迷藥,足足十人份的。他能撐到如今,實屬不易。


「這飯菜……」他瞪大眼睛,似是不信。


事到如今,信與不信都無關了,我緩緩站起,坐到他身旁。伸手撫上他的臉,一寸一寸地照著畫。


我枕在他的胸前。「亁弟,感謝你在妖怪口中救了我一命。」


「阿姐……」他哽咽著,眼裡充滿了濃濃的情意, 「別丟下我,咱們相依為命活著,不是很好嗎?」


好是好,只是……


我不是他的親阿姐,我是個沒有魂的魔,為了我自己,什麼都能放棄。


我騙他說入秦家只是為了盜攝魂花治他的病,其實不是的,我要得到攝魂花,是因為我要用它來補我的魂。


我與他同是伏羲造出來的,不同的是我是失敗之品,缺少了魂魄,魔性大發時噬血吞心。老和尚是我殺的,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瞧,我多殘忍。


「對不起,吞憶。」我低聲呢喃著他的名字,然後抽出藏於袖中的刀,刺進了他的心口。


他笑,絕望而哀傷:「阿姐,能死在你懷裡也不錯。」


10


有什麼破碎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以為是他的心,卻不料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以刀為中心,如水紋狀地向外擴散開去。


亁弟的臉開始扭曲,那縷讓人心痛的笑漸漸消失在了我的視野里。


發生了什麼事?


當我抬頭,四周的景物已迥然不同。


高大的樓宇間掛著一個牌匾:伏羲宮,片片雲煙飄飄渺渺地穿過它,再被風吹散。我被五花大綁躺在花園中央,前面站著的正是秦申。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我走來,每一步,他的面容就有些許的改變,直至站到我跟前,他恢復了他本來的面容——伏羲。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看向一側,果然看到了吞憶。


原來,剛才那一切只是個幻像,一個考驗我是否值得吞憶舍魂相救的幻像。


「忘恩負義的孽畜!留你何用?」說著,伏羲伸掌狠狠地朝我天靈蓋砸下。


我閉眼等著。吞憶卻陡然跑過來,擋在了我的面前,「大人,請你饒她一命。以魂補魂本是我心甘情願提出的,無論測試結果如何,都求你成全。」


「為了魂魄她可以殺你,值得嗎?」


吞憶瞧了我一眼,肯定地說:「值得。」


笨蛋。根本不值得。我努力挪動,踢了他一腳,「我不稀罕你的同情!」


「這不是同情。」他回身,深情地注視著我;「我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愛上了。」


我被他的眼神怔住,心底隱隱作痛,許久許久才回以一句:「可是我不愛你。」我最愛的只是自己。


「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他露出一個亁弟式的傻笑,而後咚一聲地跪在伏羲跟前。「請大人成全。」


伏羲不作聲,默默地踱進屋。就在我鬆一口氣之餘,屋裡傳來他無奈的聲音:「準備一下,今夜補魂。」


把魂魄從身體里取出來要經歷怎樣的痛苦?吞憶不願讓我看到,他們把我留在了院中,在屋裡作法取魂。


我只知道他一直隱忍著,直到最後才發出一聲沙啞的嘶吼。隨即,伏羲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個玉瓶。即使蓋著蓋子,玉瓶里還是散發出隱隱的仙氣。


「我並不想承受他的恩情。」我說。


伏羲睨了我一眼道:「被我誅滅或是補魂,你選。」


見我沉默,他冷哼一聲盤腿坐下,開始作法。玉瓶里的魂魄蠢蠢欲動,直至瓶蓋一開,便飛也似地奔向我。


感覺到有什麼進入了體內,我的意識開始渙散,恍惚間,一些記憶在腦海中飛快地閃過。


「哇,你長得真漂亮。我叫吞憶,你呢?」剛成人形的他還未完全乾,身上的還粘著濕答答的泥巴。


……


「吞月,你快跑,他們要抓你去問斬!」他念了個訣把我送出女媧宮,然後沖向門口,隻身一人攔在天兵天將前。


……


「阿姐阿姐,看我今天抓到了什麼?」亁弟雙手捧著活蹦亂跳的魚兒跑進門。


……


從吞憶到亁弟,從成形到現在,那個笨蛋,一直都這麼愛著我。


笨蛋。我有什麼好呢?我從來都沒為他做過一件事,沒為他著想過。


笨蛋!他根本不應該愛上我!


「別分心,專註於把魂魄佔為己有。」伏羲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可是我做不到。無數的記憶不聽使喚地在腦海中閃現,那些讓我歡樂的、痛苦的、氣惱的。


「做不到也要!」伏羲大聲吼道:「補魂失敗的話,殘魂會反噬回他體內,你想他灰飛煙滅嗎?」


不,我不想!一個激靈,那些記憶像被清掃去了似的,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劇的心跳緩緩平靜下來,只覺得身體沉了幾分。


「成功了。」聽到伏羲的聲音緩和了許多,我漸漸地睜開眼。


伏羲宮的一草一木茂盛如初,沒變,卻又有些不同了。


走進屋裡,我看見吞憶蜷縮在地上,上前扶起他之際,他眼開了雙眸,清亮明凈得像是瑤池中的仙水。


「阿姐!」他猛地撲進我懷裡嗚咽道:「阿姐,你去哪了?別丟下我。」


「……」


伏羲端起一杯清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你走吧,把他留在天界,我伏羲宮裡多養一隻寵物也無妨。」


留在天界的確好過跟我到凡間受苦,只是……


我低頭看一眼懷裡的吞憶,迅速做出了決定。


11


武源帝十五年,三月初三,晴。


亁弟牽著我的手問:「阿姐,外邊聲音好大,做什麼來著?」


「那是來接新娘的花轎。」 我捧起他的手吻了一下,他頓時欣喜得眉開眼笑,撲上來索吻。


唇間輾轉纏綿,棲身上床之餘他眨巴著大眼問:「接新娘去做什麼?」


我答:「做我們現在做的事。」


他笑,自此每逢興起總是說:「阿姐,我想接娘子。」(原標題:三月初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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