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戰役：國民政府下令南京家家戶戶做大餅，為何

1948年年底，前度還在葫蘆島忙著救援別人的杜聿明趕去救援困在雙堆集的黃維兵團，結果也和手下30多萬軍民被解放軍圍在陳官莊一帶，坐以待斃，不得不拚命要求蔣介石空投糧彈。

困在陳官莊的軍民達30萬人之多，聯勤總部根據杜聿明報來的數字，計算出每日需空投的糧食、肉類等為240噸，彈藥、藥品及其他物品160噸，共計400噸；每日則需要飛機飛120架次。聯勤總司令郭懺除調空軍兩個空運大隊外，還租用了中國、中央、陳納德三大航空公司的運輸機參加空運。為此，運輸署調動所有的水陸交通工具、人力，把所需的物資日夜不停地運往南京附近的大校場機場。大校場上，各類物品堆積如山，車輛、人員來往如梭，運輸機一架接一架起飛。聯勤總部各署司、空軍總司令部及國防部三、四廳各方面直接、間接為空投服務的，不下10萬人。蔣介石下定大決心，全力以赴挽救困在徐州一帶的這支瀕臨覆滅的大軍。

這次空補數量之多，動用人力之廣，在中國戰爭史上是開紀元的。聯勤總部所有人員都參與了空投和部署工作，郭懺、參謀長趙桂森等主要頭頭一天去大校場好幾次。儘管各個部門通力合作，眾人還是忙得頭暈眼花，午夜還不得休息。

最後，不得不在機場設立空運指揮部，聯勤總部又調來分站、倉庫、辦公人員。這樣運輸署空勤運輸司才喘過氣來。

開始這一段時間，天氣也湊巧，天天是大晴天，飛行員也齊心，每天空投的糧食、彈藥數量雖沒達到預計的數字，最多時也有300多噸，飛機飛了100餘架次。但以後數量卻逐漸減少，每日數十噸。最讓程藩斌頭疼的是，每日投出的數量與地面上收到的數量相距太大。蔣介石規定一定要當天將空投的品名、數量以及陳官莊收到的實際數量向侍從室列表彙報。因為數量不符，結果，運輸司幾乎每日要被命令「查詢原因」，稍有怠慢便受到長官申斥，接著就是喝斥道：「再也有差錯，軍法從事！」開始空投主管程藩斌等人還有些惶恐，可無論如何努力，數字還是對不上，訓斥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空投徐州之事，聯勤總部管不好，蔣介石只好下令由國防部接管，而國防部也管不好，於是改由侍從室直接指揮。蔣介石派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和二公子蔣緯國守在機場進行監督，看著一箱一箱的物品裝上飛機起飛而去。然而，效果還是不佳，數字怎麼對也對不上。

最後，王叔銘板著臉說：「一定要查出空投數量出入如此巨大的原因，貪污的，該抓就抓，該處理的要嚴懲。」

然後，他親自帶著蔣緯國、空投主管程藩斌飛臨陳官莊上空進行偵察。

當他們到達陳官莊上空時，低頭向下看去，陳官莊一帶十分熱鬧，周圍都是各色各樣的空投下去的軍用帳篷，五光十色，頗為壯觀，知道的是一個大戰場，不曉得的還以為是趕集的大市場。庄內人來人往，壕溝外難見人跡。飛機到達上空後，蔣緯國先代表老子向杜聿明及全體將士問候，進行地空對話。然後，飛機在1000米上空順風投擲物品。這下王副司令和程藩斌死死盯著，結果，發現大部分空投品落在投物場附近，部分落到了邊界，有的隨風飄到了境外「共軍」陣地。王叔銘這才恍然大悟，說：「陳官莊地帶狹小，低空和準確投收好，但有的飛行員怕低飛了遭射擊，一到上空就按鈴投出，不管準確不準確。你們看，壕里壕外都投到了。投多收少的原因，就在此。」

程藩斌笑著說：「國軍和共軍都給補給了。」

王叔銘瞪了他一眼。但回南京機場後，他也忍不住與郭懺開玩笑說：「悔吾（郭懺的字）兄，你真是名副其實的補給總司令，共軍也被你補給了不少！」

「還不是你們空軍成全的！」郭懺紅著臉回答。

因為陳官莊靠空投不能解決被困官兵的飢餓難題，蔣介石派一架小型飛機，降落在陳官莊，想把杜聿明接出來了解情況，而杜聿明自己沒來，派了一親信副軍長前來敘述危情。

聯勤總部等機關在國防部四廳召開座談會。這位副軍長專談補給問題，第一句話就說：「陳官莊的騎兵變成步兵了。」

「騎兵是突圍的生力軍，杜光亭（杜聿明字）怎能這麼糊塗！」有人立即大聲指斥說。

「他不糊塗，因為馬已被吃光了。」該副軍長萬分沮喪地說，「天這麼冷，能燒的都燒光了，木橋和棺材也燒光了，空投的大米豬肉無法煮熟。我們最需要的是大餅和罐頭，希望投大餅時用降落傘，免得碰到地面都成了碎末。陳官莊有大小兩個投物場，投下物品，部隊、家屬都搶，有被物體壓死的，有爭奪相互對打的，有開冷槍射擊的，每天這樣傷亡的就有好幾人，禁也無法禁。李、邱兩司令官有意見，對糧食分配也發生爭吵，杜長官成他們的傳話機了。」

