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懼下獄拿下成祖許諾立儲的愛子,不怕觸眾怒保住仁宗另一政敵
向敬之
1
朱棣從侄兒建文帝手中奪過龍椅,但面對了立儲難題。
老大朱高熾是太祖欽定的燕王世子,身體肥胖,連弓箭都射不好,但在靖難一役中留守北平城,以一萬人防守了李景隆的五十萬大軍,保住了朱棣的大後方。
老二朱高煦孔武有力,是靖難戰役的燕軍虎將,曾多次衝鋒陷陣救朱棣於困境,反敗為勝。此子粗俗,就連其皇爺爺朱元璋、親舅舅徐輝祖都很厭惡他。
《鄭和下西洋》中電視劇朱高煦劇照
《鄭和下西洋》中,持續得更長久的,莫過於朱高熾和朱高煦的奪嫡之爭。電視劇卻少安排了一個人。
這人就是朱棣的老三朱高燧,也協同老爸造堂兄弟朱允炆的反,很得朱棣喜愛。他和朱棣身邊的太監黃儼是其私黨,不時聯手二哥打壓老大。
手心手背都是肉。朱棣這三個兒子,都是徐皇后生的,也是他僅存的三個兒子,所以看得很重。
但,這三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朱高熾佔據嫡長子的優勢,好儒,與朱棣重用的內閣文臣解縉、夏原吉、楊士奇等往來密切。電視劇《鄭和下西洋》中,朱高熾排除異己的陰險勁,連夏原吉氣得朝堂怒罵、險遭砍頭。
朱棣和徐後劇照
朱高煦因對朱棣有幾次救命之恩,朱棣答應事成之後立他為太子。他的背後,是淇國公丘福、駙馬王寧等戰將。這些只要有動亂,就主動請纓,要重獲軍權。電視劇還渲染朱高煦為了奪嫡,陰謀和倭寇勾結,在海外訓練死士,在幽所偽裝練兵。
朱高燧是幺兒,很得朱棣寵愛。他在朱棣起兵時,「宦寺黃儼以高燧之幼鍾愛也,為媒孽奪嫡之計將為己利,使其黨往來稀譽而短帝(朱高熾),又謂帝將為朝廷固守北平以拒父也」(《明仁宗實錄》)。永樂二十一年,他趁朱棣患病,勾結錦衣衛指揮和內官造偽詔立己為儲,陰謀毒殺乃父。
2
還是解縉等人,拚命保住了朱高熾的儲君之位。
深得朱棣信任的楊士奇,作為太子的老師,自然出力不少,屢犯天顏,無懼生死。
朱高煦被封漢王,朱高燧被封趙王。他們奪嫡之心不亡,時常構陷大哥朱高熾及其擁戴者。
解縉就因為朱高煦的誣陷,被下錦衣衛獄,讓揣測聖意的紀綱給弄了一個酒後凍死。
楊士奇
三人成虎,朱棣也防老大有什麼不法。受命輔佐的楊士奇,兩次回答牢牢地捍衛了朱高熾的儲位。
一次是,永樂九年,朱棣回南京,召楊士奇問監國朱高熾的情況。楊士奇以孝敬對應,說:「殿下天資高,即有過必知,知必改,存心愛人,決不負陛下托。」說明了楊士奇防小人之心,說朱高熾雖不是完人,但有過必知,知過必改,很有仁愛之心,深具帝王之資。
一次是,永樂十二年,朱棣北征班師回京,由於朱高煦進讒多多,加之朱高熾迎駕慢了,天威震怒,東宮遭殃。楊士奇主動擔責:「太子孝敬如初。凡所稽遲,皆臣等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楊士奇是在給朱高熾擔責任,但朱棣看到重臣對太子如此忠誠,未必不喜。
朱高煦自然不甘心,繼續派人上表彈劾楊士奇,最後使他也去錦衣衛獄待了幾天。
還好,紀綱這次沒有動手。朱棣也沒給紀綱機會。
朱棣
朱棣不傻,知道解縉的死與老二有關,同時也派人盯著老二。《明史·楊士奇傳》說:「十四年,帝還京師,微聞漢王奪嫡謀及諸不軌狀。」皇權之爭,是沒有兄弟親情可言的。李世民幹掉了老大和老三,而朱高煦也是以李世民自許。
朱棣找楊士奇問話,楊直言不諱:「漢王兩遣就藩,皆不可行。今陛下將徙都,輒請留守南京。」朱高煦封王不就藩,要像太子一樣留守南京,其奪嫡之心,朝野皆知。朱棣因而削減了漢王兩個護衛營。
永樂二十年,已成為內閣首輔的楊士奇,因輔導太子失職,又被下錦衣衛獄,關了十日。此事,自有人彈劾,是否與朱家兄弟暗箱操作有關,不得而知。
3
成祖駕崩在最後一次北征班師途中,朱高熾平穩接班。但仁宗皇帝是個短帝,在位十月而崩。
明宣宗繼位,登基剛過一年,漢王朱高煦起兵,也要奪侄皇帝的位置。
楊士奇力主宣宗親征,果然很快便拿下了朱高煦。
《杏園雅集圖》記述了楊士奇、楊榮、楊溥及畫家等十人在楊榮的杏園聚會之情景
宣宗取勝,侍郎陳山迎謁,說「趙王與高煦共謀逆久矣,宜移兵彰德,擒趙王」(《明史·朱高燧傳》),得到了大學士楊榮等朝廷大員的贊同。
滿朝文武「惟楊士奇以為不可」,說:造反要講究事實,不能因片面之詞,欺騙天地鬼神。
楊榮咄咄逼人:「汝欲撓大計耶!今逆黨言趙實與謀,何謂無辭?」言下之意,是朱高煦供出朱高燧有勾結,要宣宗趁此一鼓作氣拿掉也懷異心的朱高燧。
楊士奇說:「太宗皇帝三子,今上惟兩叔父。有罪者不可赦,其無罪者宜厚待之,疑則防之,使無虞而已。何遽加兵,傷皇祖在天意乎?」(《明史·楊士奇傳》)
楊士奇未必不想一塊做掉忘恩負義的朱高燧。當初,朱高燧陰謀毒殺朱棣,是朱高熾求情才免死,但他始終不滿朱高熾父子。
但是,楊士奇想到,如果一次性把朱高煦、朱高燧株連而滅,無疑是讓皇帝處理了僅有的兩個叔叔,以及兩房的堂兄弟。即把朱棣子嗣三支,芟除兩支,也無法告慰成祖。
楊士奇是從建文帝陣營走進永樂帝內閣的重臣,很受朱棣知遇之恩,雖有過兩次牢獄之災,但他對朱棣是很有感情的。朱棣死後,服制二十七日期滿,禮部尚書呂震請即日改吉服,楊士奇認為不可,遭到呂震呵斥。第二日天子臨朝,滿朝僅張輔、楊士奇與仁宗三人,仍是「素冠麻衣」,讓仁宗非常感動。
班師還京,群言洶洶,奏議都是說請捕朱高燧的。宣宗未決,楊士奇說:現在趙王與您最親,陛下一定要保全之,不能迷惑群言。
仁宗聽從了楊士奇的建議,在陳山復邀蹇義、夏原吉共請時說:「先帝友愛二叔甚。漢王自絕於天,朕不敢赦。趙王反跡未著,真不忍負先帝也。」
楊士奇保住了朱高燧,朱高燧自覺地獻出所有護衛營,不再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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