郭懺說：「以往投糧食，一般用三層麻袋，不能用投傘或投箱。如果投糧也用降落傘的話，莫說一個投傘製造廠，就是十個，也怕趕不上供應。」

「別說這些了，還是談談如何解決實際問題的辦法吧。」參謀總長顧祝同說。

「沒什麼辦法了。杜長官要求國防部將大米改投大餅、餅乾、罐頭等熟食，除藥品外，其他不要。」副軍長說。

「空投大餅？千古奇聞吧。」有人說。

「救兵如救火，我看就這麼辦吧。」顧祝同倒是很爽快地拍板了，「我請示校長後就執行。」

蔣介石哪有不同意。於是，一聲令下，南京城內外和附近的句容、湯山等地方，做大餅的、做白案的、制餅乾的工廠、作坊，日夜趕製大餅、餅乾。誰知做好後，老天不助興，早晨有霧，霧收就變成低雲，飛機無法出動。

三家民航公司的飛機見狀，悄悄地借故撤走了，因此只有空軍出馬。天氣好，投幾十噸，不好就無法投。餓得包圍圈裡的官兵挖地三尺尋找「圈內」老百姓藏起來的糧食，開始尚能挖到一點，後來怎麼也挖不到了，只好吃草根，啃樹皮，結果，草根吃光，樹皮剝完，只好把老鄉蓋在茅房上的陳年稻草抱下來，煮著吃。

黃維率第12兵團困在雙堆集，對兵團副總司令胡璉說：「我覺得這樣艱苦的耗下去，援兵不至，糧、彈斷絕，前途實在很危險。」

12月7日，胡璉乘坐小飛機返回南京，去催發救兵和救糧。

胡璉先面見蔣介石，把雙堆集的情況如實報告，最後說：「雙堆集的樹皮和野草已全挖光吃光，請求加派空軍轟炸和空投足夠的彈藥糧食。」

蔣介石滿口應承，並且說：「我叫周至柔、郭懺加快空投速度！我要親自督促執行！」

胡鏈轉悲為喜，眼淚差點流出來：兵團終於有救了！立即帶著老蔣的口諭去找空軍總司令周至柔、聯勤總司令郭懺。他不去還心存一絲希望，誰知去了更是絕望。周、郭二位司令說：「我們都是第18軍出來的，豈能見死不救？自從黃維被圍後，杜聿明接著投入了羅網。我們晝夜不息從各方面調動飛機和糧彈支援前線，凡可供作戰和運輸的飛機都調到了南京，甚至把儲存在重慶、昆明的部分糧食都全部掃光。好幾個兵團幾十萬人馬被圍困，單單一天就要吃掉多少的糧食？現在，把家底子已挖光，貧窮潦倒，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了！」

最後，郭懺還攤著雙手，悻悻地說：「沒有第18軍，就沒有我等今日。可糧彈沒有，我們也沒辦法！」

不是不給，而是沒有了。

胡璉有什麼辦法？腦子被氣得籮筐大。

最後，只好帶著蔣介石委託侍從室轉託該兵團十幾位師長每人一筐蘋果和一條香煙的「糧彈」，於12月9日在黃維等人的望眼欲穿下再次飛臨雙堆集。黃維說：「沒糧沒彈藥，就是天兵天將也支撐不住呀！」12月16月，該兵團被全殲，黃維當了俘虜，第二次「栽在後勤」上。這讓郭懺等人不寒而慄。

1949年1月10日，另一個噩耗傳到南京的聯勤總部：杜聿明幾十萬大軍也在彈盡糧絕的絕境中全部被殲。

這時聯勤總部的副總司令黃仁霖正從美國親自押了一輪船武器急急趕到了上海。這是他第一次承擔特勤之外的軍需重任，也是他擔任聯勤副總司令以來第一次為聯勤總部做點事，用他自己的話是「當運輸大隊長救急」。他本來是受蔣介石之命，將這批從美國買來的武器押送過來補充杜聿明的，結果，杜聿明先他到達兩日「已經不需要」了。

1月14日，他遠遠地在吳淞口打著電話請示蔣介石：「怎麼辦？」

蔣介石命令他：「原船轉青島，空運補給北平傅作義。」

幾天後，當他火急火燎地把這批軍火從青島送到天津，再拿出辦特勤的作風組織汽車運到北平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總算完成委座交給的任務了。」

誰知他返回南京剛下飛機，還沒回家，就獲知傅作義已於當晚在北平宣布接受解放軍和平改編的消息，當場就懵了：第一次干大事，卻為「叛徒」進行了最後一次軍火補送！（禪稚翎原創，禁止轉載和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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